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
并沒有人應答青木。他便推開虛掩著的木門踏了進去,繞過木桌朝后院去了。
那里一方竹籬圈起的花園子,籬笆上爬滿了藍雪花,下方一叢叢藍的,白的,紅的花,全是風鈴似的。園子里除去一口井,就沒有什么了。
那藍雪花長勢弱的地方有一小門,嘉禾每日都會拿著剪刀修理那些向小門生長的花枝……推開門,一條小路延伸出去,將梯形的土地一分為二。路的下方全是瓜架,瓜藤和上面生長的葉子都還染著綠,那青澀的瓜自然也只有雞蛋那般大。小路邊還有一條小水溝,同樣窄窄的,澄清的水推著浮萍一層層向遠處去,那水草也是晃蕩的,卻并不會漂走,它是扎了根的,同嘉禾一般。
至于路的上邊,是一從從的薄荷,青碧色如翡翠。再往前走,倒是有個不小的水池子,邊上長滿了黃菖蒲。兩只鴨子在水池子邊上閑逛。它們低頭啄啄岸邊的水草,發現并沒有食物后便到池子里去了。它們在水中扇動著槳似的蹼,像一尾魚似的往對岸去了。
那水里頭是有些小魚蝦子的,大多藏匿在水草叢里,鴨子們喜歡吃它們。
“青木。”拿著木瓢的姑娘直起身,就勢把瓢里的池子水灑向身后的香菜苗。
“原來你在這里,方才叫你,沒有應答,便自己進來了。”嘉禾只笑笑,是不會怪罪他的。她身邊的小娃娃卻出聲道:“青木哥哥,你來接我到你家里去吃糍粑么?一定是的。”說著向著他撲過去。青木張開手臂接住他,“你怎么知道啊嬤打了糍粑?饞貓。”小啊衡往他胸口一靠,“方才來找嘉禾姐姐時從啊嬤院子邊路過便瞧見了,不過我娘叫我送柿子餅過來,就沒進去向啊嬤討糍粑。”小娃娃抬起頭,瞧見水池子里剛剛從對岸游來的兩只鴨子,它們奇異地在水中抖著鴨掌,“你們瞧你們瞧,鴨子是腳抽筋了么,它們會淹死么?”
“鴨子是不會淹死的,嗯……它們只是松松筋骨罷了。原來是這樣,那我們現在就去吃糍粑,還有香香的糯米雞,再叫上你嘉禾姐姐,好不好?”
“那可太好了,嘉禾姐姐,待會再來給香菜喝水吧,我借了你的光,吃糍粑和糯米雞去。”
嘉禾瞧瞧小啊衡這模樣,是一刻也等不了了,索性把瓢放在池子邊上的木桶里,又給鴨子灑了些早放在桶里的玉米碎。做完這些,青木抱著小啊衡往前走了,嘉禾在后面跟著。
“青木,楊伯他們的綿羊好些了嗎?”嘉禾關切地問出口。
“楊伯家的全好了,趕早已全領回南鹽灣了;柳絮姨家的也好了大半,和其他老鄉的羊還圈在澤水坡。多虧了你請來的林醫生,不然,綿羊全得疫病死了,老鄉們這一年就白干了。”他已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這個來到村子快一年的姑娘,小啊衡見他們說著大事,也不再溺在青木懷里。
“不是什么大事情,叫楊伯他們顧好綿羊就行,其他的不用多想。”
“你請林醫生來,花了不少錢吧。再有那些藥水的錢,每一家的都是你出的,還請工人、出資費到澤水坡建了臨時隔離棚。鄉親們預備明年開春賣了綿羊擺席宴謝你呢。”
“不用這樣大排場,等開春了,我這些瓜也能吃了,叫上柳絮姨她幾個來我這里燒幾個菜,大家吃一頓飯就行,賣綿羊的錢,得讓小孩子們去讀書的。謝邢從前便喜歡到這里來過周末,每次回去不是提著一袋子黃瓜,就是板栗、櫻桃的,有一次還領了一堆小雞回來,養了一周發現照顧不了又給送了回來。現在我辭了工作,又只身一人到這里來,剛到時鄉鄰們都來幫我,這宅子是謝邢早就買下的,他只住過兩次,很多東西不全,都是大家幫忙添的,有楊伯的木桌子,柳絮姨的鍋,周老先生自己做的水瓢……實在沒有什么可以謝的。”
太陽已落了一半下去,風緩緩吹動著嘉禾耳邊的碎發,發尖被照成金色的,她臉色很平靜,似在懷念逝去的愛人,明明他們只差一點就能結婚了。啊衡不懂得這些,急急地跑開了,他預備向啊嬤討個糍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