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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兩萬字)

簡棋銳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順利拿到張沐沐手里的錄像,甚至不知道張沐沐手里是否真的有錄像,所以,新的計劃他開始了,原定的計劃依舊在進行著。

利用楚慈薇,簡棋銳內心抱歉,但是他不能停止,因為楚慈薇是他計劃里很重要的一環。

簡棋銳信誓旦旦的保證:“我也沒想到柳沐雨會做出那些事情,我是有點喜歡她,可是沒有喜歡到不介意她連累我事業的地步。并且,我最近越來越發現,我對她就是執念而已。而你,是不一樣的。”

簡棋銳認認真真的解釋,若真若假的玩笑,很快平息了楚慈薇大部分猜疑。不知道陷入愛情里的智商都會降低,還是華厲嚴已死所以楚慈薇有些大意,一向聰明的她,這次竟然真的再沒有懷疑簡棋銳說的話,同時,也更加主動在鏡頭前展示兩人關系匪淺。

除此以外,簡棋銳還有了新的煩惱,那就是現在丁言很難傳遞信息,每一次他進病房,都會被全程監管。同時,一天后柳沐雨就會被轉移至看守所進行刑事拘留。柳沐雨還不知道張沐沐的事情,他不知道柳沐雨是否還有在破解密碼。

幸好,柳沐雨未曾放棄密碼思考,她已經已經有了密碼的線索,只是需要最后確定。說起來,柳沐雨想到密碼多虧了劉睿,同時也驗證了那句話,靈感往往就在一瞬間。

當天晚上,柳沐雨照例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值班的依舊是陳昭和劉睿,三人又保持了上午面面相覷但是一言不發的狀態。

柳沐雨樂得安靜,陳昭習慣安靜,但是劉睿不行,她需要決定吃點甜甜的東西進行自我安慰。

醫院旁邊新開了一家書亦燒仙草,于是她決定叫幾杯奶茶。雖然柳沐雨是嫌疑人,但是她也不差那一杯奶茶的錢,于是問了問柳沐雨是否喝奶茶,只是柳沐雨拒絕了。然后陳昭也拒絕了,理由是飲料他只喝可樂。

但是劉睿最后拿進房間的依舊是三杯,陳昭問她點三杯干什么。劉睿忙著喝奶茶,于是隨意用手比劃著說,“我們,三杯”。陳昭依舊說道,“可是我和她不喝呀。”劉睿停下來認真的看著陳昭,這次用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又指向自己,一臉無奈,“我們三杯。門口兩位大哥,外加我。”

就是劉睿一臉的無奈之中,就在她那一次“我們”的比劃中,柳沐雨想到了些什么。同樣的場景,在晟陽酒莊的包間里,崔核也對她強調過兩次“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只是當時她以為說的是他和她,但是現在想想,在場的還有華厲嚴,崔核的意思可能是他們三個。

怪不得,那晚在會所,華厲嚴說他早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在她還一身襤褸的時候。她以為他說得是處境糟糕,沒想到這個襤褸真的是衣服襤褸,處境糟糕的模擬法庭被告人。

所以,現在只需要丁言把她的信息傳遞出去,然后棋銳或者星月找到崔核逄敲側擊問出答案即可。

丁言第二天來到病房的時候,柳沐雨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有兩雙眼睛盯著他們。但是直到最后,她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就在丁言收拾工具的時候,柳沐雨決定抓住最后的機會。

“劉警官,我記得你昨天問我和華厲嚴有沒有交集,其實我和他應該很早之前就見過,遠在何儀案件之前。只是具體日期我記不大清了,如果需要確定到日月的話,你可以去問鑫鋆娛樂的老板崔核,因為第一次見面他也在場。”

劉睿他們還在為柳沐雨的主動配合而欣喜,丁言已經在辦公室把這一消息告訴了簡棋銳,他們也很快就知道了柳沐雨想表達的意思。簡棋銳本想自己去問,可是,他已經收到了警局的傳喚,應該是劉帥發現了他特意放置的那兩塊玻璃碎片。無奈,他還是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崔星月。

現在,簡棋銳知道他現在可以去問詢,但是不能被拘留,因為密碼即將有重大的突破。

剛好,何意公司剛好有一場新品發布會,于是,他們用最快的時間偽造了一份合約,簡棋銳的工作就是出席一天的發布會及晚宴,不能延遲或拒絕,否則就會面臨天價的違約金。

最后,劉帥妥協,安排人員陪同簡棋銳前往發布會,問詢后移。畢竟他們現在只是懷疑,所以不能干擾當事人的工作和生活。

恰好,當天是崔家一個月一次的聚餐,所以崔星月很輕松就把自己這位大忙人叔叔堵在了沙發上,只是她不敢單刀直入,只能小心翼翼試探,畢竟他這位叔叔長了八百個心眼。

“叔,你發沒發現我現在和大學時候的不同了?”崔星月特意坐的筆直,擺出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樣。

崔核知道自己侄女是想要個夸獎,但是他習慣了逗自己這個小侄女,于是故意仔細端詳起崔星月,連她眼角的一個細紋都不放過,最后認真的說道:“是有點見老了。”

崔星月在心里狠狠唾棄了一番面前的人,但是罕見的沒有懟回去,只是莞爾一笑,開啟自己的新問題:“叔,你可真幽默。對了,說起大學,你總說我大學就是玩玩鬧鬧,那我的同學們有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嗎?我可經常去我學校呢!”

這個問題,崔核一直都有答案,入的了他眼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就是自家侄女,活活潑潑、可可愛愛,穿著各大高定衣服,永遠那么張揚,那么肆意,走在哪都是人群中的焦點,頗有他們崔家兒女的風范。

另一個人其實就是柳沐雨,他當時說紅麗看走了眼,其實只是想找簡棋銳以外一個承擔責任的人而已,他本人也是很信任柳沐雨的。學校表現,之前律所工作經歷,還有自己侄女難得的好友,都讓他很滿意。

不過現在,這兩個答案,崔核一個也不想說。

看崔核沉默,崔星月剛想換種方式,就看見劉睿被自己母親招呼著坐在了身旁。崔星月不免震驚,畢竟劉睿現在負責柳沐雨的案子。

比柳沐雨還震驚的是崔核,他看著嫂子的一舉一動,又回想起今天大哥的意味深長,他立刻懂了他們的意思,這次家宴是又要給他介紹對象。

不過她嫂子拉錯了人,把進來的劉睿當成了剛下班的川銘市公安局法制大隊隊長,劉家的大女兒,劉蕊。

劉睿一開始搞不清發生了什么,她其實就是進來想問一下案情,怎么就被拉了過來,還這么多云里霧里的奇怪話。

但是,這不妨礙她開展工作。

“崔總,能問你個問題嗎?”

崔核打量著劉睿,沒有開口。

劉睿索性忽略了他的不配合,直接問到,“聽說,你和華總很久之前就和柳沐雨見過面?”

崔星月直呼天助我也。

崔核一向不喜歡在家庭聚會上談論工作,眼神有幾分冷色,“這個可以等聚會結束后再說,如果你非要現在問的話,可以找警局發傳喚令,否則免談。”

劉睿有些心虛,自己本就是混進來的人,還誤替了他人身份,短暫沉默了一下,準備“逃走”。

崔星月則見機繼續了這個話題,“小叔,這么神奇呀,你之前已經見過沐雨了,什么時候呀,我都不知道。”

或許是崔星月眼神太過期待,崔核瞥了一眼劉睿,然后說道:“她大二的時候,你們學校那年的模擬法庭大賽,我和已經去世的華總還有別的一些企業家,作為贊助商參加。”

“那是你們第一次見嗎?”

“我是。”

“那華總是嗎?”

崔核眉頭微蹙,直直看向崔星月,“應該也是,不過你問這么詳細干什么?她的事情你以后少管。”

被崔核這么盯著崔星月一開始有些慌張,可是聽到他恨不得讓自己離沐雨十萬八千里的樣子,內心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不自覺挺起腰背:“這位漂亮的姐姐,我和你說,我叔其實是一個單身了三十幾年的老光棍了,你可得好好看一看。”

然后趁崔核發怒前,崔星月一溜煙的跑開了。

劉睿看著此刻表情陰晴不定的崔核,小聲且語速極快的說道:“我是刑庭一大隊的劉睿,不是法制大隊的劉蕊,姐好像弄錯了,誤會哈,我也有事先走了。”

然后站起來,趕緊離開了大廳。

只剩下崔铏呆坐在原地,他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她忘記拿手機了。覺得無趣間摁了一下鎖屏鍵,一個腹肌美男出現在屏幕上,翻了一個白眼后扣上,然后看著剛剛跑開的人又捂著臉回來拿走。

周霖兒大學時是學生會的,現在還會作為優秀學生會主席回去交流經驗,所以查閱學校信息更為方便。雖然崔星月和他之前頗多瓜葛,但是她還是找到了他,畢竟,她知道他是可信的。

很快,周霖兒就給了她回復。的確,崔核、華厲嚴還有一眾企業家參加了2014年的模擬法庭的大賽,并且那是華厲嚴第一次參加,結束后他還追加了100萬的活動贊助費。他甚至從一個老師那聽說,當年柳沐雨畢業的時候,華厲嚴想邀請她去做公司法務,只是柳沐雨那時缺錢直接去了律所,后來知道她老師是何天澤后也就沒再提過。

崔星月又把自己掌握的消息全部告訴了簡棋銳,并給出了準確的日期——1021。簡棋銳和何意在后臺討論著密碼的可能性,盡管兩人都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但是依舊不敢輕易摁下去。

對的話,那么既可以救柳沐雨也可以為一眾人鳴不平。不對,那就是毀了救柳沐雨的希望同時也毀了一眾人最后的希望。再或者,不試,那就是直接二選一,選擇柳沐雨。

頭一次,何意不再做案件的操持手,而是把決定權給了簡棋銳。

時間有限,簡棋銳與張沐沐約定的交易時間是晚上7點,活動6點結束,所以簡棋銳必須在活動結束前做出選擇,這樣才能給何意留出準備時間。

明明是千辛萬苦才拿到的相對靠譜的密碼,明明拖了這三天才交換就是為了拿出里面的視頻,可是事到臨頭,簡棋銳依舊猶豫了。那些人能不能沉冤昭雪和他沒有關系,他只知道柳沐雨此刻正面臨故意殺人的指控。可是想到柳沐雨這一年來的執念,他又實實在在地覺得,如果他做出另一種選擇,柳沐雨并不會支持他。

簡棋銳最怕的就是柳沐雨覺得他并不好,這也是為什么直到柳沐雨在多重壓力下,直接在公司焦慮癥發作他才有所察覺。因為在他心里,柳沐雨一直是那個發光發亮的存在,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小太陽也會蒙塵。

雖然他是萬丈矚目的明星,可是面對柳沐雨,他還是會回到17、18歲的狀態。彼時,他是叛逆乖張的少年,而柳沐雨是自在灑脫又倍受喜愛的女孩,她是站在光里的存在,一步步將他帶出偏執、陰郁的漩渦。重逢以后,雖然她是助理,可是他知道她不會陷于這個位置太久,她擁有更廣大的天空,可以有更大的作為,這一切都是他所不能達的。從始至終,他都從未將柳沐雨放在弱勢地位上。

最終,5點45分,簡棋銳做出了決定,站在柳沐雨角度她會做出的決定。

隨后,5點55分,簡棋銳穿著筆挺的西裝,拿著不知名的高端紅酒,氣定神閑地站在聚光燈下陪同一眾公司創始人拍著合照。只是下一秒,眾人聽到砰得一聲,簡棋銳手里得酒杯也啪得落在地上。

5點58分,在場的人一臉茫然,簡棋銳則沒有任何理由甩開眾人奔赴后臺,保險箱爆照也就意味著燒毀了他們的希望。

6點,簡棋銳體會了什么叫做絕處逢生。他打開門的時候,何意拿著一盤一盤的錄像帶沖他揮手,那一刻,他從地獄重回人間。

6點01分,簡棋銳壓抑下內心的激動,轉身離開并將大門從外關上。

6點05分,簡棋銳重新融入人群,隨大眾去看突然倒塌的貨架還有慰問遭受剮蹭的工作人員。

7點,何意借口談話內容涉及商業秘密,把監視的警察擋在了張沐沐預定的酒店門外。

張沐沐當時拿到手機以后,的確在云盤中找到了自動備份的視頻,然后發給了自己,將記錄銷毀后交給了張雅琪。

她也是言而有信的人,直接把拷貝的視頻給了簡棋銳和何意。

張沐沐拿到保險箱后,神情格外喜悅和輕松,她要做的事情終于要有結果了。

就在她帶人準備離開之前,簡棋銳叫住了她,“你以為我們沒有密碼,視頻沒有泄露,你拿保險箱威脅張雅琪一次,張家會看在視頻安全的份上就放過你嗎?”

張沐沐停下了腳步,焦慮隱隱爬上心頭。而何意接下來的話,直接讓她覺得被扒光了站在兩人面前,寒意滋生。

“張沐沐,原名趙柯,和奶奶還有姐姐相依為命,高二時,姐姐趙越下落不明,奶奶也隨后去世。高三時順利考上華大,原本面臨退學,可是張家好心資助直至大學畢業。”

張沐沐強撐著裝作不以為意,“這些資料,花些錢,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是,這些信息我們花些錢就可以查到。可是你姐姐你現在精神失常,在川銘市第二精神病院,你花了6年才查到。對了,她還被張家的人‘特別照顧’。”

張沐沐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身邊跟著來的男人,只見他瘋狂的搖搖頭。

何意似笑非笑的阻止到,“和他沒關系,是我黑了你的另外兩臺備用電腦和手機才發現的。不得不說,你也真是沉得住氣,知道了自己姐姐的下落,卻能忍住一次也不去探望。”

張沐沐這下明白,這兩個人真的對她的目的和計劃已經了如指掌。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去救你們想救的人,我去救我想救得人。兩全其美。”

“沒有兩全其美。”何意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需要華厲嚴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我要他就算是死也要臭名昭著的死去,我要幫他的華家、張家、還有一些警察,全部永世不得翻身。”

張沐沐像是聽到了什么絕世大笑話,“你真以為你一個新興小企業家,斗得過張家還有華家,說好聽點,你是青年才俊,說你難聽點,你就是商場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就怕最后你把你的一切都賠進去了,他們也只是擦破點皮。”

“那好呀,我就傾家蕩產的陪他們玩。”

“還有我。”

張沐沐又看向簡棋銳,覺得異常荒唐。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自討苦吃,這些詞已經已經不能形容對他們的看法。

簡棋銳懂張沐沐,因為他們都有堅定的想要保護的人。

何意也懂張沐沐,因為本質上他們是一種人,可以隱忍多年只為實現自己的目的,但是對自己無關的事情也絲毫不關心。只是,他現在知道了一點,完全的利己主義者到頭來不會有好下場,入局就無法獨善其身。

“我們可以合作,你作證當天發生的事情還有何儀的事情,我們扳倒華家,并且保你平安無事。”簡棋銳看向張沐沐,繼續說道,“想必你就算是拿到密碼箱,也無法打開它。你就不怕萬一里面也有你姐姐的視頻,被他們二次制作和傳播,造成更大的傷害。再說,你威脅了張雅琪,就靠你們三個,逃到天涯海角有用嗎?”

說不動容是假的,可是,張沐沐不信他們有那么大的本事。反而,張雅琪這些年對她好,也更像是贖罪,她心里是愿意相信她會給她留一線生機的。

直至,何意徹底打破她的美夢。

“我一開始我稍微調查過你,可是發現你和張家關系是真的非同一般后,我這才放手,所以,我知道張雅琪對你也是真的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好是建立在她對你姐姐很是愧疚的基礎上,可是當你們成為她隨時的威脅,你覺得她還會對你們仁慈嗎。”見張沐沐依舊沒有作答,何意也不再準備耐著性子商量,“我們已經打開了保險箱,所以不管你幫不幫忙,我們都會將視頻公之于眾。到時候,張雅琪一定會認為是你提前耍詐,如果我們不能將他們扳倒,你認為他們會怎么對你?”

張沐沐有些不甘的看向何意兩人,隨后四肢無力,癱坐在沙發上。

何意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簡棋銳也嚴肅了起來,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和我們合作,才是你最好的選擇。只要你肯作證,加上現有的證據,我們有十足的把握讓華厲嚴和張雅琪被認定為有罪。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他們兩家一定會元氣大傷。而我們,一定會送你們遠走高飛。”

張沐沐能成為張雅琪心腹之人,自然也不是單純的小白花,不管心里有幾分不愿意,如今的形勢,答應他們才是最優的結果。

最后,三人達成了合意。張沐沐今晚會將保險箱交給張雅琪,換出她姐姐張越,何意會把她們放置在安全的地方,之后需要的時候,張雅琪出庭作證。

而簡棋銳還在等一個人的消息,那就是簡武林,那個只有他奶奶祭日的時候才會相聚的人。這次是簡棋銳讓他幫忙調查劉帥這個人是否可靠,可靠到這次可以信任他。

除此以外他沒有向簡武林尋求別的幫忙,在他心里,既然簡武林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享受過自己這個明星兒子帶來的驕傲,那也沒必要讓他到時候讓他因自己而遭受攻擊。

可是,劉帥并沒有給簡棋銳那么長時間,在簡棋銳尚未確定他是否可靠前,他就用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連同崔铏、陳昭、劉睿出現在他車里。

“知道簡大明星很忙,于是,我們主動來找你了。你就把這次當作一場正式的問詢,我們也會全程錄音錄像。”劉帥說道。

崔铏則是在一旁一言不發,但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可是哪怕崔铏一言不發,簡棋銳依舊不會輕易開口,昨晚兩人單獨吃的飯,今天又一同前往,簡棋銳不免在心里給劉帥畫了半個否定號。

簡棋銳是疑慮,劉帥則是氣憤,他明明沒有通知崔铏,崔铏依舊在簡棋銳出現的前兩鐘找到了他,并且強硬的留了下來,他不是不知道簡棋銳對崔铏的不信任。可是現在的情形,他也只能繼續詢問,要不然會顯得過于刻意,畢竟他還需要獲得他們的信任。

“請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案發當晚,也就是1月4號,你有沒有出現過川銘會所?”

就在劉帥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簡棋銳收到了何意的短信,他也懂了崔铏剛才為何會露出那副志得意滿的表情。

“行動中止,遭遇車禍,保險箱爆炸,張沐沐當場死亡,趙越已被張雅琪安全轉移。”

張雅琪已經識破了張沐沐,就是在等她從簡棋銳他們手里拿過保險箱,然后再順勢奪過來。雖然他們為此做了準備,為了防止明搶,他們在車上安排了四個保鏢,只不過依然低估了張雅琪,沒想到她竟然會直接利用保險箱遇強烈撞擊會當場爆炸這一點,直接將她認為的人證和物證全部銷毀。

簡棋銳他們這才發現,張雅琪或許不只是迫不得已為丈夫收拾爛攤子的女人,反而是比華厲嚴更可怕、更不擇手段的存在。

張沐沐的死亡再次讓簡棋銳腹背受敵,他知道自己更加要保持冷靜,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把任何一條路堵死,因為他最終的目的是柳沐雨的平安無事,所以他不能回答的太清楚劉帥的問題。

“現在不是你們正常的詢問時間,我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我有自己最基本的自由。工作了一天,我現在很不舒服,需要去醫院就診。”

簡棋銳眉頭緊蹙,雙手用力按著額頭,眼睛中也流露出疼痛的神色。

見眾人沒有動靜,簡棋銳接著說道:“我不想給你們惹麻煩,但是外面都是我的粉絲,我現在只要下車說自己生病不能就醫或者當場暈倒,我想貴機關要承受的輿論壓力不會小。”

崔铏今天本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望了望車外人山人海的粉絲,也知道簡棋銳說的在理,更何況這是張明輝要升局長的關頭,他更得考慮影響。

劉帥本不在乎簡棋銳的威脅,可是他察覺到了簡棋銳今天極度的不配合,想著崔铏也在身邊,最后同意結束了問詢。

張沐沐當場死亡,簡棋銳本以為會陷入僵局,誰知卻收到了意料之外的視頻錄像。那是張沐沐在坐上去往張家的車上就開始錄制的的一段視頻,然后發給了之前同行的男人。

“1月4號晚,其實我與柳沐雨也在樓梯上相逢,同時我也到過2222,不過是在門縫外,我依稀看見那時華厲嚴是有與張雅琪說話的。隨后,張雅琪呵斥我去追柳沐雨,我到的時候林峰已經搶到了錄像,我趁機備份了視頻,再之后我就知道了華厲言已經死亡的信息。

我當時只知道張雅琪銷毀了一些柳沐雨正當防衛的證據,并沒有懷疑華厲嚴的死亡原因。因為雖然華厲嚴罪大惡極并且婚內出軌,可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張雅琪對他的感情。可是之后,張雅琪對警察的口供說她到時華厲嚴已經死亡,與當時情況有悖。并且,案發之日她帶戴的那條巴寶莉圍巾是需要干洗店專業清洗的,可是當晚回家以后,我看到她直接將它進行了手洗,從此以后,她再也沒有帶過那條圍巾。

上述只是我的親眼所見,和部分猜測,信不信由你們。之前我懷著對張雅琪最后一絲情誼不想告訴你們,可是既然你們收到了錄像,應該都知道我出事了,告訴你們也不為過。

關于柳沐雨此次事件的全部證人證言,還有上次何儀被強奸案的全部證人證言,我都已經進行了錄像,我早知道我兇多吉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我姐姐神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只是在裝瘋而已,只要你們救出她,她自會將錄像交給你們。

而救出我姐姐,需要崔核的幫助,因為她是崔核兒子的親生母親。不要怪我,在你們收到這段錄像的時候,崔核也會收到匿名電話然后知悉這一切,畢竟,只有他知悉全部,你們才無路可退。

我們互相算計和逼迫一次也算扯平。人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我知道你們一定能理解,我姐姐就拜托你們了。”

簡棋銳內心有些五味雜陳,張沐沐的思量讓他動容,但結局更讓他惋惜和痛心。一個忍辱負重多年只為一絲希望,一個為了一絲希望可以預定自己結局的人,簡棋銳真的敬重。

何意看著沉思中的簡棋銳,以為他和柳沐雨一樣,于是說道:“別動不動就因為別人為難自己,怪罪自己。沒有我們,張沐沐依舊會死,只要她采取行動,她就難逃一死。”

簡棋銳只是動容而已,但是不會像那個人一樣什么都怪罪自己,動容之后,便思考張沐沐的話。

“張沐沐為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沐雨那一下攻擊并不足以讓華厲嚴死亡,他是后來被張雅琪殺的。當時,沐雨其實也并沒有預料到他的死亡。”

按照張沐沐提示,簡棋銳決定現在就去找崔核,剛好崔核也在鑫鋆娛樂等他。

崔核現在知道的遠不止此張沐沐告訴他的,結合他在警局獲取的信息,他甚至已經初步了解了簡棋銳真正的目的。

二零二一年一月七日凌晨兩點,鑫鋆大廈頂樓卻依舊燈火通明。

安靜蕭殺的六十六樓,承載著眾人眼中兩個上位者間的針鋒對決。

“真不愧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大明星,太子換貍貓,貍貓再換太子,下的真是一手好棋!偽造證據,引導輿論,欺騙警察,擺弄公司,玩弄大眾,還有什么是你簡影帝不敢做的?”

崔核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著半個川銘市,沒有歇斯底里,但是凍結成霜的面色依舊昭示了他滔天的怒意。

簡棋銳卻只是眼眸低垂,神情淡然,隨意倚靠在辦公室主人的真皮沙發上。璀璨的燈光從屋頂灑落,越過他烏黑濃密的發絲,穿過纖長繁密的睫毛,掠過幽深撩人的眼眸,然后肆意的投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最后將半張臉都掩映在一片光影之中。

落地窗前的崔核猛然轉身,快步走到默不作聲的簡棋銳面前,單手拽起他的衣領,任憑手上的青筋跳動:“簡棋銳,你瘋了是不是?做這些事之前到底有沒有想過后果,封殺與否現在都無關緊要了,你現在需要考慮你得在監獄呆幾年!”

被扯著衣領的簡棋銳沒有反抗,只是看著他恨鐵不成鋼的老板在暴怒和萬分暴怒的邊緣徘還。

“崔總,別生氣。你說的這些,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簡棋銳瞥了一眼抓著自己衣領卻微微顫抖的右手,淡然的目光中終因這份隱匿的關心變得沉重,清了清嗓音后說道:“可是,現在,我想要完美的結局。”

崔核之前最欣賞他這種冷靜自持,一身溫柔但是內里足夠堅韌。可是,他現在恨死他這種以柔克剛了,讓人恍若拳頭打在棉花上。

“八年,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容易嗎?你現在的成就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奮斗不來的,你倒好,說不要就不要,還是為了那么一個背信棄義、玩弄于你的女人,值得嗎?”

簡棋銳沒有回答,因為答案不會讓人滿意。

崔核的確不解。他生來就是鑫鋆集團的繼承人,從小接受最頂級的精英教育,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享受眾人崇拜,他推崇利益至上,未從失手。他看著簡棋銳從一個別無二致的大學生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明星,也看著他在娛樂圈打下不可撼動的地位,所以他以為他們是同類。

可是今天,他最滿意的作品用最狠辣的方式打了他的臉。

面對直白的嘲諷,簡棋銳應數接下,只是趁機緩緩地拉開了拽著自己衣領的雙手,然后一個人走到窗邊,他想以另一種方式告訴崔核答案。

并,完成今天的任務。

屋內是明亮燈光,屋外是黑寂深夜,簡棋銳站在光明與黑暗的分割線。

一米八幾的身高,身形頎長,因為上鏡需要所以體型偏瘦,但是常年跳舞所以肌肉結實,絲毫不顯羸弱。一個人靜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外面是浩瀚星空,仿佛真如粉絲所言,他簡棋銳就是那最耀眼的紫微星。

看到窗邊的簡棋銳,崔核竟也鬼使神差走了過去,全然忘了他是在興師問罪。說來也奇怪,他本是簡棋銳的老板,近些年卻常常被他牽著鼻子走,忍不住去了解,忍不住去妥協。崔核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九年前還是一個和人交流都有問題的高中生。

“崔總,站在這里看向窗外,您看到了什么?”

崔核對他的問題不感興趣,但是對他的答案有些好奇,于是看向凌晨2點的川銘市,神情不屑:“車水馬龍,還有一群依舊疲于奔命的人,但這里是66樓,望下去與螻蟻別無二致。”

言畢,又問向簡棋銳:“你呢?”

明明是冷漠如廝的答案,可是簡棋銳沒有絲毫意外,目光依舊游蕩在這天地之間,只是不自覺散發出近乎悲憫的光,而后薄唇微張:“我看到了人間,看到了蕓蕓眾生,也看到了我自己,和那些為了幸福而拼命努力的普通人。”

不在乎是否會觸怒崔核,簡棋銳收回飄飛的思緒,眼神再如以往般堅定,直直看向身側人:“恕我直言,一些擁有資本或權勢的人,往往覺得其余人不過如此,諸如您和您的一些朋友。更有甚者,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感,所以肆意將他人踩在腳下。”

簡棋銳短暫停歇,堅定的眼神愈發散發光芒,而后說道:“當然,這個里面不包括您。”

崔核竟也沒有進一步生氣,他自認雖未做過什么十惡不赦之事,但的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他也深知他這個階層里有些家族為人處事的風格,簡棋銳說的他們并不委屈。

通過落地窗,簡棋銳看到了崔核沉默的的身影,終是說出了傷人傷己的心里話。

“可是您也不想承認,按照您的標準,您最滿意的作品,我,簡棋銳,在權勢面前也不過是螻蟻。所以您知道我的選擇后憤恨,憤恨我沒有成為您期待中的樣子,憤恨我選擇的是魚死網破。”

崔核依舊沒有反駁,因為這一次簡棋銳的確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最滿意的作品竟這般脆弱,他可以接受簡棋銳糊的一塌涂地,但是不能接受簡棋銳面對權勢時的毫無還手之力。他崔核高人一等,作品自然也要與眾不同。

簡棋銳收起眼中的精銳,下一秒嘴角流露出發自內心感恩的微笑:“但我很慶幸,您視眾人為螻蟻,可是也沒有把自己當過神”。

“先借我的評價將我和別人混為一談,再將我從其中從容高貴的摘出來,簡棋銳,你的目的是什么?”崔核已不知何時矜貴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直直地看向簡棋銳,毫不隱藏自己的打量。

簡棋銳則是坦然一笑,紅姐說的沒錯,他和崔核果真是最懂彼此的兩個人。

也是這一刻,簡棋銳真正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您一開始說的很對,無可抗辯,我的行為觸犯了中國的法律。只是我現在依舊不后悔,不后悔擾亂司法秩序來避免不公正的刑罰處置”。

“愚不可及,不思悔改。”崔核憤怒的踢倒一旁的椅子,他本以為簡棋銳是后悔介入,所以想求自己把他摘出去,結果他依舊還想著那個女人,“那你現在來找我干嘛?如你所說我不是神,所以幫不了你們什么。”

“可是您是人,您與那些自詡為神顛倒黑白的人不一樣,您心底始終保持著對生命和法律的敬畏。”

心底一顫,崔核已經太久沒有收到此類評價,掌管崔家十幾年以來,他已太久沒有審視過作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感情和羈絆。

“我曾為求自保偽造了證據,改造了現場,但是現在我想孤注一擲還我們真正的清白。既然您之前已經幫我們毀掉了張副局的控制,接下來特別關鍵的一環,我想依舊請您來幫我。”

雖然簡棋銳說的話讓崔核很震動,但是他依舊不想趟這趟渾水,誰不知道張家、華家一個是百年商業家族,一個又在川銘市的政治體系里盤根錯節。

結果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崔核就看見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幕。

一個在自家公司旗下多年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阿諛奉承的話,一個敢用一己之力和整個張家和華家對抗的人,就那么直直地跪下了,在自己面前,猶如一棵攔腰折斷的白楊。

崔核直接后退一步,沒有去扶,他不允許自己那么驕傲高貴的作品做出這種事情,但他終究是心軟了。

“臭小子,趕緊起來,日后我一定和你好好算筆賬,不嫌丟人”。

簡棋銳察覺到崔核態度的變化,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的目的達成了,也不枉結結實實做了一把小人。利用他對鑫鋆的影響力讓崔核有所顧忌,然后讓崔核直視自身隱藏的柔軟,最后又賭了一把崔核對他這個作品的高傲。

崔核也仿佛知道簡棋銳的考量,意味深長的看向他,“簡棋銳,你不僅精于表演,還善長玩弄人心。不過說到底,你終究還是成為了我們這一類人。”

簡棋銳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我從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說吧,想我怎么幫你?”

話音剛落,崔核就知道自己一定上套了。

因為此時的簡棋銳,展現了崔核遇見他以來最如釋重放、發自內心的一次笑容,不是當年的放蕩不羈,亦不是如今的進退得體。

眼眉肆意張揚,目光清澈透亮,神情如游魚灑脫,活活一只大病初愈的柴犬。

柳沐雨的瀕死體驗

通往川銘警局的一條小路上,一輛警車正在緩慢行駛。正副駕駛位是兩名身穿便服的警察。

柳沐雨在顛簸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立馬感覺到雙手被銬在一起。她想起昏迷前丁言的提示,只是自己僅僅當著看守喝了一口藥劑,未不想還是陷入了昏迷。

她不敢輕舉妄動,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觀察眼前的情形,朦朧間她看到了晃動的車頂和前面駕駛座上的男人,知道自己應該是被扔進了后排車座,透過背影她猜測駕駛座上的人應該是在醫院看守她的警察。

前面的人應該是對藥效特別放心,又以為柳沐雨當時全部喝掉,所以小心討論起來。

“一會別慌,拿出正常的遇襲反抗來,不會有人發現的。感覺到有人被撞后,你就正常下去查看,他會突襲將你打暈,我下去和他搏斗,但是不慎受傷,最后導致嫌疑人被劫走,記住了嗎?”

副駕駛座的人明顯有些害怕:“記住了,但是,是不是太冒險了?”

剛才說話的人呵斥道:“冒險什么冒險,轉移人員的命令我們確實接到了,而遇襲實屬意外,我們也盡力反抗了,但奈何力量懸殊。并且說破天有張副局保著,難道你真想被調到窮鄉僻壤一輩子不回來了?”

副駕駛座的人看了看手機上一家三口的屏保不再質疑。

柳沐雨雖然不知道外面形勢,但是她大致了解了這些人想干什么,所以她決定繼續假裝昏迷,然后趁機逃跑。她知道要是落到這群人手里,他一定會被他們脅迫,而不管原先的計劃是什么,都將前功盡棄。

柳沐雨不免陷入自責,她這次的出現,好像真的給彼此招致了太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咣”。

緩慢行駛的車輛好像撞到了什么人,副駕駛坐上的人裝著慌亂,連忙下車去查看情況。一陣慘叫聲傳來,隨即駕駛座上的人也快速下了車。

柳沐雨用被束縛的手指試探后發現后車門有沒有鎖,還好,這些人為了劫持所作的里應外合給了她逃生的機會。

就是現在,柳沐雨艱難的將車門打開,然后快速的跳下了車。

奔跑間她聽見了后面的爭斗聲停止,隨即傳來了怒罵聲,察覺到了向自己快速逼近的腳步聲后,她絲毫不敢回頭,只敢朝著和他們相反的方向拼命奔跑。

還是寒冬臘月,夜晚的川銘市更是異常寒冷,更何況她現在只穿著一身病號服,腳下的拖鞋也早不知道被丟在了什么地方,于是只能赤腳單衫狂奔在深夜偏僻的小路上,風吹到臉上,簡直像是剔骨刀一刀一刀的滑過。

遠方車輛的光亮那么微弱,但是柳沐雨不敢放棄,她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她不要再成為誰的負擔。

因為拼命奔跑發絲在風中飄動,上衣領口大開,露出雪白的脖頸和突出的鎖骨,沒有穿著鞋子的雙腳早已經布滿傷痕。

但是她慢慢感受不到疼痛,也顧不及了驚恐和無助,只是一昧的向前奔跑。化作一只蝶也好,只要讓人找不到就好。

“什么,消失不見了,她不是有警員在看守嗎?”剛才連下跪都挺直著后背的人,在聽見消息的瞬間臉色蒼白,一貫的自持也消失不見。

簡棋銳意識到是張家做的,目的是斬草除根。

“事情經過我就先不和你說了,劉隊已經趕來,幸好劉隊之前瞞著眾人在柳沐雨身上裝了定位儀,現在我們可以定位到他們的位置,警察已經趕過去了。我記得你說過今晚去找你們董事長是吧?”電話那頭的主任醫師焦急地問道,同時少見地失了風度。

“是的。”

“那就好,定位顯示他們現在的位置在離你們公司1000米左右的小路上。我已經征得了劉隊的同意,可以把位置共享給你,你趕緊帶著你們公司的保安趕過去。”

“好,你把位置共享給我,我這就開車過去。”沒有和崔核告別,中斷正在繼續的話題,簡棋銳快速奔向了電梯口。

等崔核再抬頭看時,只看到了正在自動關閉的玻璃門,心中不免掠過一抹輕笑:‘清冷溫柔,冷靜強大’,果真不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擔得起的稱號。

崔核再一次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沒有錯,給自己滿意的倒了一杯紅酒,他是絕對不會像簡棋銳這樣陷入如此被動的時刻的。

不過他也已經決定接受簡棋銳的建議,畢竟一舉多得,既可以哄他那五歲小屁孩兒子高興,還可以間接搞垮雅漾娛樂。雖然與張家華家作對的風險很大,但是好在收益也高。

只是,坐在沙發上感受著酒精帶給舌尖的酸澀刺激時,拋去所有利害關系后,崔核不免想到了之前和柳沐雨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場景。

第一次,川銘政法大學公開模擬法庭上,柳沐雨穿著一身被告人服裝,卻代替她的辯護人將公訴方逼得節節敗退。

第二次,崔家老宅他哥崔植的生日會上,柳沐雨絲毫不退的和她的授業恩師公開辯論。

第三次,《光芒》拍攝現場,柳沐雨抱著一摞劇本快步跟在簡棋銳身后,然后被突然停下的人撞的劇本撒落一地,最后在所有人冷漠注視下趴在地上慌亂地撿著劇本。

還真可笑!一個夢想著成為法官的人,做過律師、當過明星助理,最后卻拿起武器殺了人,然后永遠也穿不上那身法袍。

簡棋銳開著保時捷911奔馳在路上,駛入目標小路后才將速度放緩,隆冬的晚風徹底打亂他為出席活動而做的發型,發絲隨意糊在臉上,眼圈發紅,活像一頭末路的獅子。

他眼神四處搜索,迫切想要找到那個身影。

柳沐雨已經跑了接近十分鐘,因為雙手被拷在胸前,再加上安眠藥的后遺癥還沒有完全消失,隨后重重地摔在了路上。她企圖爬起來繼續往前走,但是腳踝好像扭到了,踉踉蹌蹌剛站起來,一把就被人掐住脖子狠狠得摁在地上。

臉頰被石子劃破,奮力掙扎卻只是加深傷口,身后的人雖然帶著頭套,但她知道這就是當時搶她錄像的張家保鏢。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們不會一直這么逍遙法外的。”

“閉嘴,本想放你一命,沒想到你這么不識抬舉。”挾持著柳沐雨的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我還是送你上路吧,你死了,我家小姐才可以重新回到無憂無慮的生活。”

柳沐雨不明白為什么她死了張雅琪就會高枕無憂,在她的認知里人明明是她失手殺的,難道說?

來不及多想,柳沐雨已看到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散發著刺眼的白光,而她雙手還被拷在胸前毫無還擊之力,她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但又不可控制的思考死后的事情。

她死了,母親是否還能安然度過余生,還有,簡棋銳又會怎樣。

在刀刃刺向她的那一刻,她應激地閉上了眼睛,心里有些自責,八年前她和簡棋銳就已經結束了,可是一年前她還是用著冠冕堂皇的理由重新接近他。八年前因為她的任性讓簡棋銳奶奶失去了逃生的機會,八年后又因為她的執念毀了雙方長久以來安寧的生活。

柳朝雨絕望的閉上了雙眼,這多年來壓抑已久又無法宣泄的痛苦終是讓她不堪重負。虛弱和焦慮癥的雙重打擊下,柳沐雨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只是,恍惚之間,她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如同水流一樣接連不斷滴落她的臉頰,隨后伴隨著劇烈的槍響一個身體轟然倒在她的身邊。

再之后她感受到自己在眾人的喧囂中被抬到車上,在她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甚至聽到有人在驚呼簡棋銳的名字。她拼命的想睜開眼,可是眼皮仿佛沾住一般怎么也打不開。

簡棋銳在明面上也徹底卷入了這個案件,劉帥當天晚上就帶著人員對簡棋銳市中心的房子進行了搜索,搜到了一個裝在袋子里面印著川銘會所字樣但滿是干涸血液的毛巾,經過鑒定,上面的血液來自華厲嚴和簡棋銳。

而這時,警方掌握的有關簡棋銳的消息,都被張明輝進行了泄露。張明輝一行人本意是沖淡林峰綁架柳沐雨的輿論影響,卻不想將案件推向了簡棋銳一開始設想的走向。因為2221有帶有簡棋銳指紋華厲嚴血液的玻璃片,還有簡棋銳的血跡。現在帶有兩人血液的毛巾又被發現,加之柳沐雨暗戀簡棋銳的信息在網上大肆傳播,一時間,簡棋銳才是殺人兇手,柳沐雨只是為簡棋銳頂罪的信息遍布網絡。

早上八點五分更是迎來實錘,簡棋銳出現在警局外面,向蹲守的記者承認,他是來向警方自首。華厲嚴是他失手殺害的,因為楚慈薇的事情爭風吃醋。剛好柳沐雨在隔壁準備談合作,于是在他威逼利誘之下同意充當替罪羊。但是因為實在不愿作偽證,所以準備服用安眠藥自殺。

現在的說辭和當初簡棋銳設定的差不多,只不過防衛過當變成了激情殺人。簡棋銳沒有按照之前設定的,強調胳膊上的傷是華厲嚴打的,防衛之下才將他打傷致死,是因為,他要更加放松張雅琪的警惕。

視頻一經發布,輿論嘩然。

一時之間,簡棋銳占據了各大新聞娛樂板塊,從千萬人崇拜的偶像巨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殺人犯。

粉絲們根本無法接受,不論是難以置信還是憤怒傷心。對家們更是趁機一解之前之恨,抨擊拉踩。路人們則是吃瓜看戲,嬉笑怒罵。

外界甚至開始估測簡棋銳這次的天價違約金們了。只是本以為是幾輩子也還不完了,最后業內人員卻告知簡棋銳只有三家需要解約、兩家需要賠償。

原來,因為上一次呂橋事件,簡棋銳已經和平解約兩家。再加上簡棋銳對自己戀情的旁敲側擊,當時五六家到期的品牌方并沒有續約,所以此次只有三家提出解約。同時,其中一家還是莊家源的公司,只是解約并沒有要求違約金。

看到網上信息的時候,紅麗已然成為熱鍋上的螞蟻,尤其是簡棋銳在發送一條“莫管”的短信就徹底失聯。連帶著鑫鋆娛樂也是一鍋亂粥,因為自家老板在囑咐“莫管”以后,也直接在關鍵的時刻不見了蹤影。

所以,不管外界如何狂轟亂炸,鑫鋆娛樂始終沒有接起任何一通電話。要解約就解約,要采訪沒有門。

林峰雖然被抓,但是張雅琪絲毫不怕,她知道林峰不會說出任何不利她的事情。同時她不知道簡棋銳已經拿到了錄像,所以在看到簡棋銳自首和知悉了相關信息以后,更是絲毫不再畏懼。

恰巧,崔核來登門拜訪。張雅琪還沒有忘記上一次的致歉宴,崔核都沒到場的侮辱。但是她不會再深究,因為她并不需要崔核這么一個敵人,尤其是與華家關系風雨飄搖的現在。如果簡棋銳是癥結,那么她愿意看崔核的意思。

只是,崔核此次的目的,實屬在張雅琪意料之外。

“崔總怎么有閑情逸致來張家老宅?”

“自然是有所求。”

“簡棋銳我可不會手軟的。”

張雅琪以為崔核是來為簡棋銳求情,所以連表面的客套都沒有保持。她不會再放過簡棋銳了,一開始的低頭附小都是迷惑她的煙霧彈,要不是她發現了張沐沐有問題,她們兩家就被簡棋銳毀了。這下,簡棋銳的證據全部斷了,還去警局進行了自首,她自然會讓他無法翻身。

崔核露出標準化的微笑,隨后說道:“視頻想必你也看到了,簡棋銳都去警局自首了,我自然不會再保他,鑫鋆娛樂不是少他這一個就不掙錢了。”

不為簡棋銳而來,張雅琪不知道那她還有什么讓他值得惦記的?突然,張雅琪眉頭一皺,不由懷疑傳聞中的事情是真的。

“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為你手里的人而來。雖然我并不喜歡她,但她畢竟是我孩子的親生母親,我既然知道了她的位置,就沒有不管的道理。但是你放心,就算她不是一個瘋子,以后我依舊不會讓她和崔家有什么牽連,更何況她現在還瘋的一塌糊涂。你把她給我,我送她出國,不至于以后面對孩子的苛責。”

果然如此,張雅琪輕蔑一笑,沒想到一貫精于算計的崔總年輕時還真被人算計的徹徹底底。張雅琪不準備打馬虎眼,崔核既然來老宅找她,就知道她把趙越藏在了老宅。

張明輝告訴張雅琪簡棋銳的確是去警局自首了,并且一五一十交代了案件的始末,所以張雅琪對其放松了警惕,覺得他們再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于是全部精力放到了趙越這個人本身上面去,張沐沐已死,趙越對她已然沒有用,當年的事情也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趙越又瘋了這么些年,她也不怕她對她有什么威脅。

她可以把趙越給她,她只是怕崔星河日后繼承崔家,然后苛責她這些年將崔星河關在精神病院。

崔核自然也知道張雅琪的顧慮,于是開門見山,“趙越設計生下星河,我對她自始至終沒有情分,我不會想為她討回什么所謂的公道。只要你把人交出來,我就會把她送去國外,再也不會與我們有什么瓜葛。

反而,如果你不交,我也會為了星河借助法律的手段奪回她,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我崔核顏面掃地,你們張家自然也不能全身而退。就算到時候我要不回人,我依舊可以向星河交代,我為他盡了力。但是日后星河接手崔家,會不會和你們張家勢不兩立我就不得而知了。”

道理張雅琪都知道,華厲嚴一死,張華兩家勢必不如從前,甚至還會出現利益分割,到時候張家再與崔家樹敵,必定是得不償失。

張雅琪撐著其實就是就是要崔核一個表態,“我可以把人交給你,但是你敢用崔家所有人的性命發誓嗎?發誓你剛剛所說的都是真話嗎,并且保證你還有崔星河以后,都不會追究趙越的事情?”

崔核當然敢,因為剛才的那段話他的確沒有說謊,他和崔星河不會和張家計較,但是沒有說簡棋銳。

“我崔核在此發誓,剛才無半句虛言,日后崔家若因趙越一事與張家或華家反目成仇,勢必無根無后。”

最后,崔核成功換回了趙越。

雖然換回了,但是崔核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她一眼。他不管趙越當年有什么苦衷,她算計了他,他就不會原諒她。通過趙越拿到錄像以后,他轉交給了何意,也徹底與此事斷了干凈。之

崔核也直接安排人將趙越送出了國,從此以后,趙越再也不是他與崔星河之間不可體提及的話題,他也真的做到了仁至義盡,不怕崔星河質問自己母親去了哪里。

審訊室內

劉帥看著面前不管問什么,都一口咬定是自己要為崔核報仇而綁架柳沐雨的林峰,一時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至于如何買通的警察,劉帥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劉帥能做的,就是對林峰嚴加看管,不讓張明輝的人接觸到他,這次公安人員的擅自行動,恰好給了他從外調來警力的理由。此次調來的都是精銳力量,這些顯然不是他所在的分局能做到的。

柳沐雨在進看守所的前一天,被釋放了。

簡棋銳則在柳沐雨被釋放的當天,進了看守所。并拒絕了紅麗為他請律師的申請。

柳沐雨找到了何意,將所有的視頻以及錄像看了一遍,每一張光盤,都讓她內心都無比煎熬,她太能體會里面每一個女生的絕望和無助了。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軟弱,不能沉淪在痛苦里面,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這時,沈耀也風塵仆仆的找到了柳沐雨。沈家每年年底,家里的長子長孫都需要去寺廟祈福,祈福期間需要與外界隔絕,每日便是沐浴、吃齋飯、誦讀經書。等沈耀一星期祈福結束,才知道外面早已經腥風血雨。而簡棋銳已經聯系不上了,只能找到柳沐雨。

同時找到柳沐雨的,還有早已去國外讀書的劉凝凝。雖然,她心已不在簡棋銳身上,可是無法漠不關心。

而后,紅麗找到了柳沐雨。兩個人少有的在公司樓下喝起咖啡。

柳沐雨低頭靜靜看著咖啡杯,紅麗則神情嚴肅的打量著她。

紅麗還記得第一眼見柳沐雨的感覺,中規中矩,僅僅是“可以”而已。可是,現在的她,依舊單單扎著一個高馬尾,身著一件淺色高領毛衣,紅麗卻不敢再忽視她半分。

紅麗不信簡棋銳會因為爭風吃醋殺人,哪怕現在他去自首,哪怕現在網絡上腥風血雨。

但是,她這般篤定,也看不清事情的始末。

“紅姐,這段時間辛苦您了,謝謝。”

“你是在為誰道謝?”紅麗眼中的打量不再掩飾分毫。

“為這段時間以來你擔心過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紅麗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紅姐,想請您幫個忙......”

張雅琪覺得這段時間覺得異常疲憊,但是礙于特殊時期不方便去美容院,退而求其次去了按摩店。

到了按摩店以后,看見了一些常見的太太,她從心底是瞧不上這些人的,之前礙于情面才與之交往。最近,她是死了丈夫的悲慘女人,所以可以少一些社交。

只是,平日里沒少受她輕視的貴太太,這次可沒打算放過她。在張雅琪到達包間之前,虛情假意的攔住了她,安慰著她不要太過傷心,其實有些眼角眉梢少不了看笑話的得意。

縱使,張雅琪明里暗里表達了想一個人呆會的意圖,那些常年混跡在社交群的女人都裝作沒有看見。最后,四五個人進了一個異常寬闊華麗的包間。

張雅琪本身想讓他們少說些話,可是幾個人雖然沒有什么大腦,但是炫耀也好,交流也罷,明里暗里損了她幾句之后,還是說了很多她生意上需要的信息,張雅琪也就任憑他們喧鬧下去。

一家剛剛開拓娛樂板塊的集團夫人故作神秘地說道:那個新興之秀,沈耀聽說過吧!

旁邊享受刮痧的女人聲音有點沉悶的說道:當然啦,不就是那個沈氏小公子嗎。

剛才的女人繼續說道,語氣中難掩興奮:“他快和鑫鋆娛樂鬧崩了,現在正在和我們家談合約呢,這下,鑫鋆娛樂更加風雨飄搖了。”

“怪不得,前陣子我和紅麗碰到了,說替我家女兒要個演唱會門票吧,她一臉心不在焉,愁眉苦臉的呀,說什么一個一個都完了。”

張雅琪這也才明白,為什么最近業內傳了沈耀那么多不好的信息,以沈耀的身份來說不應該了。原來是要跳槽,老東家生氣了。同樣,張雅琪心理也有自己的一點小算盤,那可是張家未來的繼承人呀。

剛好,張雅琪和沈耀就在沈家科技展上碰面了,同時,還有沈青鋒。

沈青鋒一身青灰色西裝,頗有一身儒雅之氣,卻又透露出一股常年接觸重兵器的威嚴感。“雅琪真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把家族產業打理的這么好,雅漾娛樂最近更是風頭正盛。”

張雅琪客套的回道:“沈伯父您過譽了,我們這些小輩都靠您提攜。沈小公子才是人中龍鳳,一拳一腳拼出來的,紅頭半邊天的樂壇新星。”

沈耀在旁邊矗立,端著紅酒杯,得體而又客氣的說道:“還得多向雅琪姐學習。”

沈青鋒微微抬手,給張雅琪引路:“雅琪,這邊請,伯父想和你商量件事......”

沈耀呆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陷入了沉思。

大概一小時以后,沈青鋒回來了。

“事情辦好了,你答應我的也不要忘記。”

“嗯,再有半年,然后我去復讀。”

沈耀以提前結束娛樂圈生涯換來沈青鋒幫他換到雅漾旗下,沈青鋒知他目的并不單純,但也沒有橫加阻攔,以后他將遍是責任和束縛,現在讓他隨性一刻是一刻。

沈耀其實到現在最初的心愿已經了的差不多了,在眾人面前已經表演了很多他和祁軒的歌和舞蹈,再有半年,他帶著祁軒的心愿再呆半年,就該回到自己既定的軌道上了。

而能幫到簡棋銳,一定程度上也是彌補他當年手足無措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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