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國際機場。
飛機的輪胎觸地，伴隨著減速，發出低沉的隆隆聲。
離開機艙前，審判所的專員首先登上飛機，經過一番檢查，確認唐落的體征狀態穩定，便為她摘下了制約之鏈。
放行后，藍熙搶先一步探出機艙，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蘇檸則跟隨其后。
她現在穿的是一件短袖的蕾絲上衣，披著薄紗的花邊外套，搭配蓬蓬裙，以及厚底小皮鞋，看起來簡約又可愛。
她其實不常打扮自己，所以對這類事并不太在行，不過藍熙說她的底子不錯，還順手幫她畫了一個淡妝。
藍熙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說是要回家一趟，并沒有和她們同行。
而蘇檸和唐落則徑直穿過候機大廳的貴賓通道，用專員提供的車鑰匙，在地下車庫里找到了一輛跑車。
“會開車嗎？”唐落靠在車邊，歪著頭問道。
蘇檸掃了一眼這輛跑車：“我……應該可以。”
“那就你來開。”唐落直接坐到副駕駛上。
蘇檸鉆進駕駛室，適應了一下這輛跑車的操作，然后點火發動。
發動機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隨著她踩下油門，平穩地駛出了地下車庫。
“唐老大，我們現在要去哪？”蘇檸問道。
唐落靠在車邊，平靜地看向窗外：“古跡園。”
“呃，我們不去對策局嗎？”蘇檸愣了楞。
雖然她不是帝都人，但對于這里的地標性區域還是有所了解的，古跡園是一個全國聞名的古董市場。
唐落輕笑道：“華夏有句古話，叫做‘大隱隱于市’，其實舊黨的三大機構從來都沒有明確的大本營，專員也不需要像普通公司的員工那樣打卡上班，甚至部分專員還有著自己的生活與工作，只有在舊黨需要他們的時候，才會轉變身份，參與到行動之中。“
她在車載平板里輸入了古跡園的地址，因為她知道蘇檸肯定不認路。
“那看來咱們的工作倒是挺輕松的……”
蘇檸轉而問道，“我記得你提過，要讓我去見空老……可以先和我說說空老嗎？比如他的性格，或者是我需要注意的細節？”
唐落沉思片刻：“空老啊，怎么說呢……三老的性格都各不相同，而空老從住在古董街這個地方就可以看出來，是比較古板陳舊的，而且他……”
唐落的話說到一半，卻是停住了。
蘇檸疑惑道：“怎么了？”
唐落似是在思考著什么，接著道：“三老能夠坐到這個位置，自然都有獨到之處，而這其中的空老，最擅長的是‘全知’。”
蘇檸皺眉：“可以具體說說嗎？”
唐落搖搖頭：“就是字面意思，我無法描述那種恐怖的力量，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在他的面前，不要撒謊。”
……
“在他的面前，不要撒謊。”
余下的路程，她們并沒有太多的交流，但蘇檸的心里卻是不斷地回蕩著這句話。
畢竟她現在有很多秘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清楚到底哪些是能說的，哪些是不能說的。
媽媽顯然和舊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很可能是曾經的成員，那么這次媽媽神秘的失蹤，舊黨應該也是知道的，也因此才會聯系上自己。
但這么多年以來，媽媽一直對她進行各種訓練，并且從來沒有參與過所謂的“任務”，也就說明媽媽很可能已經和舊黨劃清界限了。
還有彩石，以及她曾經和那三個神秘者之間的交流，甚至是幻境中的失控與暴走……在短短的兩天時間，她似乎又多出了許多秘密。
而這位空老的所謂“全知”，到底能達到怎樣的程度？如果對方問及這些事情，自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呢？
要不是正在開車，蘇檸的心理戲估計會直接拉滿。
此刻，正是帝都早高峰的時間，跑車下了繞城高速，駛入東四環、南五環，再轉到南四環，始終以龜速前進，終于在中午時分來到了古跡園。
停好車，她們走進古董街，溘然間仿佛穿越了時空的隧道。
腳底下是青石板路，狹窄的街道兩旁，是數量眾多的古董店，以獨特的招牌和裝潢吸引著顧客的目光。
街道上彌漫著濃厚歲月沉淀的氣息，順著斑駁的墻面穿梭，她們最終來到了一家位于街角處的古董店。
這家古董店的位置實在偏僻，沒有牌匾，門口擺放著兩盆綠植，顯得典雅而古樸。
如果不是唐落的點頭示意，蘇檸很難想象，這里面會住著一位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的組織首領。
古董店的門是關著的，即使隔著老遠，也能聞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感受到了嗎？這周圍幾乎沒有星源的流動。”唐落湊到蘇檸的耳邊，低聲道，像是害怕驚動到了某位存在。
蘇檸默默地感受了一下。
通過這段時間和星源的接觸，她發現雖然在不同的位置，星源的含量會有所不同，但是多少都會存在一些的。
而這里，卻完全沒有星源的存在。
唐落解釋道：“這是因為整個古跡園的星源，都被空老掌握，他影響了整片區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蘇檸略一思索，頓悟道：“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人能對空老不利了，因為這里連星源都不存在，那代理人也就根本無法使用能力。”
唐落滿意地點頭。
只要冒犯者進入古跡園，想要對空老不利，那就相當于是以“無”對“有”。
顯然將是必輸的境地。
這里沒有任何防御，可卻是一座開放的牢籠。
“我先進去打聲招呼，你等我。”
唐落留下一句話，邁步上前，推開店門，背影也旋即消失在門后。
……
“空老，我已經帶蘇檸過來了。”
“嗯。”
“我還有一件事，希望您可以……”
“你弟弟的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但他暫時還不會被送往神赦地。”
“那他……我太愚鈍，還請空老明示。”
“讓蘇檸進來吧。”
“……好的。”
……
片刻后，唐落走出古董店，朝著蘇檸輕輕點頭。
蘇檸發現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但并沒有詢問，而是錯肩而過，推開紅木門扉，躡步而入。
店內的裝潢極具古樸的氣息，墻壁懸掛著字畫，展臺擺放著過各類青瓷瓶罐、古代銅器等，顯然都被主人精心地保護著，鐫刻著歲月的痕跡與滄桑。
前臺并沒有人，蘇檸順著走廊，繞過屏風，發現其后是一個小型的茶室。
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坐在紅木茶幾旁，茶壺中散發著濃郁的清香。
皺紋如滄海，須發盡斑白。
“你來了。”老人的語氣像是在和一位老友敘舊。
“空老。”蘇檸禮貌地鞠躬施禮。
“你過來，坐在另一邊吧，僅憑你在無支祁的幻境中展現的力量，便值得我為你斟一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