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拋家棄子的人大有人在,她茍延殘喘至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再見兒子一面,如今這個愿望已經達成。
兩人都已經餓了三四天了,她又生了病,再這么下去,兩個人都活不下去。
連續的趕路已經耗盡了她最后一絲精神,她不想再拖累自己的兒子,于是在心中默默下了一個決定。
陳東把隨身攜帶的鐵碗放在石頭上,開始煮熬今天好不容易搶來的幾根野菜。
陳東已經明顯感覺到體力在下降,這是長期忍饑挨餓的癥狀,身上的脂肪消耗殆盡,肌肉都開始萎縮。
他照顧著母親入睡,抬頭望向星空,星空是如此的璀璨,也只有在這時代才能看到如此唯美的夜空。
陳東穿著一身破舊的粗布衣,仰望著星空,自語道:“中華大地,山河失色,內憂外患,這大明,要完了。”
此時距離1644年,崇禎十七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陡然間一聲“咕嚕”的聲音響起。
陳東立馬走到遠處,解下粗布的褲子就蹲了下去,雙手拿過一根枯草,叼在嘴里吸吮著。
期望這上面能殘留有一絲的營養成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任憑陳東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勞無功,只能隨后找了一塊不那么尖銳的石頭象征性的刮一下,重新提上褲子回去。
他已經三天沒怎么吃東西了,屙不出來還是第一次,再這么下去,身體怕是吃不消。
怪不得別人都說,寧做太平犬,不做末世人。
滿人入關總共才三十多萬,能把擁有億萬人的中原大地征服,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當然也跟漢人的內亂,不團結有關系,不是敵人太強大,而是首鼠兩端的漢人太多。
如果有機會,陳東當然不會退縮,想到以后的大清被世界各國輪番欺負,恐怕任何一個漢人都會忍不住罵娘。
這些事情都是從滿清開始,陳東得知來到這個時代之后,還是略微有些興奮。
有機會改變一下華夏漢人民族的走向,這是多少人都沒有的機會,哪怕機會再渺茫他都要拼盡全力去試試。
就算最后身死,也無怨無悔。
次日,東邊的天空才微微亮起,陳東就已經醒了過來。
看了一眼身邊的母親趙氏,微微松了口氣。
陳東伸手去摸腰間的水壺,第一時間沒有摸到,立刻緊張的四處張望。
陡然想起昨日剛喂過母親喝水,遂來到趙氏身邊。
在趙氏身邊尋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本打算叫醒母親問一下的陳東,鼻尖嗅了嗅,一股血腥味竄入鼻腔。
陳東皺眉急忙搖晃了兩下趙氏,發現母親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
他立刻跪下來,去摸母親的頸部大動脈處,入手處一片冰涼。
陳東伸手搖晃著趙氏,虛弱的喊了兩聲“娘”,期待著母親能夠有所回應。
只是無論他怎么搖晃呼喊,地上的女人都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
”娘~!”陳東大喊一聲,炸響在空曠的田野上,猶如一聲驚雷,也喚醒了附近的流民。
陳東跪在趙氏面前哭了很久,直到天色徹底的大亮,太陽升起,才漸漸恢復理智。
周圍已經圍過來不少流民,眼睛緊緊的盯著躺在地上的趙氏,有些人眼睛已經開始充血。
幾個婦人看到這種情況,把身邊的孩子急忙拉到身后,保護起來。
陳東環視四周,把身邊的一根削尖的棍子已經握在手中,站起身來,目光兇狠的盯著站在他面前的眾人。
這些人眼中滿是精光的看向地上的人,直接把陳東給無視掉。
”害啥怕了,給我上。”一個稍微壯碩一些腿有點瘸的中年漢子拿著一根木棍帶頭,后面跟著幾個上年紀的人,一起圍了上來。
“弄死他。”眾人舉起木棍上前朝著陳東打去。
陳東雙手握緊手中自制的棍矛,還沒等他們全部圍上來,往前沖去,沒有理會兩邊的棍子,硬吃了幾下,迅速拿著棍子用力朝最前面的一個捅了過去,瞬間就挑翻一個。
那人躲閃不及,胸膛瞬間就被捅了個窟窿,低頭看去。
只見棍子已經拔了出去,血已經噴了出來,伸手想要捂住,卻怎么都止不住血,看向那個帶頭大哥,想要說些什么,剛張開嘴巴,血就從口中噴出。
之后躺在地上開始抽搐起來,四肢還在不停的胡亂摸索著。
周圍的人沒想到陳東不僅沒有退,還向前沖過來,且動作如此之快,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已經退了回去。
眾人已經把目光轉移到了躺下的那人身上,等那人不再有動作之后,幾個人已經上前把人給抬走了。
一些婦孺也都跟了過去,希望分到一些殘羹。
陳東強忍住心頭的惡心,趁機背上母親趙氏的遺體,往來時的路上退去。
走了有幾百米,直到看不到人影,他才坐下開始休息。
拖著虛弱的身體彎腰干嘔了幾下,奈何肚子里也有沒啥給他吐的,幾口酸水也被他強咽了下去。
拿過趙氏身邊的水壺干了幾口,才覺得身體恢復了一絲氣力。
耐著性子把母親趙氏的遺體檢查一番才知道母親是自盡而亡,一根木色的釵子插在胸口,此時已經變成了血色。
陳東再次落淚,他知道,母親趙氏是為了不拖累他才選擇悄無聲息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也沒有了。
之前他就曾是個孤兒,本想著來了這里以后,可以享受一下母愛,但還沒過多久,就又變成了一個孤兒。
待他如父的趙老撒手人寰,如今好不容易跟母親趙氏母子相見,為了讓他活命,不惜自決。
他心中都忍不住想到,難不成他真是天煞孤星不成。
殊不知時代的洪流裹挾著所有人的命運,逃不過,甩不掉。
活著對他來說原本是件最簡單的事情,但現在變成了最難的事情。
陳東休息一會,就開始了動作,準備先把母親趙氏的遺體火化了再另謀出路。
不多時,陳東拿著一個袋子又開始了他的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