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云太傅將一杯茶放到花鈿的面前,手上力氣有些大,被子捧在桌面上發出悶響,杯蓋磕著杯沿,相聲清脆。
“多謝大人。”
花鈿端起茶杯,認真品起了茶。
方才喝了一壺,現在還喝,這個女人肚子不漲嗎?
心里腹誹著,云太傅一點兒都沒打算遮掩自己的表情,臉上神色惱怒和嫌惡交加。
看著花鈿放下茶杯,他開門見山沉沉地開口:“花王妃不用開口,您所求之事,老夫不會答應。”
花鈿面露委屈:“晚輩還什么都沒說呢。”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說什么,你和趙乾坤打擂臺的事兒鳳棲城上下都知道了。”
能留在鳳棲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沒什么能瞞住這些人的,況且花鈿也從來都沒有想說要隱瞞。
這會兒看著云太傅陰沉的臉色,她忽然認真地問道:“那太傅大人是否如外面傳言一樣,是害怕了那趙乾坤?”
“你放屁!”
云太傅像被捅了屁股的老虎,‘嗖’地站起來,一雙眸子噴火盯著花鈿,模樣恨不得吃了她。
這態度正正好在花鈿的猜測之中,并且她很滿意。
有脾氣就好,就怕沒有脾氣,那就真的是對趙乾坤心服口服了。
“老子從未畏懼任何人!”
花鈿故意撇嘴:“既然不怕,那為何連晚輩的面都不敢見?”
“你這激將法用錯地方了,老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你這激將法對老夫沒用!”
“晚輩的激將法沒用,但是晚輩在陛下面前的寵信是有用的。”花鈿言語篤定。
只是云太傅卻半點思考都沒有就否決了:“無論你怎么說,老夫都不會答應,花王妃想見老夫這會兒也見到了,老夫年紀大了,要休息了!墨松,送客!”
“花王妃,這邊請!”
花鈿卻并不起身,而是忍著看著云太傅,一字一句說道:“云太傅就是怕了。”
云太傅一下子氣悶,對,他心里是有點怕了,但那又怎樣,世人不清楚他的遭遇,即便知道也無法感同身受。
他已經老了,膝下的孩子折騰得只剩下兩個,他折騰不起了。
“老夫怕不怕與你無關,如果花王妃是上門來嘲笑老夫,那恕老夫不奉陪!墨松,送客!!”
墨松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聲音透出了強硬:“花王妃,請離開!”
主仆二人已是連維持體面都欠奉。
花鈿卻依舊坐著不動。
云太傅是徹底怒了,一雙怒目瞪著花鈿,眼底清清楚楚幾個字——你臉皮怎么這么厚??
墨松也是很無語,太傅府上再如何落魄與之來往的也是世家大族高門貴戚,這些人家甭管暗地里如何狠無恥,那明面上都是光風霽月守禮守節的,像花鈿這樣一點兒禮數都不講的,太傅府上是頭一個。
云太傅咬牙,恨不得叫人將這個不知禮數的女人轟出去。
可是外面正在傳他怕了趙乾坤,他要是將人趕出去,叫人瞧見傳到那趙乾坤的耳朵里頭,那個無恥狗賊肯定得笑死在府上。
這個花鈿肯定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在他的府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可恨!
“那你便說說你對付趙乾坤的計劃,老夫只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自己從這里滾出去!”云太傅一張臉布滿寒霜。
但花鈿不在意,只要愿意給她機會說話,那就有希望。
自己手頭的證據,以及自己的優勢,再到自己對付趙乾坤的決心,花鈿事無巨細的全部攤開在了云太傅的面前。
“趙乾坤用少女鮮血延年益壽的證據我已經在暗中搜集,還有他叛國通敵的事兒,我也有證據,只是這證據不能一次將他釘死。
再來,我是永寧王府的寡婦王妃,太王妃曾經下藥殺我,只是我命大僥幸活過來,趙乾坤也對我一次又一次趕盡殺絕,我也僥幸活下來了。
太王妃和趙乾坤都是我必殺的人,因為我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我。
眼下太王妃的情夫性命在我掌心攥著,便是那延年益壽的事情都是太王妃暗中向我傳遞的消息,所以,太王妃在我這里是掀不起來什么風浪的,我想弄死她是隨時的事情。
只是這趙乾坤現在還查一點證據,因為我要的不是淡淡削弱他的勢力,我要他死,萬劫不復,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這番話的誠懇和誠意云太傅當然能感受到,原本他心里打算著,就算花鈿說出一朵花來,他都不會答應。
可是現在,看著花鈿那雙浸潤仇恨的眼,他感同身受到了那種奮不顧身的恨,心里的堅定便也就此松動。
可也僅僅只是松動。
云太傅下不了決心。
見云太傅明顯猶豫的神色,花鈿心中一喜,卻也知道想要讓云太傅打破心魔加入自己,還需要一記猛藥。
這一記猛藥是能和趙乾坤匹敵的誠意。
花鈿抿了抿唇,臉上微微露出些羞紅,“眼下朝中勢力最強勁,唯一能與趙乾坤對抗的便是永寧王,這永寧王一定會站在我這邊。”
“可是趙乾坤是他的外祖父,雖然這永寧王自回到鳳棲以后和趙乾坤便明顯劃清了界限,可血脈親情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
“我與他關系不一般,他一定會站在我這邊。”
云太傅剛想著,小叔子再怎么記念哥哥的好,你花鈿一個寡嫂他也不會太放在心上,隨即便是念頭一動,眸色一震,抬頭盯住花鈿。
花鈿被云太傅這灼灼目光看得臉發紅,又覺得忸怩顯得矯情,便挺著背脊不卑不亢任他打量。
云太傅默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老夫明白了,花王妃放心,老夫年紀雖然大,卻也不是老古董,寡嫂和小叔子也并非違背人倫之事,老夫看好你們!”
花鈿原本還能強撐著保持鎮定,這會兒被云太傅這么之言挑明,終是撐不住,渾身上下都透出了尷尬,心里有些腹誹。
不知道看破不說破嗎,你知道就知道,放在心里就行了,沒必要當面拿出來講啊!
可是云太傅卻并未將花鈿的尷尬放在心上,他的心情因為這個消息而興奮。
“說句實在話,老夫之所以不想與那趙乾坤正面相碰,很大一部分也是顧忌你那小叔子。”
方才云太傅還是客氣的稱呼蕭镕永寧王,這會兒知道花鈿和永寧王之間的關系以后,便覺得這小叔子更加親昵,卻不知道這稱呼叫花鈿很是羞恥。
而云太傅確實忽然眼色一肅,“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