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戶就自然有大客戶的待遇。

展廿三隨著大堂經理走進一側的單間，這里寬敞明亮，裝修奢華，看著就跟星級酒店套房一樣。

在港島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這VIP室居然比內地也不遜色，只能說資本社會有錢人真是生活在天堂里啊。

他在松軟的沙發上坐下，二郎腿翹起，看著大堂經理給端上咖啡，輕輕一嗅，香醇撲鼻。

腳步聲輕快，一位渾身上下寫滿了金融精英字樣的男子從側門走了進來，對著大堂經理微一點頭，坐到了展廿三對面，雙手將名片遞了過來。

“先生您好，我是本行的信貸經理，您可以叫我Johnny，很高興為您服務。”

“還沒請教，先生怎么稱呼，在哪里發財啊？”

展廿三接過名片看了一眼，揣入懷中，將自己的工作牌取出，和手中的屋契一起放到桌上，推了過去。

“你好，Johnny，我姓展，做武行的，這是我的工牌，你可以去核對我的工作信息。”

“我想把這棟老房子抵押掉，你給看下，能夠貸多少錢出來？”

Johnny見他這么識相，知道他是有備而來，當下不再套話，直接伸手將工牌遞給一旁的大堂經理，示意她去驗證，而自己則拿起屋契，看了起來。

“展厚實先生是吧……哎，剛才的工牌上，怎么好像寫的是展四六，這是藝名嗎？”

“哦，展厚實是我老豆來著，不過他如今已經失蹤很久了，多半是死在哪個角落里了。”

“前些日子我在劇組里受傷，頭被打破，需要錢治傷，所以打算把這老屋抵押出去，貸一筆款子。”

“不用太長時間，三年時間就夠了，到時候我多打幾份工，攢些錢，就可以把房屋贖回了。”

他打定主意要賴銀行的賬了，等過幾個月，亞洲金融風暴一來，不知道有多少房子斷供被收走，哪里還會有人記得他這個破屋子？

Johnny眉頭緊皺，把屋契放回桌上。

“展先生，這屋契上面寫的是令尊的名字，房屋抵押肯定也是需要他來簽字畫押的。”

“我建議你先去警局備案，按照港島法律，失蹤七年后才可以認定死亡，到那時你才可以繼承這房產，進行抵押或出售等行為。”

“不是吧？”展廿三勃然作色，“我老豆這么久不回家，那肯定是出意外啦，還要七年那么久？”

“要不這樣，你可以把貸款的比例定低一點嘍，比如說五成，或者三成也可以！”

“現在房價這么高，以后還會更高，抵押個三五成，你絕對不會吃虧啊，對不對？”

“反正我就是治傷嘛，貸款少一點，利息自然也就少一點，我也沒那么大還款壓力，你風險也低，對不對？”

“房子是跑不掉的嘛！”

“我這間屋雖然是在老舊筒子樓里，但一尺怎么也得三四千港紙，兩百多尺的房子，只貸款四十萬，你擔點風險怎么了？”

“不是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家就敢踐踏世間一切法律嗎？”

“想想吧，我做武行的，拍片時出意外很正常，沒準哪天就沒了，到時候你直接收樓走，轉手就賺幾十萬啊！”

“如果我不出事，那我自然還得起錢，總不會少你的利息哦！”

Johnny目光閃爍，顯然心動不已。

正在這時，大堂經理拿著工牌回來了。

“展生，您的工牌，請收好。”

只看大堂經理那表情，Johnny就知道，這身份驗證已經通過了。

正當職業、穩定工作、信用良好、無外債……這一系列的正面因素，在此刻都成了砝碼，堆積在了Johnny的天平之上，讓他心中的決策，向著一側傾斜。

“好吧，展先生，您成功說服了我。”

“我公司會詳細調查一下您的個人情況，以及這間房屋的相關情況，綜合評判之后，最終決定放貸給您的具體金額。”

“這大約需要一周左右，期間可能會有專業人員去您家拜訪，對房屋的情況進行評估。”

“您不妨留個聯系方式，到時會有電話給您，希望您家中能有人予以接待。”

“另外……”Johnny目光閃爍了一下，語氣忽然加重，“您最好仔細尋找一下令尊，請他手寫一份委托書。他是戶主，沒有他的允許，這房屋貸款是絕對不能審核通過的。”

展廿三頓時便心領神會，不就是造假嘛，我懂！

“明白！好像我老豆在失蹤前，曾經寫過這個東西來著，我回去找找，肯定能找到！”

眼見展廿三如此機靈，Johnny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向著展廿三伸出手來。

“一周后我會給您電話，通知您審核結果。”

展廿三知道交易達成了，也是精神一振，起身與他握在一起。

“好，沒有問題，我阿媽沒有工作，平素都在家里，你們的核查人員隨時可以過來。”

“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了。”

被兩人恭恭敬敬送出銀行大門，展廿三樂呵呵地趕公交往回走。

果然，在港島這種資本社會，什么規矩、什么法律，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

這銀行比那些社團的財務公司又能好到哪里？

無非就是他們財雄勢大，手下豢養著大量的職業訟棍，可以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去掠奪他人財產罷了。

那Johnny明明就是被他畫出的大餅所誘，想要從中大撈一筆，但偏偏又不想承擔任何責任，于是暗示他偽造委托書。

反正他這邊是嚴格審核了，出了問題，那自然就是展廿三故意騙貸，責任全都是他的。

展廿三毫不懷疑，若利潤更豐厚點，哪怕沒有委托書，銀行也絕對有辦法繞過監管，合法的將那間房子收走。

資本社會，一切向錢看啊！

在資本面前，一切都會被物化，都是有價的。

而這種異化，會將一切美好的品行摧毀，在潛移默化之中，讓人類墮入地獄。

在內地生活多年之后，展廿三深刻的意識到，生活中缺錢是不行的，但是把錢當做一切，把發財當做人生準則，則只會把自己變成金錢的奴隸。

心中感嘆之余，展廿三也開始琢磨等錢下來之后，該如何進行分配。

全家搬遷到深市，再買個大房子，一切加起來，十幾萬應該就夠了。

剩下的十幾二十萬，他完全可以考慮拍個電影練練手。

想要成為導演，正常途徑是成不了的，他只有自己掏錢來。

片子小成本沒關系，可以拿去歐洲刷個獎什么，有了名氣之后，自然大公司會向他拋出橄欖枝。

那拍什么好呢？

《活埋》？

《一次別離》？

還是說，趁著亞洲金融風暴，入場撈上一筆，積攢資金，一步到位，直接拍商業片？

現在做空暹羅，正當其時啊！

錢少，也不擔心被大鱷盯上，只要控制好杠桿比例，短時間內翻個幾倍，問題不大。

哪種更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