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了,我猜你已經面試完了,面試的怎么樣,和阿姨想好去哪吃飯了嗎?”簡棋銳一邊垂著小腿一邊說道。
柳沐雨本身心理防線搭建得還可以,可是一聽到簡棋銳的聲音,突然有些激動,不可控地,有什么東西像要噴涌而出。
她冷靜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回避道:“你彩排得怎么樣了。”
簡棋銳還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自顧自說道:“還行,現在中場休息。就是彩排的時候隱隱有些不踏實,想著你也面試完了,就給你打個電話。今天晚上別回來太晚,我們6點可以彩排完,我讓趙峰買了一些龍蝦回來,晚上去給你們做飯。”
柳沐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現在迫切地想見簡棋銳,可是又不想現在打擾他工作。
“先不說這些了,你好好彩排。”柳沐雨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怕被簡棋銳聽出什么不對。
簡棋銳還是覺得柳沐雨聲音怪怪的,加上柳沐雨顧左右而言他,他上午莫名的心慌更加劇烈了,所以十分不放心,“沐雨,你真的沒事?別讓我擔心。”
“沒事。晚上你來找我好不好。”
“小姐,我幫你把針頭拔掉吧,午飯給你放這了。”
護士出現的神出鬼沒,柳沐雨揮舞著手也沒來得及阻止。
而電話那頭的簡棋銳因為柳沐雨同意晚上見面剛剛放下的心又立馬提了起來。
“沐雨,你在醫院是嗎?出了什么事情?”
柳沐雨剛想找個借口瞞過去,就聽到簡棋銳又說道:“別騙我。要不然我會花費比你告訴我這種方式重百倍的精力去查找。”
柳沐雨知道瞞不住了,或許她現在也沒有心力再瞞了,“我在醫院,我和媽媽出車禍了,她現在還在手術室。”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阿姨呢?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簡棋銳的連環追問隨之而來。
柳沐雨不可能讓他拋下幾十號人現在來找自己,又看了看旁邊的護士,然后小聲說道:“你下午還有演唱會彩排呢,我沒什么事,你晚上再來就行。”
小護士收著東西,皺了皺眉頭,之前就聽到柳沐雨稱呼電話那頭的人棋銳,現在又提到演唱會,很難不往簡棋銳身上去想。
離開時候她又偷偷打量了打量柳沐雨,衣衫有些襤褸,雖然擦試過,但是臉上依舊有些血漬,有些清秀,但是也沒有什么特別驚艷的地方呀。
簡棋銳接著說道:“你就算不說,我通過你考試地點也可以推測出救治醫院。還有,我說過我會一直在的,你想讓我第一天就食言嗎?”
“川銘市第一人民醫院。”
“別怕,我馬上過去。”
柳沐雨把電話放在一邊,發現心里竟然卑劣地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絲滿足。她知道簡棋銳現在應該在彩排現場,她也知道他離開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損失。可是此時此刻,她知道他會來,她就是不識大局地異常滿足。
今天彩排紅麗和崔核都在場,簡棋銳知道自己沒有那么輕易離開。因為他要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不能太早受到來到公司高層的阻力。
但是他說過會去,就一定會去。
他昨天訓練受傷的胳膊隱隱作痛,這倒提醒了他一個絕佳的借口。他腦海里迅速思考了一下,演唱會在10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八天后,下一次彩排在四天后,胳膊脫臼并且完全恢復也就需要兩天,所以如果是胳膊脫臼的話并不會有太多影響。
如果只是涉及個人的話,他本身不會思考這么多,可是演唱會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他不能輕易辜負。
簡棋銳回憶著《特戰》拍攝期間武術老師教的一些自我保護要領,又看了看一旁的墻壁,隨后把桌子上的礦泉水瓶扔到了地上。
五分鐘后,簡棋銳用左手捧著右邊胳膊,一瘸一拐地找到了正在吃午飯的紅麗和崔核,說了他是如何踩到瓶子撞到墻上然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崔核兩人準備送他去醫院。簡棋銳以兩人一會需要商量工作為由拒絕了。和在給在場所有人道了歉以后,就帶著趙峰離開了。
紅麗幫他們提前聯系了醫生,到了醫院后只花半個小時就完成了所有檢查工作,他的胳膊只是輕微脫臼,醫生幫他整了兩下骨,然后開了一些活血化瘀還有消炎的藥。
趙峰給紅麗她們匯報了情況,簡棋銳則趁機請了兩天假,隨后又以心情不適為由打發趙峰回了公司,并且叮囑趙峰不要把自己受傷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包括柳沐雨。
趙峰不解,他不知道簡棋銳一直以來對柳沐雨的戒備來自哪里。
在走廊里,簡棋銳輕微晃了晃胳膊,不用力看不大出來。
等簡棋銳到的時候,趙安手術已經結束,并且轉入了加護病房。雖然其腹部還有大腿的外傷比較嚴重,但是沒有傷及根本,修養就好。
可是這次車禍,強烈的撞擊導致其心臟表面血管破裂,需要重新進行冠狀動脈旁路移植手術,但是趙安現在身體比較虛弱,需要恢復一段時間后再進行。
簡棋銳在加護病房外找到柳沐雨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癱坐在了長椅上,只是抬頭看向他,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一眼,兩串晶瑩剔透的眼淚就從充血的眼睛里滑落。
簡棋銳再也沒有絲毫顧及,管他誰會看到,管他新聞報道上怎么寫,他大步跑到柳沐雨身旁,摘下自己的口罩然后把她緊緊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不怕,有我在。等阿姨從加護病房出來,我們找最好的護理師,盡快讓阿姨可以進行手術。然后,我們會找到最好的醫生,讓她來給阿姨做手術。阿姨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被抱進懷里的那一刻,柳沐雨知道自己一直壓抑著噴涌而出的是什么了。
是我可以獨立自強,但我也真的想被你環抱照顧。是我可以無孔不入,但我也真的想在你面前赤裸一身。
柳沐雨把臉埋在簡棋銳的肩膀上,任由他昂貴的衣服將自己連綿不斷的淚水接納吸收。
柳沐雨隱約聞到簡棋銳身上有一些藥水味,但是她以為是自己身上的,所以并沒有在意。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頭來,望著他。
或許是柳沐雨剛才的眼淚對簡棋銳沖擊力太大,他這時才發現柳沐雨身上的傷口,他趕緊握住柳沐雨冰涼的雙手揣進了自己的大衣兜里,然后起身扶她去病房,這又冷條件又差,他怕柳沐雨會傷勢加重。
他已經聯系一個VIP病房,現在讓柳沐雨治療,等趙安可以轉入普通病房后也可以休息。
護理師李阿姨是頂級護理師,不僅能力突出,而且有著超高的職業道德,簡棋銳之前好幾次受傷都是聘請的她。
柳沐雨沒有胃口,精致的飯菜放在她桌邊,都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只是用手機不停發著消息,崔星月開庭應該結束了,她想把事情簡單編輯過后發過去,這樣崔星月結束事情后可以第一時間聯系她,他想看看之前那位醫生最近有沒有時間,趙安的手術他來做柳沐雨才放心。
簡棋銳默默坐在了床邊,一言不發,只是拿濕毛巾幫柳沐雨輕輕擦著臉蛋,生怕哪一下重了,會碰到她隱藏的傷口。
等柳沐雨發完消息后,簡棋銳拿過她的手機放到桌子上,然后捧起柳沐雨的手輕輕擦拭著,看著她手腕上的傷痕,他咬緊牙關才冷靜下來。
“對不起,因為我的事,讓你從彩排現場趕過來。”
簡棋銳依舊一言不發,神色陰郁,但是捧著柳沐雨手腕的雙手異常輕柔,并且巧妙的躲過每一處傷痕。柳沐雨見他沒有理自己,又不好意思他一直幫自己擦拭,想著抽出自己的手,只動了一下,就被簡棋銳用眼神警告。隨后他拿起碘伏,對醫生已經消毒過的地方進行二次處理。
就在柳沐雨以為簡棋銳不想理她的時候,他發出沙啞的聲音,強忍著極力克制后充滿疼痛與不適的嗓子,“你該說對不起的,不是把我招惹到這里來。是你們一開始受傷了,卻根本沒有聯系我,甚至想瞞我到晚上。柳沐雨,你又想食言。”
言畢,簡棋銳猩紅著雙眼看向柳沐雨。
啪嗒,柳沐雨滾燙的淚珠落在簡棋銳的指尖。
簡棋銳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對不起,你有自己的工作,拋下那些對你對公司來說都是極大的損失。并且,你的熱愛,你想給呈現給觀眾最好的舞臺,我不想太早打擾你。”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如果今天你或者阿姨,沒有等到我來就怎么樣了,你覺得我會怎么做?”
柳沐雨低著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太過沉重。
“你分得清熱愛與愛嗎?我對唱歌舞蹈是熱愛,可是我對你是愛。”
人沒了熱愛依舊可以活得灑脫,可是人要是沒了愛,哪怕活著也只是一具軀殼。
現在的簡棋銳,絲毫不吝嗇表達對柳沐雨的愛。愛不會因為常說而不值錢,而是會讓愛人生活在愛里。
簡棋銳哄著柳沐雨進入了睡眠,只是剛掩好被邊,就聽到了推門的聲音。
簡棋銳看清了來人后微微蹙起眉頭,看著像但有些不太確定。
同樣投來審視目光的,還有推門進來的丁言和那位實習小趙醫生。
丁言突然確定,那天吃飯后柳沐雨急匆匆跑向的人,就是簡棋銳。小護士內心則是翻江倒海,原來柳沐雨電話里說得棋銳,真的就是大明星簡棋銳。
“棋銳?”
“嗯,丁大哥好。”簡棋銳禮貌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丁言微微一笑,回以握手。然后看了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柳沐雨,剛想說些什么,簡棋銳制止了他,兩個人來到了陽臺。
“你們什么時候重逢的?朋友還是?”丁言不是八卦的人,反而從小到大他對身邊的人和事都極其冷淡,小時候是學業,長大后是事業,他承擔的期待太重,所以他很少對除此以外的事情投入關心。只是,對于柳沐雨,他總想多關心一下。
“今年4月份。現在是朋友,但是很快會是男女朋友。”簡棋銳的語氣中沒有一絲猶豫,也絲毫不擔心許久不見的人是否足夠可靠。
“挺好。不過棋銳,你對我還是敵意這么重。”少年時代丁言就想說了,沒想到,真正出口竟是九年后的現在。
“沒辦法,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醋壇子。”
說完后,兩人相視沉重一笑。
“丁大哥,趙阿姨情況怎么樣啊?”
“趙阿姨之前冠心病比較嚴重,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治療,最后還是選擇了搭橋。她本身身體就比較虛弱,這次車禍對她的損傷更大,而心臟表面血管破裂造成堵塞要求她必須再進行一次搭橋,而這次手術風險比上一次要高出太多倍,甚至手術之前隨時都會有危險。”
和之前的主治醫生告訴他們的一樣,簡棋銳很怕,既怕趙安熬不過去,也怕柳沐雨因此熬不過去。
“聽沐雨說,上一次給阿姨進行手術的張醫生是這方面絕對的專家?”
“是的,張教授在冠心病治療這塊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存在,并且他也是最了解趙安阿姨病情的人。只是幾個月前他女兒出了一些事情,他從醫院請了三個月的假,搬去了美國,現在又延長到了半年,之前有人請過他好幾次,他都以照顧女兒為由拒絕了。”
“我出多少錢都行。”
“趙教授哪里缺錢,并且業界一直在傳,他好像想為了女兒移民美國,要不然也不會會一直請長假。”
想移民美國?這是一件頭疼的事情,但對簡棋銳來說或許會好辦些。
“丁大哥,你知道趙教授女兒在哪個州或者哪個區嗎?”
“波士頓區,她女兒哈佛畢業以后直接應聘了當地的公司。”
剛好。
簡棋銳想著,如果趙教授他們想要移民美國,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有很大可能想要結識美國華人圈。
因此,簡棋銳覺得或許李娜能幫他。
簡棋銳也顧不得上一次和李娜不愉快的收場,也沒有想太多他們關系的走向,現在,趙安能幫他就夠了。趙安現在在美國華人圈一定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馬薩諸塞州,也就是趙教授女兒所在的州。
丁言去和柳沐雨談話時,簡棋銳也聯系了他母親李娜。李娜為他主動的電話異常興奮,聽說請她幫忙更是欣然答應,然后讓簡棋銳等消息。
李娜之所以這么快速的答應,是因為趙教授兩個月前請她幫忙過一些事情,而那件事情并不容易,她也是協調了各方力量才將事情解決。
趙教授并不是想移民美國,而是他女兒被丈夫家暴加人身威脅,他放心不下才來了美國,結果她丈夫在當地勢力不小,他們又勢單力薄,所以才會一直拖著請假,而拒絕回國做手術是因為他女兒那陣子處境比較危險。
簡棋銳從陽臺進屋的時候,看見丁言正在幫柳沐雨檢查大腿上的傷口,他知道是正常的醫生檢查,可是那個人是丁言,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
畢竟,他簡棋銳小時候是打架惹事的壞孩子,而丁言是柳沐雨心中完美的大偶像,神圣的白衣天使。
很快,簡棋銳有些理解趙安為什么舍不得美國的一切了,因為掛斷電話還不到10分鐘,李娜就給他撥了回來,說趙教授同意回國手術了,同時也會留出足夠的檔期。
雖然簡棋銳還是叫不出口那聲媽媽,但是這一次,他真的很感謝她。
“上次并不是非讓你回國,就算不考慮你的事業,我也會考慮妞妞,她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她離不開那,她也離不開你。”
掛斷電話后,李娜掩面哭了起來,她真的是有些自私,這些年來,她還是無法為了簡棋銳割舍自己的事業。除此以外,她還有一些愧疚,妞妞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她卻給予了她熱烈的母愛,簡棋銳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她卻很少有照顧到他。
回病房的時候,丁言他們正要離開,簡棋銳告訴了大家趙教授愿意回國做手術的信息。柳沐雨在病床上喜極而泣,丁言也很是開心,表示會和醫院還有趙教授所在的BJ醫院進行溝通協商。
最后,丁言他們離開的時候,簡棋銳攔了一下那個小護士,拜托她不要把自己在這的信息告訴別人,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小護士連連點頭,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其實今天對她而言,真的是有些玄幻的一天,不僅看到了丁大主任不為人知的一面,還見到了簡棋銳,順帶知悉了他的一些秘密。不過她不會告訴任何人,不僅因為有簡棋銳的叮囑,還因為醫生的職業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