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該死……張晚成壓下內心洶涌的殺意，像模像樣地作揖，高聲道：“見過諸位大人，在下張晚成，別來無恙啊！”

吳應元等人凝眉，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對了，或許你們忘了，在下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十八年前，你們當中很多人都口口聲聲說在下有辱皇家顏面，想要溺死在下。”

“是他！”吳應元神色微變。

其余人一聽，記憶從腦海里涌出，神色也隨之變幻，滿是驚詫，心底低呼連連。

“他居然還沒死。”

“他搭上了太后，翻身了。”

……

一部分資歷尚淺的朝臣們，也在知情人的科普下，了解到個中緣由，繼而用蘊含飽含深意的視線望向平靜如水的張晚成。

一時間，大殿之內略顯嘈雜。

“肅靜，朝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陰雅德重重地訓斥道。

大殿內的雜音戛然而止。

“太后娘娘，陛下賓天一事非同小可，豈能讓一介布衣主辦，何況他少不更事，更不值得信任。”刑部尚書出列，滔滔不絕，一臉的義正詞嚴。

“誰說他是一介布衣？你們看仔細點，他身上穿的是什么？”

隨著陰雅德的提醒，眾朝臣心里一動，認真地觀察某人的袍服。

某史官第一個認出來，失聲道：“這是兩儀樓樓主的官服，鎮國公穿過的那件？”

他看得分明，那件袍服兩只袖口正反面用金線繡著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四只神獸的圖騰，象征著兩儀生四象的寓意。

這和史書上記載的“蒼穹服”一樣。

陰雅德輕輕頷首：“沒錯。”

大殿之內，很多人忽地呼吸急促，深沉的神情漸漸爬起嫉妒之意。

臥槽，我居然穿了品如的衣服……張晚成心情古怪，想起了前世某句名言，對眾人的神態變化稍感納悶。

不過，下一秒陰太后的話語，令他釋然。

“老祖曾留下遺言，誰穿上蒼穹服，便是他的傳人，肩負起重建兩儀樓的重任。”

文武百官們神色陰郁，即使和張晚成沒有瓜葛的一部分存在，也不例外。

兩儀樓，以肅清人族、匡扶大鄭為己任，擁有“無法無天”的特權，實在是不可預測的利刃，誰也不知道有朝一日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全場沉默幾息，御史大夫、給事中等專業為反對而反對的官吏們接連開腔。

“太后娘娘，此人不是陰家子弟，心性、品行還有待考核，怎能擔任兩儀樓樓主！”

“臣附議，此外五百年前鎮國公解散兩儀樓，乃深思熟慮之舉，若要重建，定要慎重。”

“老臣愚見……”

陰雅德不耐地打斷道：“夠了，小成是本宮的義子，人品、心性，本宮心中有數，難不成你們認為本宮眼瞎？”

眾大臣語氣一滯，神色訕訕。

張晚成則是滿心的惡寒，我什么時候多了個媽？我怎么不知道？

我把你當上司，你卻想當我媽？

咱們以后各論各個，我喊你太后，你喊我乖兒子？

見還有大臣意欲勸諫，陰雅德也惱火了，手中光華一閃，明黃色的圣旨出現。

轟！

一股恐怖的威壓，頃刻間遍布大殿內外。

噗通噗通……

所有人幾乎同時身子一軟，單膝撐著身子，勉強保持著不栽倒，除了手持卷軸的陰雅德。

“承蒙天眷，朕與陰兄攜手起事，驅逐妖族、平定亂世，期間多次仰仗大兄援手，深感大兄之仁義。”

“朕決定，讓大兄組建兩儀樓，監察連朕在內的大鄭任何人，以鞭策后人勿忘初心。”

頓了頓，陰雅德接著道。

“余感時日無多，余之傳承、遺愿已有安排，唯有兩儀樓尚未托付。

“現人族鼎盛，大鄭富強，兩儀樓建立數百年之久，已完成它的使命，余決定解散兩儀樓，可世間萬物皆有定數輪回。”

“后代子孫來日，若覺得兩儀樓有重現的必要，便可拿此物，當著滿朝文武宣讀，繼而昭告天下！”

“太祖皇帝亦贊成余之舉措，故加蓋傳國玉璽！”

話音落下，那股驚濤駭浪般的威壓，逐漸散去。

滿朝文武額頭冒汗，支支吾吾，瞳孔里充斥著駭然。

他們誰也沒想到，陰家老祖居然在五百年前就埋下了兩儀樓重建的后手。

這圣旨乃太祖皇帝親筆所寫，后面半段出自陰家老祖，兩人聯手決定的事情，再給他們幾百個膽子也不敢違抗。

就算是仙門齊聚，也無法反對！

“兩儀樓一事，眾卿家可還有異議？”陰雅德手握圣旨，冷聲道。

言外之意：還有誰，不怕死的吱一聲，本宮送你去見太祖、老祖！

吳應元暗暗嘆息，輕聲道：“臣贊成！”

“太后英明！”

“臣附議！”

無論是宗室功勛，還是文臣武將，紛紛表示順從。

太后威武……張晚成看在眼里，只覺得某個吃貨，在這一刻霸氣側漏，蓋壓全場。

陰雅德視線投向“義子”，沉聲道：“張晚成聽令！”

“是！”張晚成“入鄉隨俗”地下跪，心頭安慰自己，就當練習一下求婚儀式，不，就當跪拜高堂了。

不過，沒等他膝蓋落地，陰雅德心念一動，無形的力量托住前者：“本宮受太祖、老祖所托，將兩儀樓樓主之位托付于你。”

“望君匡扶社稷，光大人族！”

與此同時，她不動聲色地傳音：“兩儀樓樓主沒有上級，你無須稱臣屈膝。”

張晚成聽完，深深作揖，鄭重地道：“謝太后！”

這聲謝謝，道不盡他內心的感激。

他一個孤兒，從認識陰太后至今，未曾給過后者什么，可對方卻威壓朝堂，捧他登上高位，這份饋贈著實太過豐厚了。

“退朝！”

在大多數人復雜的心緒中，陰雅德親口結束了朝會。

朝堂諸公對太后行了一禮，隨即緩緩退下。

他們心有靈犀似的，對站在最前方的張晚成視而不見，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放緩腳步，想要與之寒暄幾句。

張晚成對此早有預料，心里古井無波。

被排擠孤立，是正常的，真有人湊上來，多半也是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