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莫之蘊聚精會神盯著手提電腦的熒光幕,她時不時翻看放在桌面上那做滿鋼筆字的筆記本,她再一次回想鳩燊的假設,然后繼續想自己的,最后,她終于想到一份兇手的側寫報告。
“在仔細審查這十三起兇殘程度十分濃重的謀殺案之后,”她在PPT里鍵入,“我認為兇手是一名男性,年約二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他從事的職業可能跟給排水工程有關,因為從最近三宗謀殺案來看,兇手似乎對各種建筑管道的內部結構非常了解。”
莫之蘊將PPT點擊了一下保存然后隱藏到桌面里,然后再次打開潘楚燊提供的那含有那六組指紋的PPT,她不斷滑動鼠標將六張照片從上往下看,又從左往右看,然后滑動鼠標中間的滾動鍵,將六組指紋放大又縮小,放大又縮小,反復地觀看。一頓操作下來,她依然感到一頭霧水。
她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雙手捋起自己的秀發,忽然間,她想到這堆兇殺案的一個關鍵地方——她旋即直起腰,將報告用的PPT放回到桌面上。
她寫道:“被摘除的肝臟是這一連串謀殺案中最重要的細節。肝臟對人體而言,具有分解毒素以及凈化血液的作用,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
翌日清晨,返回總部的墨之蘊向三級警監梁永煊以及二級警督張長雄、原辦案刑偵郭輝松以及其它的數位警司提報兇手的側寫報告。
就著投射在墻壁上的PPT,莫之蘊補充道:“摘除肝臟可能是出于宗教儀式,因為肝臟具有清除人體毒素以及凈化血液的作用,兇手借肝臟進行某種宗教儀式來洗清自己的罪孽。至于如何使用,我還沒推理到。按每五十年就會發生五起同類型命案的概率分析,出現下一位受害者的幾率十分的大,我認為兇手在以非典型的觀察方式選擇受害者。由于三名受害者之間沒有間接或直接的關聯,所以我們無法預測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張長雄說,他是名頭發稀疏的中年人,戴了一副銀絲眼鏡,一嘴因吸煙而造成的黃板牙。
“但我們可以利用這樣一個事實,即當連環殺手無法成功找到新一名受害者的時候,他們可能會選擇回到對上一次發生謀殺的現場,以重新獲得高漲的勝利情緒。因此,我認為我們應該部署警力緊盯最新的三個兇案現場。”
在場大部分人都贊同這份側寫報告。
對謀殺現場的蹲守從當天晚上便開始進行,一無所獲的日子持續到半個月后。
這天晚上,莫之蘊將自己那臺白色的馬自達昂克賽拉停在龍超凡辦公樓的地下車庫里,隨后以便衣探員的身份在車庫周圍巡邏。潘楚燊也在這兒,他正在檢查大廈的通風管道系統,因為他聽到了一些砰砰砰的聲音。
“什么聲音都沒有。”湊過來傾聽的莫之蘊狐疑道,“可能是一只老鼠。”
“也有可能不是。”他微笑道,露出右臉頰的一個小酒窩,“當然啦,我希望不是老鼠,老鼠最恐怖了。”
潘楚燊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他拿出手電筒照亮了整個通風系統區域,一無所獲。然后他順著通風系統一直走到一扇門前,他推開門,通風用發電機和管道被建造在一個機房內,發動機散發出的滾滾熱浪從機房內噴薄而出,這打消了莫之蘊跟隨對方探險的念頭,她吐槽道:“這里面太熱了,我可以被自己的汗水淹死。”
潘楚燊獨自穿過敞開的門,由尼農炭纖維合成的通風軟管向上延伸,直徑足有七十分米長,這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溜到里面去,潘楚燊心想,只見通風軟管不斷的凹陷擴張,凹陷又擴張,仿佛一條在呼吸的巨蟒一樣,陣陣異常的聲響從里面發出——有什么東西從里面剮蹭著管道,這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蜘蛛!”情急之下潘楚燊喊出自己為莫之蘊所取的花名,他向她的馬自達跑去,“叫支援過來!”
莫之蘊馬上拿起對講機呼叫支援,然后跟隨起潘楚燊的腳步。
“在那里。”他指著管道說。
莫探員拔出手槍,“警察!”她喊道,“慢慢走出來,我有武器!”
刑偵們在出風管那黑暗的的洞口里認出一張男孩的臉龐,潘楚燊用手電筒對準了男孩,對方似乎被強光照得有些恍惚,他猶豫了一下,然后雙手著地,慢慢爬了出來。
嫌疑人看上去大約二十歲,擁有一張年輕的臉龐,甚至可以說稚氣未脫,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制式連褲衣,工裝衣服內有一件臟臟的白色襯衫打底,他的臉滿是汗水,布滿黑色污跡的雙手高舉過頭,看起來十分的恐懼,猶如一頭被老鼠籠困住的獵物。
為男子戴上手銬的是潘楚燊,他發現嫌疑人身上的味道很難聞,不由得憋住了氣,就像是豬圈的味道,他心想,他吸了第二口氣,發覺情況更為糟糕。豬圈好歹臭得單純,嫌疑人身上的味道是濃厚的肉氣味、淡淡的腐臭和汗餿與胃酸的混合。
“你被逮捕了。”莫之蘊的手槍仍對準他,她用另外一只手掏出自己的公安證件演示給嫌疑人看,她宣告道:“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機會變成法庭上的呈堂證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