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卡特里娜大人是不是既美麗又富有智慧?”走在奧切安身前的盜賊昂首挺胸,好似吹捧那位女卓爾的時候自己也與有榮焉。
此時的地底侏儒可以說煥然一新,短小的軀體上穿著適合他尺寸的黑色皮甲,高挺的胸口處斜插著一溜的飛刀,腰帶上除了兩把匕首外,還掛著數個方型的小皮包。
奧切安估計里面除了會裝一些盜賊常用的撬鎖工具之外,還極有可能裝了大量的煙粉炸彈與油脂瓶。
當然,衣服的改變無法使毛發重新生長出來,所以弗多林克依然頂著他那顆锃光瓦亮的禿頭,在昏暗的環境下反射出一點油亮的光。
法師沒有聽進去盜賊的問話,他的腦子里還在思考剛剛從卓爾那里獲取到的龐大信息,底爾城的爭端引出的陰謀似乎已經明了,但剩下問題依然很多。
那個同行到底從哪里找到的人皮書殘頁?他跟海燕氏族合作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些被他腐化的貴族又會在這場陰謀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那些塞壬又是怎么被他影響的?
奧切安舉著手中的信件,精致的紅色蠟戳上蓋著一只小小的老鼠標志,這應該是女卓爾的徽記之類的東西,也許自己看完這上面的內容,還能分析出更多的東西。
專注于思考的法師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走出大門后的環境,這次還沒走出多遠,弗多林克就停下腳步,直到此時奧切安才抬起頭,發現眼前再次出現了一扇門扉。
“走吧,你累了這么久,我該請你先喝一杯。”地底侏儒看起來很興奮,這扇木門看起來就是很尋常的那種木板門,在街道上隨處可見,最多也就是看起來舊了一些,奧切安留意了一下門邊,墻壁上同樣刻著女卓爾房間入口處的那種標志。
正常高度的木門讓弗多林克將手舉起才能夠到把手,盜賊費力地將門推開,明晃晃的光線涌進漆黑一片的通道,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奧切安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
“歡迎來到鼠窩!”走在前方的弗多林克鞠著躬,一手撫胸一手向前指引,還有些茫然的奧切安走了幾步,踏進了這片光芒之中。
適應了眼前明亮的光線,看清楚身邊環境的奧切安都難得的產生了一點驚愕的情緒。
法師此時站立在寬闊的平臺上,腳下踩著木質的地板,周圍的立柱上點著數盞燃燒的油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堂堂的。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長條形的吧臺,一名高大的酒保穿著襯衣,正背對著他們,擦拭著手中的酒杯。
在吧臺的前方,是幾十把桌椅,就是那種任何酒館都能看見,有一些損壞痕跡,但是擦得油亮亮的木質桌椅,此時有不少人正坐在這些桌椅上,吵鬧的吆喝聲、辱罵聲與叫喊聲交錯在一起,摧殘奧切安耳膜的同時擊破了下水道的沉寂。
法師吸了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酒精與嘔吐物混合而成的刺鼻氣味,有人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喝酒,有人則圍坐在一起高高舉杯,時不時能看見有人站起來說一些胡話又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讓這里看起來與每一個亂糟糟的貧民區酒館沒有任何不同。
視線再往前,奧切安能看見大廳的左側有著能繼續向上走去的樓梯,法師一轉頭,目光穿過身后的平臺邊緣,就發現了腳下離自己足有六十英尺遠,流淌而出的干凈水源。
就在這扇小小木門的背后,不再是惡臭骯臟的污水河流,而是在下水道某處凈水的上方空間,搭建出了一座上下交錯的酒館。
似乎是聽見身后開門的動靜,那名正在擦拭酒杯的高大身影回過頭,陰狠的眼神剛剛掃過弗多林克,立馬就變得友善了起來。
“啊!我們的灰鼠回來了!”酒保發出一聲大吼,幾乎蓋過了大廳里所有的吵鬧聲,傳遞到酒館不算高的天花板上,震得奧切安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是的!你們的灰鼠大爺圓滿的完成了任務!所以今天我要請在座的每一位先生都喝一杯!”
侏儒尖細的嗓音同樣嘹亮,在說話的同時,兩枚亮閃閃的銀幣就變魔術似的出現在了他短小的手指之間,隨后被高高的拋起,落在吧臺上轉著圈。
“嗚呼!敬侏儒大爺!”在酒館顯然沒有什么事比請客更能讓人收獲敬意,喧鬧的酒館在這一刻幾乎同時響起了贊美聲與杯底敲擊桌面的聲音,弗多林克像個凱旋歸來的將軍一樣迎接著眾人的歡呼,得意洋洋地邁著他的小短腿,走到了吧臺的前面,跳上了一張椅子。
“好吧,我尊敬的灰鼠大爺,您今天想喝點什么?”酒保看著弗多林克,帶著一些調侃的語氣詢問道,侏儒則刻意清了清嗓子,專門擺出一副驕傲自滿的派頭說:
“嗯...把你們最好的酒給我拿上來,我今天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演完這出戲,酒保與盜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仰頭發出一陣大笑。
說實在話,法師很不適應這種環境,因此他就站在剛剛踏入的門口,冷冷的注視著在吧臺前放聲大笑的兩人。
“嗯...咳咳,你這位新朋友看來沒有什么幽默感啊。”酒保停下笑聲后咳嗽了兩聲,眼神轉向了奧切安,準確的說,是奧切安手中的信封。
“啊,卡特里娜大人的新合作伙伴?請坐先生,有什么看得上的可以隨便點。”
酒保只在信封上瞟了一眼,就堆起了熱情的笑容,同時指了指吧臺前的高腳椅,法師看都沒有看他,只是瞥了一眼弗多林克。
“哦,別這么看著我,奧切安,侏儒這個種族也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休息的。”
正當盜賊準備試圖用他靈巧的舌頭勸說這個死人一樣的法師坐下來喝一杯的時候,酒館的天花板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怒吼就打斷了他。
“夠了!我已經等了這么久,到底什么時候那位‘囚徒’才能給我一個答復!”
這陣怒吼讓酒館的大多數人都露出不耐、陰沉或是緊張的表情來,而奧切安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因為這道聲音聽起來實在是過于耳熟,而且對他們的現狀恐怕還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