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誠懇而明晰地認識到,這個男人的底色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真誠和溫暖。
什么給男主找麻煩,什么使喚他、挑釁他的念頭……雖然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里,這些念頭本身就已經(jīng)因劉云瀾的關(guān)懷而慢慢蟄伏削弱。
但這一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才真正像是盛夏里的冰渣,徹底曬得一點不剩。
折騰一天,兩人都沒心思做飯,于是果斷決定去飯店吃。
林微縷興致勃勃,要去吃自己愛吃的一家私房菜館。劉云瀾也縱容,不顧張麗萍家在城北,而那間菜館在城南,開車穿城而過。
到了地方,不少人在等位。還好林微縷林大小姐有貴賓卡,之前路上打了電話,直接給騰出來了位置。
私房菜館是一位曾經(jīng)的國宴大廚退休之后帶著徒弟開的,由大徒弟經(jīng)營。老板娘是這位大徒弟的妻子,一身青花旗袍,襯著微豐的身段,有一種東方女子特有的氣韻。
劉云瀾停車的功夫,她親自到門口等著,微笑著將兩人迎進來:“林大小姐今兒想吃什么?”
“看你家今日的推薦了?!辈簧偎椒坎损^都是大廚籌劃菜單,每天也就十幾道菜色供你選。
甚至有更霸道的,選都沒的選,菜單定死了,但只要味道好,有的是人趨之若鶩。
“這幾天天氣燥,來個砂鍋魚粥如何?再來一道品梨炒雞,一道瑤柱皮蛋上湯蘆筍,滋陰潤肺,消火補氣。”
林微縷聽得連連點頭:“好,就按您說的來。”
看老板娘裊裊走出包房,她才對劉云瀾介紹:“這里掌勺大多時候是那位國宴大廚的徒弟,雖然不及老師傅經(jīng)驗豐富,但也燒得一手好菜。他家的粥最是一絕,你吃了就知道為什么我大老遠也要跑來吃。”
待菜品一道一道上來,林微縷盛了一碗粥,推到劉云瀾跟前:“嘗嘗看。”
劉云瀾難得看她如此推崇某件東西,自然不會拂其美意,用勺子盛一勺放入口中,只覺得一股鮮香稠厚的滋味在舌尖綻開,立刻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不是容易動形于色的人,但林微縷一腔獻寶的熱情,自己都沒有嘗過一口,只仔細盯著他看。
于是連劉云瀾眼部細微的肌肉變化也看個分明。
她心中有種分享出去好東西得到熱烈響應(yīng)的愉快感,得意道:“怎么樣,我說的不錯吧?”
劉云瀾仔細品味著粥,顧不上說話,只微微頷首。
這家菜館的粥不愧是一絕,這盅砂鍋魚粥是拿虱目魚做的,在煮粥時趁米漿尚未迸出,米湯清透之時,用燉得出油的魚骨魚頭魚肚一起加入其中,再燉兩小時。
待湯汁收稠,把生米、蚵仔虱目魚肉一并投入,小火熬不足半小時,不要叫魚肉化掉,出鍋,脆生生的蔥末、碧油油的香菜和紅潤潤的肉臊一起灑在最上頭。
被濃稠的粥簇擁著,沉不下去,一盅飄香的魚粥就靜靜地待人享用了。
劉云瀾嘗著,熱乎乎的粥濃稠而不黏膩,米粒飽蘸乳白湯汁,魚肉的鮮美滋味浸透了每一顆米粒。口感軟糯,合著撲到鼻端的香氣,一口吞下去,一路熱烘烘地順著食道直抵胃袋,舒爽得人精神一振。
“確實好吃。”他由衷感慨。
林微縷看他喜歡,笑瞇瞇地自己也盛了一碗吃。
劉云瀾一抬頭,就看見少女輕輕吹著勺子里的粥。
然后他立刻后悔自己抬頭的這個動作,或者痛恨自己太好的視力,又或者兩者兼有。
因為林微縷的嘴唇上沾染了魚粥所特有的那種半透明的、乳白色的米漿或者湯汁,隨便你叫它什么。
但總之,那種潤澤的而又有些粘稠的粥水,沾染在少女紅潤的嘴唇上。
她此刻微噘著嘴,輕輕吹了吹,然后把勺子放入口中把粥吃掉。
不,不算完。
當(dāng)勺子從口中拿出的時候,似乎注意到勺子上還殘留著米漿,少女很自然地探出一截鮮紅的舌頭。
那片濕滑水亮的軟肉輕巧地卷過勺子的頭,刮走最后一絲奶白色,再無比靈活地倒卷回口中。
這動作讓少女的粉唇張開些許。
再一次地,劉云瀾痛恨自己過好的視力。他看到那種粘稠的半透明乳白色滾動流淌進少女的口中,一絲亮晶晶的水光從嘴角滲出一絲。
就像是,就像是……總之,難以把持。
劉云瀾盯著那條靈活而讓人心煩意亂的舌頭,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向身下涌去。
他覺得身體開始變得緊張,而大腦里嗡嗡作響,什么都無法思考。
“怎么不吃了?”
大概是他盯著對方看得太久了,對面的人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困惑地看向他。
劉云瀾的大腦艱難地接收到聲音訊號。
說真的,她的聲音就像是從幾光年以外傳來的那樣,太遙遠了。
以至于當(dāng)他大腦里咯吱咯吱作響的生銹組織工作起來遲緩地提示他,對方說了什么的時候,對面的少女已經(jīng)停下了咀嚼露出了擔(dān)憂的表情。
“云瀾?劉云瀾……劉助理?劉老媽子?”
“……嘿!回應(yīng)我一下。”
“你死機了嗎?”
在混世小妖女皺著眉頭把所有能想到的綽號都數(shù)出來之前,劉云瀾終于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但他覺得應(yīng)該很奇怪,畢竟他的喉嚨感到干渴發(fā)緊:“我沒事,只是走神了。”
林微縷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皺眉專心看著他。
“走神?你有點奇怪啊劉助理。”
林微縷目光審視地在男人的面孔上逡巡,從他濃重的劍眉、深邃的眼睛到繃緊的下頜和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哦,還有微微潮紅的臉頰。
說真的這有點誘人,畢竟劉云瀾的皮膚很好,而當(dāng)他光滑的皮膚籠上一層薄薄的紅,愿意欣賞美的人難免會忍不住讓目光在上頭停留一會兒。
但這不是重點。
林微縷覺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仿佛突然變得緊繃。哪怕他保持著一臉正直、極力維持著自以為輕松自然的表情,但僵硬的下頜已經(jīng)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