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詩論出現,整個迎春樓頓時炸開了鍋!
剛才講話的,不講話的,關注的,不關注的,此時都在討論關于何予晨竊詩的事情。
盜竊在梁國是一件極不被人看好的事情。
如果有人落草為寇,旁人還會稱你一句類似“龐山好漢”這種的恭維詞。但盜竊就是小偷,甭管是小偷小盜,還是江洋大盜,從沒有正面評價。
在盜竊被痛恨的程度之中,也分三六九等。
比如“竊書”,有人辯解道: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這種尚有狡辯的機會。
但如果是像何予晨目前的情況。
竊詩:“偷”別人的詩詞,為自己謀利。
乃是盜竊之中性質最惡劣的竊取名利的行為。
無論是皇帝的得位不正,還是大家族的殺兄取財,還是何予晨目前面臨的竊詩,都是極其為人所不齒的事情,會一直被人戳脊梁骨的。
面對劉奇的“鐵證”,迎春樓臺下看戲的眾人,在討論一陣后,開始逐漸達成一致。
一方是擁有鐵證的劉奇,另一方是從沒聽過有什么詩詞成就的無名贅婿,誰更可信,顯而易見。
“哈哈,我便說嘛,一個贅婿怎么可能寫得出這種好詞?”
“他原來是偷的,太惡心了!”
“真替朱公子難受啊,若沒有這位叫劉奇的小兄弟仗義直言,今日之后,這詞怕是會徹底被何予晨偷去了!”
“楊媽媽,叫他下來!今日的狀元,要頒,也得頒給朱公子!”
“沒錯!這是朱公子的詞!朱公子的定風波!”
“這無恥的竊詩之輩,竟然還敢站在臺上!”
面對臺下如山崩地裂般的指責,尋常人早就“屈辱不堪”“發誓報仇”了!
而然掌握了快速和解技巧,當了贅婿臉龐無敵厚的何予晨,卻全然沒有這等負面情緒。
若是旁人詆毀他朋友,他或許還會生氣一下,但如果這些人是沖著他來的。他完全無所謂。
罵就罵唄,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何予晨現在的目光中,保留著理智和清明。
他雖然不知現在這情況的來龍去脈,但聽下面反復提起朱游然的名字,他有極大把握確定,“竊詩”此事,必是這小子搞的鬼。
動機倒也不難猜。
多半是因為自己入贅了李府,成了李云依的夫婿,這小子打算報復自己。
這場由“京城公子”突然舉辦的詞賽,不會從頭到尾都是他的計劃吧?
先騙自己寫詞入局,然后偷梁換柱,將自己的詞替換成他提前準備的詞。而后等自己大獲全勝時,再爆出這詞是盜的,形成輿論反轉。
高明啊。
這套招數打下來,入局者,幾乎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白芍看著何予晨,擔憂道:“何公子,你這詞是老媽媽動了手腳,我去幫你澄清!”
何予晨拉住她,道:“沒用的。換詞,內定都是迎春樓的潛規則。你挑明了說,毫無益處。就算說出來,迎春樓也不會承認?!?
白芍道:“那總得試試吧,難道要看你被他們誹謗嗎?”
白芍轉身走向臺面,何予晨拉她不住,只好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
“這詩并非是何公子所盜,而是媽媽將這詞換到何公子的名下!”
楓月當即起身,道:“白芍,迎春樓向來公正,你說這話,有證據嗎?”
楊柳也站了出來。
目前的形勢,已經大大超出她的預料。
但不論如何,迎春樓的名聲一定要保住。
“白芍,我平日待你不薄啊,你可不能因為何公子長得俊俏,就站在他那邊幫他說話!你說我換詞,我為何要換?我憑什么要換?難道何公子給我銀子了?要我幫他出風頭?他有那么多銀子給我嗎?”
何予晨衣著不菲,看著像有錢人。但現在誰都知道,他是李府贅婿。
贅婿怎么可能有多少銀子?
他兜里的那點銀子,睡姑娘都未必夠。怎么可能能賄賂得動老媽媽?
白芍的話,非但無人相信,看客對何予晨的聲討,反而更加嚴重。
有一些甚至開始陰陽怪氣起白芍。
說她是什么裝清純的婊子,實際早不知道……
還有一些更難聽的話,便不說了。
何予晨聽得直皺眉。
他不在乎別人罵他,但如果他們要連好心幫他的白芍都要一起罵,他便不樂意了。
正在這時,王屏站了出來。
他道:“劉奇,你說這首詞是朱游然寫的,就是朱游然寫的了嗎?你有什么證據!你手上的詞,如果是你現場抄寫的,你又要如何說呢!”
王屏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反應過來。
對哦,雖然劉奇手上的詞確實和何予晨的一樣,但也保不齊是聽了臺上的唱詞后現寫的呢。
全程看客于是都暫時消停了下來,看向劉奇,等著他來回復。
迎春樓二樓,王煜狠狠揮了下拳頭。
“瞧見沒有,我堂哥站出來了,咱們老王家人,就是仗義。”
宮楊道:“頭兒,我們兩個怎么辦?”
王煜道:“我們不便暴露,不過可以想辦法把姓朱的給推出去?!?
樓下,劉奇再次舉起他手上的詞,道:“諸位可以湊近觀看紙上的墨跡,看看這詞是新寫的,還是早就寫好的!”
墨跡做不了假,新寫的詞還是陳舊的字,一眼便知。
周圍人檢查后得出結論:劉奇手上的《定風波》至少寫了好幾天了,不可能是當場默寫的。
王屏入贅鹿城好幾年了,平時也經常走動,不像何予晨那樣不為人知。
當墨跡結果出來后,頓時便有人跳出來嘲諷王屏。
“王屏,人家是早就寫好的,不可能是抄的。”
“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啊,只有贅婿才會站在贅婿的那一邊?!?
“王屏自己都是半桶水,大字不識幾個,你和他講什么道理?他就一贅婿。”
“什么贅婿啊,說的那么好聽,不就是在女子裙下討口飯吃的廢物嗎?哈哈哈哈!”
何予晨被誣陷,王屏被嘲諷,林靈默默坐在桌旁,手掌來到身側,卻發現她身側空空,沒有帶佩劍。
抓空的林靈冷靜下來?,F在王煜還在樓中虎視眈眈,她千萬不能暴露,不然就不是名譽的事情,而是性命的事情了。
迎春樓二樓,朱游然居高臨下地俯視一切。
他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輿論大勢已成,何予晨今夜,必定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