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霜像是一點沒發現她的抵觸，熱情招呼：“阿奶，快嘗嘗，可好吃了。”

陶老太面色發青的點點頭，夾了一塊最小的豬大腸，閉著眼塞進了嘴里。

預想中的腥臭味道并未出現，反而……很是鮮香可口。

陶老太驚愕的睜開眼：“這真是豬大腸？怎的一點都不腥臭？”

陶大石點頭：“是豬大腸，大丫做得好。”

陶老太被勾出饞蟲，她今天一天，早飯沒吃上，中午飯吃了一晚雜糧粥糊弄了過去，早已餓的前胸貼后背。

現在吃上了合胃口的美味，胃口大開，也不嫌棄豬下水腌臜了，一通埋頭苦吃。

等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然是吃撐了。

陶老太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大丫做飯好吃。”

李杏花瞥了眼陶老太，冷淡接話：“大丫一向做什么都好。”

聽到這話，陶老太更尷尬了。

以前還沒分家時，大丫一向是做什么，都要被嫌棄的。

嫌棄她長得不夠秀麗，故意說她男人婆一個，手腳粗笨。

陶老太被李杏花不輕不重的懟了一句，又渾身難受起來，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來要回去。

陶大石站起身：“阿娘，我送你。”

陶老太想到什么，擺擺手：“我自己回去。”

說完，不等陶大石再說什么，微微佝僂著身體，出了門。

她嘴里咂摸著剛才吃到的鹵下水的滋味，思索著回去要跟陶老頭說的話，慢慢往家走去。

陶老頭在家焦灼的等了一天。

一會兒想陶老太拿回來的肉該怎么吃好，一會兒又懊惱昨晚沒交代好，應該再多要些。

于是，在看到陶老太兩手空空的回到家時，他懵了。

“肉呢？！”

陶老太被他尖刻到扭曲的聲音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解釋：

“大石天沒亮就帶著獵物上府縣了，我沒趕上……”

陶老頭表情憤怒猙獰：“沒趕上？你是豬嗎，讓你早起，你干嘛去了？”

他背手在屋里轉了兩圈：“沒要到肉，要到錢沒有？”

陶老太在老大家待了一整天，肯定等到陶大石從府縣回來了。

他不信，陶大石那個蠢物面對上門討要東西的陶老太，敢不給東西。

陶清霜語帶笑意的話，在此時突兀的響在陶老太的耳邊：

“……家里阿爹阿娘，致遠還有三個妹妹都要補身體，可肉那么貴，家里還要籌錢翻蓋房子，我就想出了這個法子，買豬下水回來做給大家吃。”

陶老太時隔許久，突然生出了反抗之心。

“我沒要！我沒臉要！”

聽到這話，陶老頭渾濁的眼珠子一瞪：“你說什么？”

剛鼓起的勇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下去。

陶老頭后退了小半步：

“馬上要過冬了，老宅只翻蓋了屋頂，今天我去看，墻壁四處漏風，難道你真要逼死大石一家不成？”

“是他非要分家，是他活該！”

陶老頭眼珠圓瞪，眼神毒蛇一樣死盯著陶老太：“明日你再去，要不到肉或者錢，你就不用回來了。”

陶老太渾身顫抖，幾度張嘴，還是沒能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半夜，陶老頭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面前，擋著一道黑條條人影。

陶老頭渾身一僵，緩緩抬起頭去看。

就見那人影掛在細細的繩上，不停的掙扎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