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這個星球最初沒有雨，是病床上這個老人主持設計建造了能覆蓋大半個星球的人造大氣層，終于使這里有了四季變化，有了風和雨水。甚至和真正的大氣層一樣，在這人造大氣層中，同樣能通過電荷摩擦產生閃電。

今晚，閃電不時如火蛇般撕裂夜空，伴隨著大雨傾盆。遠處，座座金屬大樓塔尖的避雷針時時被閃電擊中。大地與天空間仿佛忽然搭建起了道道火光纏繞的索橋。

老人僵臥在這狹窄病房的床上。他長發蓬亂，多日未刮的胡子覆蓋住他瘦削深陷的兩頰。他已氣息奄奄。

房門無聲地打開，一個小嘴巴小眼的矮胖男人悄悄地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不到四十歲，卻已謝頂，只好蓄長四周的頭發歸攏到頭頂上扎起來作為掩飾。

像是聽到動靜，病床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他呻吟著，眼皮下的眼球在滾動，似乎掙扎著要醒來。

“阿……阿楨？”老人的聲音幾不可聞。

禿頂男人的手搭在老人青筋凸起的枯瘦手背上，輕聲道：“不，爸爸，我是羅西。”

老人終于睜開眼，無力地轉過頭看著這男人，這是他的長子。

“阿……阿楨呢？”

叫穆羅西的男人臉上驟然閃過怒意，他冷漠地說道：“他走了，他偷走了你的崇拜泡泡槍。”

“你……你……”老人想說什么，但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抓回來。”穆羅西笑了一聲，話語中滿含難以掩飾的惡意，“那把泡泡槍終究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老人劇烈喘息著，伸出顫抖的手。穆羅西起身躲開了。

“羅……羅西……我……我很失望。”

“我知道你對我一直很失望，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值得你驕傲的兒子，誰才能真的為你、為我們家族增光添彩。”穆羅西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老人用盡最后的力氣抬頭望去，仿佛希望用目光留住兒子的腳步。

“羅……羅西……”

門已“砰”地關上。

老人無力地枕在枕頭上，喃喃自語：“我……我很失望……因為……因為……因為……”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他是幸運的，昏迷讓他擺脫了這錐心的痛苦。

同一時間，一聲凄厲的慘叫打破了飛板星第二大城市嘉舟市的沉寂。

“好臭！兔美美，這是什么東西？”

聲音來自位于城市汽車旅館區的“甜星號”冰激凌車上。熊孩子、胖噠、迷斯拉、兔美美跌跌撞撞地從車里沖出來，個個干嘔不止。

“不行了，不行了，我連眼睛都痛了。”迷斯拉哀號。

“幸虧我晚上沒怎么吃飯，簡直辣嗓子眼兒。”熊孩子把頭埋進噴水池里猛漱口。

胖噠和兔美美顧及形象沒有大叫大嚷，但也是臉色蒼白，癱坐在池邊喘得說不出話。

好長時間后，大家才稍稍恢復。胖噠看著兔美美難為情地說：“兔美美，這次研究的冰激凌是真的不成功，明天可千萬別拿它去賣。”

兔美美噘著嘴，又羞又急：“這款還在試驗階段嘛，本來就沒準備明天拿去賣。過幾天我再調整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啊？”熊孩子一下從噴水池里抬起頭，顧不上帶起來的水弄濕一身，不可置信地盯著兔美美，“你……你還要調整？你真想用它熏死我們啊？”

“是啊，兔美美，你自己都管它叫臭臭水調料。你說怪味冰激凌也就罷了，哪有臭味的冰激凌？還這么臭……”迷斯拉仿佛要哭出來，“簡直臭出天際，臭絕人寰！”

這話就傷到兔美美的自尊了。

“你們就對我這么沒信心嗎？這臭臭水我留定了，我一定會調制出真正聞著臭吃著香，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的臭味冰激凌。”

兔美美說完，就緊握著拳頭，生氣地跺著腳，“咚咚咚”地跑回“甜星號”冰激凌車了。可才接近車門沒兩步，她臉色大變，忙捂住口鼻低頭退了回來。

不用說，“甜星號”冰激凌車里的臭味還沒散盡呢。

大家看著她，努力憋著笑。

兔美美惱怒地盯著他們，終于她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來了，伙伴們也跟著哈哈大笑。

歡快的笑聲回蕩在夜空中，許久，夜的岑寂才重新統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