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話，卻驀然止住。

心口處，傳來刺痛。

白曦臣沒有想到，他會讓花葬那么快的出手。甚至，連多聽她一句話，都讓白曦臣覺得那是一種奢侈。

她低下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心口的長劍，從最初的怔忡變為最后的漠然。

她仿佛聽到亞瑟輕聲說了一句，抱歉。

仿佛還有誰在說，花葬的劍很快，你不會有任何痛苦。

只是，她最想聽得，還是阿九的聲音，只可惜……

白曦臣抬頭，哀傷的目光望著皇甫清寒，只是，那人卻抿著薄唇，不發一語。

此時，她甚至不想自救。

也許，就這樣也好，終究……他不是他，終究她來這人世一場，見過他，愛過他。

反正，玄心之毒，加上現在的控水之毒，她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站在雨中，空氣里，除了疾風暴雨，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白曦臣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她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

可是……那把長劍卻只是刺入皮肉，卻終究沒有刺入心臟之內。

有只手，死死的握在花葬的長劍之上。

“花葬，不能殺……”

白曦臣有些漠然的看著亞瑟神色凝重的對著花葬說完，復又看向站在一旁，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孫芷蘿。

“蘿兒，就當我亞瑟求求你，你替曦主子求求情，勸爺別殺她，她這一身的毒，是替我們受的呀。”

這時候的亞瑟，仿佛終于開了竅，明白了什么叫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此時場上的關系錯綜復雜，他沒向皇甫清寒求情，卻看向了他剛才從遠處的營帳拉過來的孫芷蘿，只不是因為……九爺愛著孫芷蘿，僅此而已。

可卻是，一招制敵。

此時，所有人都驚呆了，本來一招解決了白曦臣，只要好好解決她的尸體，還有可能阻止擴散的瘟疫，可如今……

孫芷蘿站在原地，婢女替她打著傘，她秀眉緊蹙的看著亞瑟，好半晌才開口：“亞瑟，我今日重傷昏迷，你在一旁勸說清寒，若能救便救，可若救不活，便是我孫芷蘿紅顏薄命，可現在，你卻如此緊張焦急的要去救一個會害了我們所有人性命的人，我孫芷蘿是你的親表妹，也虧得今日我命大，否則……表哥你倒是解決了心頭之患，呵呵……表哥，你到底還是恨我母親當年的無心之失害了你家人，抑或是……”

說到這，她聲音陡然拔高，指著白曦臣：“你根本就是有私心，愛上了這個女人？”

孫芷蘿含淚怒吼，她仿佛氣急，單薄的身子在風里里顫抖。

皇甫清寒哪里見得她如此，原本站在遠處的他疾步走過去，將他攬在懷里。

白曦臣漠然的看著皇甫清寒的一切動作，最后又去看他的眼睛，可卻四目相對，原來，他也在看著她。

呵呵……是看她為何還沒死嗎？

只見皇甫清寒眉毛輕擰著，墨黑的眼眸中，仿佛在取舍，亦仿佛，在做著某種抉擇。

白曦臣感覺自己的身子越發冷了，這種冰冷，她體驗過……

在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晚上，只是，那天的雨，沒有今天的大，打在身上，也沒有今天那么疼。

她回想來到這里的一切，她好像……從未在阿九的眼中，看到過任何溫情。

也對，他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女人。

她很清楚的明白，即便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賭，她賭皇甫清寒對自己還殘存著一絲絲的感情……

也許，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也許經過元啟之事，以及破廟，經過她愿意不顧性命的去獨自面對水判官鐘?，也許，她曾奢望過他們之間，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情分。

只是，好像都不行，取與舍之間，自己永遠都是被舍棄的哪一個。

只是，她多想問，皇甫清寒，縱然再不愛，可石洞內的那一夜，到底又算什么？便是如此讓你避如蛇蝎，棄如敝履嗎？

難道她不顧一切，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讓他親看看著別人殺死她嗎？

白曦臣冷冷一笑，看著眾人，卻是聽到一旁的孫芷蘿苦笑一聲：“罷了，縱然你再不喜我，可你終究是我表哥，清寒……放過她吧。”

亞瑟也不辯駁，轉身看向皇甫清寒，緩緩跪了下來，卑微祈求道：“爺……您放過曦主子吧，她畢竟，救過奴才一命，若您今日不允，那奴才便只能一命抵一命，來生，奴才再伺候您。”

白曦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還站得住的，她甚至……很想倒下。

死就死吧，她活累了。

此時，她甚至想對那個人說，殺吧，我白曦臣不需要你女人的憐憫。

只是她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太疼了，心臟處被利劍劃破，而此時，隱藏在她體內的控水之毒竟是開始玄心之毒互相在體內碰撞。

實在是，太疼了。

她只能用盡力氣，用牙齒死死的咬住，似笑非笑的看著皇甫清寒。

她在等，等他將她處死。

終于，她聽到了那人微沉的聲音：“亞瑟，起來，花葬，讓她離開。”

呵呵……還真是讓人絕望，她的性命，原來只是在他最愛的女人手里，哪怕只是一句話，便掌握了她白曦臣的生死。

這感覺……真不爽啊。

白曦臣冷笑一聲，捂住心臟處，便準備轉身離開。

卻聽得身后那人道：“白曦臣，控水之毒自己解決，若是南城爆發瘟疫，我必定拿你祭城。”

白曦臣聽罷，冷冷一笑，點了點頭。

臨走之前，她扶起地上的亞瑟，看了看他手上的傷口，然后緩緩的從袖口掏出一塊白色的絹帕，那帕子上沾染了她以前煉制的藥膏，止血去痛。

她用絹帕替亞瑟包好傷口，然后道：“謝謝。”

做完這一切，她在所有人復雜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可未走出兩步，卻聽得身后的孫芷蘿一聲驚叫：“清寒……”

瞬間，白曦臣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卻見到身后已經人仰馬翻。

只是她卻沒有沖過去，而更像是矗立于街頭看著與她無關緊要的熱鬧一般，只是，她依舊面無表情。

彼時……皇甫清寒一身銀袍，身形玉立。

他仿佛，十分鐘愛這個顏色。

可是，白曦臣缺覺得，這個人更適合穿青黑。那深沉的顏色，才與他腹黑嗜血的性子相同。

此時的一身銀袍上，竟是緩緩流出紅色的鮮血。

那顏色，十分扎眼，此時眾人慌亂，趕緊將皇甫清寒抬入不遠處的帳篷內。

亞瑟跑過來，拉住白曦臣：“曦主子，您別走，爺他中毒了。”

白曦臣苦笑一聲：“亞瑟，并非我不救，只是你看看，我也快死了，況且，你的爺……并不希望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