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日那天,皇后刻意修飾,粉光脂艷,容色動人。教綠云擺起香桌,上邊放著寶爐,燃起瑞腦香.接著,皇后向西皈依禮拜,輕聲禱告:“我何氏上依皇天,下賴靈藥,仰祈保佑,早生子嗣。”
金嬤嬤小心翼翼取出求子靈藥放在桌上。綠云燙的熱酒,傾在白玉酒杯內(nèi)奉上。
皇后接過白玉杯,先將丸藥咽下,又取藥粉也服了,覺得喉嚨里一股腥氣,實在令人難熬,然而也顧不得了,憋著氣用酒一氣灌了下去,又拜了幾拜,這才起身坐著。。
玄昊一下朝,已經(jīng)被皇后的貼身宮女請去了儲秀宮。
皇后笑吟吟接了駕說:“皇上很久沒有在儲秀宮用過餐了。今日臣妾這里預備了皇上最愛吃的菜肴,所以特意派人去請了您來。”
說著眼波一轉(zhuǎn),似乎帶著三分幽怨:“臣妾不去請,只怕皇上還不來呢。”
玄昊見她穿著孔雀藍的錦袍,密密以金線繡出海棠花紋,點以水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玲瓏浮凸的耀眼色澤;乳白的霞帔用捻銀絲線作云水圖,說不出的華貴精致。
再看她面若銀盆,眼似水杏,唇紅齒白。髻上戴一頂鑲滿珠玉的桃形金冠,上綴鳳鳥。兩鬢斜斜插著翡翠簪子,各垂著一縷流蘇,別有一種嫵媚風流。
又想起她雖是正宮娘娘,自己卻是冷落的時候多。也并不是為她不好,終究是太后強配給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樂意的緣故。
這樣想著,就有歉疚之意,決定今日要好好疼愛她,不要冷了她的心。說到底,太后面上也不能不敷衍敷衍。
皇后因為是懷有目的的,席上也就放出手段,加意地籠絡玄昊,兩人倒也言笑晏晏,相對甚歡。
撤下席去,皇后沐浴薰香,打扮得千嬌百媚。玄昊燈下看她,雖是著了素色的寢衣,然而從肩上開始,繡著大朵大朵色彩艷麗的紅牡丹,配著碧綠的葉子,枝葉生動的交叉著沿下去,一直到袖口上。連睡褲的褲管上也同樣扎繡著。所以這套睡衣睡褲的本色雖然是玉白色的,有了這些紅花綠葉的襯托,便分外香艷了。
皇后見玄昊只顧著打量,不覺覓爾一笑:“陛下日夜為國事操勞,今夜早些歇息吧。”
玄昊唔了一聲,攜了皇后的手同入寢室。宮女才放下綰著絞綃帳的珊瑚鉤,忽然值夜的內(nèi)監(jiān)來報,說是冷淑妃的貼身宮女有急事求見皇上。
皇后心中不悅,臉上也不好露出來,只冷冷地說:“這個時辰了,冷淑妃會有什么急事?”
玄昊沉吟片刻才說:“讓她先說是什么事?不要緊的話,明日再說吧。”
皇后不好阻攔,只得讓那宮女回上來,說是皇子祺秀突發(fā)急癥:“此刻口吐白沫,連眼睛也反插上去,只見白眼珠,不見黑眼珠,想是不大好呢!淑妃娘娘急得只是哭,又罵照顧皇子的乳母和宮女。嚇得乳母只要尋死,宮女也哭。宮中上下亂成一團糟,萬歲爺您快些瞧瞧去。“
玄昊統(tǒng)共只得這一個兒子,怎么不放在心尖上?當下焦燥起來:“這些混帳東西,怎么不好生照顧祺秀?全部應該打死。”一疊聲地叫綠云去拿衣裳來穿。
皇后倒吸一口冷氣,皇上這一走,沒有再回儲秀宮的道理,多半是歇在冷淑妃的明霞宮了。這冷淑妃可是自己的前世冤家么?好不容易弄來這求子靈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這東風倒要轉(zhuǎn)成西風了,叫人好不氣惱!
據(jù)金嬤嬤說,錯過了今日,便只能再等一年。這一年之中,又存在無數(shù)的變數(shù)。天呀天,可如何是好?倉促中叫了一聲:"陛下!"
玄昊只顧著催促,又嫌綠云動作慢,自己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往外走,哪顧得上安慰皇后,只匆匆說了一句:“朕過去看看。”就走了。
何皇后氣得手腳冰冷,胳膊軟得也抬不起來。坐在帳中垂淚不止。
綠云細聲細氣勸慰說:“皇后娘娘躺下吧,小心受了風,涼著了。”
皇后咬牙切齒地說:“阿冷這賤人,也不知使的什么妖法,拿兒子來糊弄皇上。平日我已經(jīng)讓著她三分,如今竟是要爬到我頭上來了。大刺刺就把皇上從我這里拉了去,眼睛里還有我這個人嗎?我何嘗是為了爭這一夕之寵呢?”
綠云也不知怎樣勸,使個眼色讓芳云去把金嬤嬤請來。
金嬤嬤聽了事情原委,也是氣得柳眉倒豎。然而見了皇后,也不便讓她更傷心,只好揀安心的話來勸說:“皇后娘娘千萬別為那賤人氣壞了玉體。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娘娘風華正茂,身康體健,怎見得就沒有子嗣?再不濟,明年還向老尼討一付求子靈藥也就是了。至于這冷淑妃,咱們慢慢同她算帳不遲。”
皇后素來冷靜,也曉得發(fā)脾氣,生悶氣無濟于事,徒然使親者痛,仇者快。于是也收了淚躺下,心里把冷淑妃咒了多少遍也不知道,又想著怎么把這個仇報了。
玄昊急匆匆趕到冷淑妃的明霞宮,見祺秀用桃紅綾子被裹著,臉皮趣青,眉梢鼻翼微有動意,卻沒有宮女報告的那樣嚇人,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兩個太醫(yī)早巳診了脈,又沉吟著各自開了藥方;然后湊在一處斟酌著,增增減減合擬了一張方回道:“皇子一半是內(nèi)熱,一半是驚風,須先用一劑發(fā)散風痰藥,還要用四神散才好。”
玄昊拿著方子瞧了瞧,見里面寫著真珠、冰片、朱砂、牛黃之類,皺了濃眉吩咐說:“配齊了藥,這就快熬起來吧。”
太醫(yī)們誠惶誠恐應了,躬身退下,自去備藥不提。
冷淑妃梨花帶雨地偎在玄昊身邊,不時看看兒子,抹著眼淚。
玄昊的眸子里有著清冷的光,看著地上烏鴉鴉跪著的乳母和宮女等人,森然說:“你們這些不知好歹,昧著良心的狗奴才,皇子交給你們照顧,就這樣不當心?脖子上的腦袋可是不想要了?“
冷淑妃抽泣著求情:“皇上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好了,臣妾的責任最大。再則富貴里養(yǎng)的孩子,多數(shù)嬌嫩,受不得一點委屈。他小人兒,過于尊貴了,怕禁不起呢。想是進園子里,被風撲了,太醫(yī)既說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會好,臣妾也就放心了。頭里唬得什么似的。”
停了一停,察顏觀色地又說:“素日這些照料祺秀的人,據(jù)臣妾看來,倒是盡心盡力,并無偷懶耍滑之事。陛下還是鐃了他們吧!”
玄昊見冷淑妃說得在理,也就不再追究了。
冷淑妃悄悄揮了揮手,令跪著的乳母和宮女都退了下去。一眾人仿佛死里逃生一般,鴉雀無聲地退了下去。
玄昊正在思忖要不要回皇后的儲秀宮,就見冷淑妃一雙玉臂攀住了他的脖子,紅唇呢喃:“陛下,臣妾想要您今晚陪在身邊好嗎?您不知道,看見孩子突然生病那一瞬間,臣妾的魂魄都沒有了,你摸摸看,一顆心到現(xiàn)在還突突地亂跳呢?”
說著,將玄昊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玄昊見她絢爛的妝花織綿外衣內(nèi),隱隱約約可見香肩之上,有一條極艷麗的鮮紅肚兜絲帶,愈發(fā)顯得露出的一小塊肌膚白嫩異常,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撫上一撫。而那抹鮮紅隨著鎖骨懶懶蔓延下去,更是令人心生遐想,急欲一探風光。
玄昊裝作大驚失色:“果然不好,讓朕幫你治一治吧。”說著將手順勢從領口直探入內(nèi),酥香暖玉在握,心襟搖蕩,早把個皇后拋在九宵云外。
冷淑妃媚眼流波,嫣然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