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的盡頭。
蘇檸推開廁所的門，雙手撐在洗手池上，打開水龍頭，耳畔回蕩著水流的嘩啦聲。
“秘密……”她看著鏡中的面龐，喃喃自語。
如果舊黨內部知曉她觸發過神骸解放，并且失控暴走，將會持怎樣的態度？她不知道。
雖然從唐落的說辭來看，舊黨并不完全排斥神骸，甚至還有聚集著神骸承載者的“秘組”。
但顯然，他們非常忌憚這股力量，甚至在成員在使用前都必須要申請權限。
捫心自問，蘇檸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但也不得不考慮自己在未來可能會失控的情況。
她現在是一顆不穩定的炸彈，也許在某個時刻就會爆炸，然后將一切毀滅。
“找個機會，旁敲側擊的問一下，舊黨內部對于類似情況都是怎么處理的吧。”她明白，此刻想太多也都是無用功。
忽地，她發覺周遭的空氣變得壓抑起來，耳邊的雜音似乎正在遠離，將她與周圍的環境分隔。
她緩緩從口袋中掏出彩石，發現綠石的表面，正在閃爍著微光。
“如果沒記錯的話，綠石代表的是赫爾墨斯，他這是……又想要和我進行‘通話’嗎？”
蘇檸沉思片刻，催動彩石，將其放在耳邊。
“喂喂喂？您最忠實的奴仆，希望和您進行一場激烈的思想碰撞。”
耳畔傳來少年浮夸且輕佻的語氣，像是古宮廷里強行奉獻殷勤的臣仆。
“……”
蘇檸輕“嗯”了一聲，以作回答。
赫爾墨斯聽聞回應，輕快地繼續道：“啊啦，不知道您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您呢。”
這家伙，是專門過來獻殷勤的嗎……蘇檸的語氣冷漠：“有什么事嗎？”
赫爾墨斯的語氣依舊輕快：“哎呀，其實也沒什么事，只是您之前說要親臨俄羅斯，所以我想問一下您是否需要幫助呢？”
他似是覺得這么說不太合適，又補充道：“您可能不知道，蘇聯還未解體時，迪克森便屬于一級保密城市了，需要官方的許可才能進入。”
“雖然這世間無人膽敢阻攔您的腳步，但也從來不缺少制造麻煩的無聊者，而我剛好可以幫您避開這些麻煩。”
避開麻煩？難道他可以幫我搞到官方的許可？蘇檸皺眉。
聽他話中的意思，顯然是正身處俄羅斯，并且還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可以調動某些人脈與資源。
但蘇檸肯定不能接受他的幫助，不然自己的行蹤就會暴露，萬一到時候再來個線下網友面基，那就尷尬了。
蘇檸斟酌說辭：“如果有需要，我會告訴你。”
她并沒有把話說死，畢竟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俄羅斯是什么情況。
洛基說自己被困在了迪克森，而她則正在去往舊黨的路上，不知道后續有沒有機會加入對策局的行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赫爾墨斯沉默片刻，繼續道：“看來，您是有自己的打算，我遵從您的意志，不過……”
他話鋒一轉：“如果您需要伴身左右的追隨者，還請選擇我，只要您能為我解除‘枷鎖’，請相信，我將是您最勇敢的戰士。”
解除“枷鎖”……蘇檸突然想通了某些事。
她終于明白這些自稱為神明的存在，為什么會對自己俯首稱臣了。
他們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中。
但這個所謂的“枷鎖”是什么？又該怎么使用？她暫時還沒什么頭緒。
但這貨今天果然是來獻殷勤的，想要抬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蘇檸斟酌片刻，平靜地開口：“只要你表現的好，那我自然會實現你的愿望。”
赫爾墨斯似乎很開心：“嗯嗯，有您的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很憧憬見到您的那一天，而且我相信，這一天應該很快就要來臨了。”
“請允許我結束這次愉快的交流，您知道的，現實滿是狼藉，但我們還是要努力面對，在見到您之前，我還是要先把這邊繁忙的工作處理好才行啊。”
“嗯……”蘇檸輕聲回道。
綠石緩緩地停止閃爍。
“很快？我怎么感覺他這話里有話？”蘇檸皺了皺眉，赫爾墨斯的最后一句話，讓她的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忽地，她發覺掌心有點發燙，不知道觸動什么，腦海中猝然閃過了一幅畫面。
那是一張地圖……一張清晰無比的世界地圖。
她看到一個綠色的光點正在俄羅斯的版圖上平移，起始點應該是莫斯科附近，此刻正朝著東方緩慢移動。
這是……赫爾墨斯的位置？
蘇檸立刻拿起另外兩枚彩石，分別是藍石對應的“波塞冬”，以及紅石對應的“洛基”。
她模仿著剛才的感覺，試著向彩石內灌注星源，果然那張地圖再次在她的腦海中展開。
波塞冬的位置是美國洛杉磯，而洛基的位置則是俄羅斯的北部，大概就是迪克森的所在地。
我竟然可以監控他們的位置？這是蘇檸先前沒有過的發現，應該是現在她對于星源的理解加深，從而無意地觸發了彩石的某種機制。
但奇怪的是，即使在這張偌大的版圖上，那個綠色光點的速度移動卻是肉眼可見的快。
這絕對不是“人”可以達到的速度。
只能說明赫爾墨斯很可能正在飛機上，總不至于……是他自己飛得這么快吧？
那他要去哪里呢？蘇檸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迪克森，那里剛好就位于俄羅斯的北偏東部。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蘇檸回過神來，把彩石收回口袋，轉身打開了廁所的門。
藍熙正站在外面，瞇著眼睛，疑惑地朝著廁所內打量了一眼：
“我敲門這么久，你都沒聽到么？我以為你不在里面呢。”
蘇檸面露疑惑，她明明在聽到聲音后的第一時間就打開了門。
難道是在使用彩石進行通話時，還會自動屏蔽掉外界的聲音？
“我……剛才不太方便，就沒回應你，抱歉。”蘇檸略顯敷衍地回答。
藍熙聳聳肩，似乎并不在意：“飛機快要降落了，你也馬上就要去見空老，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太合適吧？”
蘇檸愣了愣，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
她穿的還是早晨的那件短袖襯衫，但此時卻遍布灰土，牛仔褲也破了幾道口子，看起來邋遢無比。
她平時就沒不在乎如何打扮自己，今天又發生了這么多事，更是顧不得形象了。
“好像……我是該換件衣服了。”蘇檸咬了咬嘴唇，難為情道。
“放心，我已經幫你想好了解決辦法！”藍熙從身后拿出一個小皮箱，然后擠進廁所內，反手關上了門。
“這是……”蘇檸自覺地讓出位置。
藍熙把箱子放在洗手臺上，打開，里面是一些雜亂堆積的衣物。
蕾絲印花的小裙子、鵝黃色的連衣裙……顯然，這些衣物的主人是偏可愛風的。
但當藍熙把底層的衣物翻上來，卻又可以看到幾條黑色和肉色的絲襪，以及幾款透明盒裝的首飾、頭飾等等……似乎說明箱子的主人也會偶爾走知性的風格。
“我當然是要好好打扮你一下啦，這次來榕城，我和唐老大共用一個箱子，但我的衣服你應該穿不下，所以就只能穿唐老大的衣服咯。”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條淺藍色的蓬蓬裙，貼在蘇檸的身上，簡單地比劃了一下。
“嗯！這件就很適合，我的眼光還是蠻不錯的嘛！”藍熙自顧自地贊嘆道。
“這是……唐落的衣服嗎？”蘇檸看著這條風格時尚的裙子，很難和那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颯爽女人聯系到一起。
“是哦，唐老大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兇兇的，但私底下也是個女孩子啊，也會打扮一下自己嘛。”
藍熙說完，又故作神秘地低聲，像是怕被隔墻的耳朵聽到一般，“不過她的眼光很差啦，衣服都要我幫她選。”
她又挑出了一件短袖的蕾絲上衣，搭配著一條薄衫的花邊外套，塞進蘇檸的懷里。
“快，把衣服脫了，換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