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調養,羅援青身上的肉幾乎看著見長,雖然依舊瘦弱,但看起來已經舒服很多。
與此同時,那原本枯黃的頭發,也變的柔順許多,料想再有個把月就可以恢復到正常女生模樣。
下午時候,陳安沒讓她出去,畢竟這么多天,郭有全一個草市掌柜,都每天帶伙計來身邊幫著干活,他自號大家嫡脈,在今天這種場合,身邊也沒一個人,看著就很不像話。
申時許,烈陽高懸,赤焰傾灑。
大陳村外,一群孩子小心翼翼靠近路邊低矮雜草叢,欲抓住降落其上的拇指大螞蚱。
然而,當他們剛靠近,遠處忽然響起蹄聲,大螞蚱似有所感,驀地飛起。
幾名孩子轉頭,卻見遠處一行三人緩緩而來,其中那名伙計和郭有全幾乎每天都來,他們早已眼熟。
但是最前方那名二十多歲男子,卻是從未見過。
他手持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然而,最引人注目卻不是這名富貴公子,而是其身下騎著的棕紅色駿馬。
“馬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六尺以上為馬。”
而這匹高大駿馬,高至五尺,換算成周朝時期一尺大概23厘米尺寸,足有七尺,妥妥的騋無疑。
郭有全和那伙計走在側邊,就只能看到一點點頭,身體和下巴完全被遮擋,若在戰場上,都不用馬上之人擊殺,只需沖跑中的駿馬輕輕一碰,就會瞬間失去戰斗力。
這種馬,在幾千年農耕時期,都可稱為好馬。
而在缺馬的北宋,更為極品。
以前政局穩定,買馬社還能提供一些,近些年不行了,就多只能通過鹽馬貿易之類,買些劣質矮馬甚至是騾馬湊合。
騎兵基本上沒馬騎的。
朝廷官員誰家里有馬,會被從頭到腳查一遍,看看是不是貪污,王安石官至宰相,為南方數萬大家士族領頭羊,也只有驢子騎。
而現在,馬的價值比王安石時期,貴上兩至五倍以上!
騎著這種高馬而來,地位可想而知!
“一定是來找陳安的。”
“我們回去和他說吧,說不定又會給糖吃呢。”
“第一個去的才有糖吃,要給也肯定是給我。”
“你沒我跑的快……”
一群孩子爭先恐后奔跑,沒一會,就到了陳安草屋前,一名最矮的小孩,出人意料跑到最前,其他人頓時像霜打的瘸子。
孩子們七嘴八舌向陳安報道村外那男子外貌身高,聽到是騎馬過來,他就知道那應該是郭家重要任務。
略微思索,陳安就把手上寫好的歸除法口訣放回屋里。
算盤被譽為我國第五大發明,不僅在國內有著舉足輕重地位,就算對世界,也造成過無比巨大影響,其中的部分法決,自然也是價值高昂。
這些天都是郭有全替自己忙活,那公子哥雖是郭家重要任務,但,那又如何?
他成全郭有全后,地位人脈肯定能比這公子哥還高,自然就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不感興趣。
從屋里出來,陳安對旁邊說道:“援青,每個孩子給兩顆吧。”
小孩子們頓時無比高興,拿著糖興高采烈離開,去向其他小朋友炫耀。
未久,郭有全三人徐徐而來。
風騷青年坐在馬上,手中折扇一開一合,路過的村民都站在遠遠偷看,眼里掩飾不住的艷羨。
隨著高馬緩緩向前走動,站在一旁的羅援青不自禁目光躲閃。
她感覺到鋪天蓋地壓力。
面對陳安時候,雖知道他家極為富有,但因為表現的過于溫和,以至于讓她都感受不到任何壓迫感,而現在,這人騎著座移動的金山,極其彰顯財富地位。
這壓力,就很大了。
她悄咪咪往旁邊瞧了一眼,卻見陳安表情依然平靜,甚至偶爾還顯露幾分不喜。
隨著她抬頭,偶然間看到騎馬青年腰間別著的一串銅錢,那串銅錢,高于五低于十,表明他是用銅錢的。
羅援青心里頓時就安定不少。
在本地還用銅錢而不用銀子,顯然家境也不如他嘛。
陳安自然不知道她在這短短幾息間就有那么多情緒轉變。
在他眼里,那騎馬青年就有種穿拖地古裝去馬場裝逼的既視感,自然不會覺得什么尊貴。
陳安撇了兩眼,就懶得看他,轉頭笑著和駿馬旁邊的郭有全點了下頭,以示尊重。
不過,得到的卻是一個滿臉苦澀的笑容,這讓他極為詫異。
幾天來,兩人雖然說的很多話都不著邊,但友情卻是真友情,他想著繼續讓郭有全幫忙收集古錢,積攢財富,而郭有全肯定也看上他身上什么價值。
兩人都在極力撮合雙方關系升溫,見面都是賢弟仁兄,無比融洽,根本不應該這樣。
“難道是?”
他再次轉頭看著騎馬那男子,隨后靜靜看著他們行來。
旁邊的羅援青,比之幾天前反應倒是快上不少,等那幾人即將到來時候,迅速搬來幾張凳子,一張桌子,隨后又拿著煮好的差候在一旁。
然而,當她剛想倒茶時,卻被一道聲音無情阻止:“滿身泥污,倒的茶恐也不凈,這可沒人敢喝。”
羅援青回家時已仔細清洗過衣裳上的泥污,只不過后背無法看到,而留下幾粒雨點大的干泥,如果只是端茶遞水,不可能影響到茶水。
青年此舉,無疑就是在嘲諷陳安,讓農家女服侍。
不過這話落到羅援青耳朵,便無疑是赤裸裸嫌棄她身上臟,雖然她在農村長大,平常也常和泥污作伴,但被人說臟,還是非常難堪,隨后她便紅著臉偷偷在背后擦,希冀能把泥給擦掉。
“你先回屋,外面不用伺候。”陳安知道這男人是針對自己。
持折扇男子從馬背上下來,喊了聲伙計把馬牽走,掃了幾眼往屋里走的女孩,又瞧了瞧布滿窟窿的草屋,隨后面露玩味道:“你是義門陳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