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哲元了解了,“也就是說現在有可能的是楊志,還有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對,所以咱們要去那段時間以來,能夠帶走尸體的三個殯儀館看看。”
最近的一個殯儀館其實并不算太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雖然離市中心很近,但是周圍明顯建筑稀疏,走動的人更是少,只有剛到的一輛殯儀車,正在將尸體搬下來。
晏終向工作人員出示自己的證件,要求見見那天運送尸體的人。
很快那天負責運送尸體的四個人就來了。
“您好您好,我叫甄嘉偉,同志想問什么,我們肯定好好回答,握手就不握了,怕您心里膈應。”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長得很健壯,臉上笑瞇瞇的,看著十分和善。
晏終一行人坐在桌子的一排,這四個人坐在另一排,“甄先生,那就先說說那天運送尸體,你們是怎么分工的?”
甄嘉偉:“我們是殯儀館的第五小組,一個組四個人,包括一名遺容整理師,兩名搬運工和一個司機,其他組也差不多是這樣。
這邊這個穿黑色短袖戴眼鏡的,就是我們這一組的遺容整理師,入職剛滿一個月,叫趙遠,旁邊這兩位是遺體搬運工,瘦一點的那個叫做秦天奇,胖點高點那個叫孫銳星。
那天我們晚上接到通知,說是有一個人病死了,需要火化,我們登記完信息就趕過去了,和家屬會合之后就去了太平間。
醫院里還是那個瘸子管著太平間,他讓我們進去,看過信息之后,指了一下下面那個冰柜,我看過照片,還和家屬確認過,確實是這個人,我們幾個就把尸體移到擔架床上,后面搬回車里,讓兩名家屬陪同,就回到殯儀館了。”
“介意給我們看看你登記的資料嗎?”
甄嘉偉搖頭,“在這里,就怕同志要,專門揣身上了。”
“宿惜風,孔哲元,你們兩個跟著這位甄先生去拷監控。”
易清昭和晏終在這里看記錄信息的冊子,和之前搜尋到的信息一致。
這一家問完又去了另一家,得到的回答大同小異。
很快天上的陽光刺眼非常,中午到了。
晏終看著乖乖喝完水的易清昭,自己灌了一大瓶的冰水,“今天上午大家都辛苦了,午飯想吃什么,點完我付款。
還有一家殯儀館,咱們下午再去。”
宿惜風一聽這個就笑出聲,“謝謝老大,我要吃蟹黃拌面!”
孔哲元緊隨其后,先別管熟不熟了,大中午的快餓死了,“那我吃蓋澆飯,謝謝晏隊。”
晏終看向易清昭,“想吃什么?”
易清昭想了想,還是覺得得選一個最保險的,“那我吃餛飩吧。”
臨末了才忘記自己少了一句話,“謝謝,晏隊。”
晏終笑著應下,將手機傳給幾個人,點完交給他付款就好。
不過下午那一家殯儀館依舊是一無所獲。
時間還早,沒有到楊志交接班的時候,大家打算先回局里看看監控。
“思顧,老大,監控有問題!”
葉川良看見幾個人回來,抱著電腦投了屏,剩下的人都坐在下面,聽葉川良的分析。
“這個監控其實表面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后來我把談隊資料里的所有去過太平間的人對了一下,發現其中有一個家屬,曾經在周二凌晨去過太平間,但是監控里面沒有顯示。
我后面又打電話去問了那個家屬,他說他母親那天中午去世,他晚上趕回來見最后一面,當時去到太平間的時候沒有人,他還一個一個拉開過冰柜找自己的母親,但是很可惜的是,因為那天太悲痛了,根本沒有記得邊心雨那個冰柜里到底有沒有尸體。”
易清昭問,“那他記得他在里面呆了多長時間嗎?”
葉川良點頭,“他說大概有半個小時,他覺得那里面太陰森了,就趕緊上去了。”
“那他現在在本市嗎?”
葉川良搖頭,“他處理完母親的后事之后,自己還有妻兒要養,只能迅速回去工作。”
晏終讓在特辦處的鄧寬聯系這個家屬,最好能讓他回來一趟做筆錄,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證據。
溫景那邊也出了消息,“經過化驗,這瓶香薰里還有極少量的吸入性昏睡藥物,假設當時這瓶香薰里的藥物含量很多,廁所又是一個密閉的環境,能達到讓人暈過去的效果,控制用量,甚至可以控制睡過去的時間。”
易清昭面色凝重的看著那個藥物,“這種藥物是管控的,除非有醫師處方,不然是不可能在普通藥店里買到的,不知道嫌疑人是從什么渠道拿到這種藥物的。”
“根據現在的調查,監控可信度降低,還需要大家根據監控去找人核實。
最有嫌疑的就是盧金海和楊志,等到了時間去問問楊志怎么一回事。”
很快到了下午八點,這次晏終只帶了連勇和易清昭。
楊志是一個很不典型的中年男子,他消瘦,身形佝僂,一只腳還跛著,好像再有什么重擔就能把他壓垮了。
“你好,我是警察,我叫晏終。”
楊志是沉默的,他看了看來的三個人,給他們送上了椅子,“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
晏終打開記錄的本子,“上周一晚上,你全程都在太平間里嗎?”
楊志點頭,“你在值班的時候,有確認邊心雨尸體還在太平間嗎?”
他繼續點頭,“我確定,我那天晚上檢查了三遍。”
易清昭翻看著自己從冰柜旁邊放置的記錄冊,慢慢的開口,“為什么你只查了三遍?”
楊志眼皮猛地一顫,接著又把眼皮耷拉著,“沒什么,人老了,不中用了,精力比不上年輕人。”
易清昭卻是不想要放過他,“那為什么除了那一晚上,你檢查的次數都是四次呢?包括昨天晚上,也是四次。”
雖然話說的磕磕巴巴,但是意思表達的足夠清楚。
晏終敲了敲椅子邊緣,沉重的木頭聲音響在太平間里,“想好再說。”
楊志沉默了半晌,最終像是放棄了一般,眼睛看著易清昭,“因為那天晚上我睡著了,所以忘記檢查了,我實在害怕因為這個失誤,醫院把我開除,沒辦法,我只能說自己當天晚上一直在這里。”
他說的聲音艱澀,越到后面,聲音越加哽澀。
晏終將他的視線轉移回來,“在哪里睡著的?”
楊志眼皮又重新耷拉下來,“衛生間里,我就是去上了個廁所,沒想到就在廁所里睡著了。”
連勇十分不理解,“你不覺得你自己在衛生間就能睡著有什么不對勁嗎?”
楊志身形愈加團縮,“我周一白天出去干活了,晚上就會瞌睡,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我真的會睡著。”
“那你醒后檢查冰柜里,邊心雨的尸體還在嗎?”
“在的。”
晏終繼續問,“那你有覺得什么異常的情況嗎?”
楊志想了想,搖搖頭,“沒,沒了。”
晏終在離開醫院的時候吐了一口氣,“這下更亂了。”
易清昭看著黑黑的天幕,直覺有壞事發生。
“別想了,明天再說吧,說不定明天的轉機就來了。”
晏終想想也是,他按照線路,先將易清昭送回樓下,“記得今天早些睡,明天估計有的忙。”
易清昭點頭,“我會的,你也注意休息。”
說完,她看向后座的連勇,“你也好好休息。”
連勇受寵若驚的點頭,沒想到這個顧問如此的好相處。
晏終打算等易清昭的燈亮了再走,大概兩分鐘之后,二樓和三樓的燈同時亮了,晏終放下心來,他啟動車子,準備將連勇送回家。
還沒開出幾十米,自己的電話驟然響起,后視鏡里,九號樓里出現了剛剛進去的人影。
跑著出來的。
他猛地踩剎車,接通電話之后,迅速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連勇下意識覺得有問題,跟著打開車門往回跑。
沒有十幾秒,晏終看見了易清昭的樣子,她連帽子都沒摘就跑出來了。
“怎么了?”
晏終皺著眉檢查著易清昭,看看她是否有受傷。
她平復了一下呼吸,“我的房子,被人進去了。”
晏終看向九號樓的入口,好像那里有一只埋伏在暗處的猛獸,只等引誘人過去然后一擊致命。
“連勇,給局里打電話,叫人來,昭昭,做得很好,你有這里物業的電話嗎?”
易清昭點頭,將手機給晏終,晏終是個正常人,語言連貫,肯定比她這個結巴能夠更好的描述事情的經過。
晏終三言兩語講完,要求物業將小區監控調出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員出沒。
小區的物業很負責任,小區自從建成以來,就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事態嚴重,當即就說馬上就看監控,沒有結果之前讓業主可以來小區保安處或者一個安全的地方呆著。
他們也會派人來查看具體的情況。
好在沒有走遠,晏終心里慶幸到,三個人到車子上等待警察和物業的到來,“是屋子被翻亂了嗎?”
易清昭搖頭,“沒有,今天我和珩珩,就是我弟弟,是最后出門的,他中午的時候和我說,今天晚上估計要到十點半才能回來,我在上樓的時候還和他發了消息,他說他和哥還沒有到家。
我進門之后,發現,桌子上有張卡片,那上面的字跡不是我家里人的。
我覺得不太對勁,就跑出來了。”
易清昭想了想,還是把自己一周之前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的事告訴晏終。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一周之前去過那家妙手醫院拿藥,回來途中隱約覺得有人在跟蹤你,你沒當回事,后面也沒有在感覺到那種窺視感,也沒出事,所以就沒再管了?”
晏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那倒也沒有,之后那一星期我哥和我弟都不讓我出門,出門也是有人跟著的,今天去警局,還是珩珩送的我。”
好在易清昭家里人靠譜,不然晏終都覺得自己頭要大了。
他語重心長的告訴易清昭,“你現在可不容許有一點差錯,很多事都是你自己知道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如果以后有這樣的感覺或者是預感,不論對錯,你都可以和家里人,和我說,我不怕麻煩,相信鄭局也不怕麻煩,之前我和鄭局商討過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貼身保護你。”
易清昭有些愧疚的低下頭,晏終揉了揉她的腦袋,“不過這次你做的也挺好的,知道有危險就先不進去,先找人,不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觀察力也很強。”
易清昭這才松了口氣,在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飄上來一片紅霞。
警局出警速度很快,物業來的也很及時,晏終先讓同事將桌上的卡片先用物證袋保存上,為了防止誤會產生,還讓易清昭問問親屬,這是不是他們寫的。
但是任誰看了,那都不可能是家屬能寫出來的。
白色的卡片上用黑色的行楷寫著一句話——我的繆斯。
讓人感覺到一絲涼意。
易清昭將這張卡片發到爸爸媽媽哥哥弟弟都在的家庭群里,詢問這是不是誰寫的。
當然把無一例外的都被否認了。
賀秋澤很是敏銳,他隨即給易清昭打了電話,“昭昭,那張卡片是怎么一回事?”
想著這兩個人快回來了,她將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賀秋珩確認了她是安全的,然后說了一句十分鐘內到家,就掛了電話。
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司機這個時候也不再慢悠悠了,他壓著最高限速,硬是一路飆車回到了小區。
“那我們先走了。”
現在在這里的是一個刑偵隊的小隊員,今天他值夜班,在檢查完所有房間之后,確定這間房子只有二樓的一扇窗戶是打開的,其余窗戶關閉的很嚴實,屋子挺是安全的。
“好,盡快檢查這張紙上有沒有指紋和生物信息的殘留。”
物業負責人這個時候來解釋,“今天下午的時候,小區整體停了一次電,是被人惡意拉閘和損壞電路,后來不到二十分鐘,就又來了電,我們查了監控之后發現,只有那次停電是最可疑的,也基本確認現在小區里是安全的,很抱歉讓您遭遇了這樣的事,之后我們將對這種情況進行預演和應對,也會加強安保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