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崇禎是被宮人們的驚呼聲吵醒的。

他剛要發怒，罵罵咧咧地叫人過來問外面是什么情況，在知道是上帝賜下糧食后，立刻閉上嘴巴，一臉恭敬。

“當真？！快帶朕去看！”

崇禎穿著寢衣，沒有洗漱，跟著太監一路小跑來到乾清宮外，這里已經聚了一大幫人。

“陛下到~”太監喊了一嗓子，圍觀的人紛紛退下。

其實不用他們退下，崇禎也已經看到他們圍著的是什么東西了。

白花花的，一大顆一大顆的。

是米！

是大米，粒粒分明，堆成小山，每一粒都有一米左右長短，四五十厘米寬，像個八九歲的孩子。

“陛下，陛下，您看吶！”王承恩抱起一粒大米，興沖沖屁顛顛地跑過來，費力地舉起來給崇禎看。

“神米！上帝賜下的神米！”

“臣已經叫人去煮了，太大了，一鍋只能煮一粒，哈哈哈哈……陛下，我大明有救了！”

崇禎感激欣慰地望著這堆大米，很快想到接下來該做的事情，向王承恩問道：“宮里可還有文臣武將堪用？”

“陛下……”王承恩面露些許難色，“不是堪不堪用的問題，是壓根沒有人可用……”

“幾天前，有叛賊開了廣安門放闖賊進京以后，宮里的文武大臣就全都逃了?！?

“全逃了？”

“是，滿朝文武一個不剩，只剩下老臣這些刑余之人……”

崇禎握緊拳頭，咬緊牙，連說了三個好字。

“跑了也好，朕反而有理由殺他們，我大明從此有天命相護，他們則是逆賊！”

“王承恩，把這些米煮了給宮里人吃，再賞給二十六衛一部分，獎勵他們這兩天的英勇作戰?！?

“然后把二十六衛里現在還沒逃跑的，職階最高的人找來見我。”

“是?！蓖醭卸黝I命，轉身指揮太監們開始干活，崇禎則在原地再次對著上天感恩叩謝。

缸外的陸遠正在工作，趕制老板的水草缸，突然聽到大明造景缸里傳出聲音，原來是崇禎在叩謝天恩。

他沒搭理，回到工作臺前繼續造缸。

……

宮里太監送來大米的時候，邢皓整個人都是懵的。

邢皓今年三十七，一張黑臉，一對八字須，讓勇武和儒雅兩種氣質在他臉上巧妙地融合。

自穿上飛魚服以來，邢皓一直都是做監視大臣之類的特務工作，誰會想到有一天被派去來守紫禁城？

不說別的，京城破了而紫禁城沒破，這事就已經夠扯的了。

他不想為了一個快沒氣的皇朝送掉自己的命，太監們開了廣安門，他也想給闖王開個門，可是正陽門又被張縉彥給搶了。

邢皓沒門可賣，就在想法子逃走的時候，闖賊從正陽門攻了進來，殺進甕城，這下必須得上了。他和其他禁軍部隊拿好武器，沖向了正陽門。

死就死吧，沒辦法。

邢皓功夫了得，指揮使戰死，他還活著，但他知道結局都是一樣。

作為錦衣衛，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每天當特務，拷打大臣，傳小報告，在朝廷各種強人勢力間夾著尾巴做人，還害死了不少人，他們錦衣衛就是這樣。說實在的，也該死。

雖然邢皓不想死，但時局由不得他不死，他想著，至少沒人知道他曾經想開門賣主，應該也算個忠臣吧。自己此生已經雙手沾滿鮮血，若再加上一件叛國，那將是多大的罪孽……他沒來由地感到恐懼，人死后真有報應嗎？

可就在這時，北京城上空，突然變了天色。

他腳步一頓，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將自己身前的大順兵馬一股腦吹飛。然后是天降無形巨力，他眼睜睜看著正陽門外十幾人瞬間化為肉餅。

他不用死了。

之后發生的事更加恐怖，李自成再攻紫禁城，一番做法之后以為能破了保護宮城的力量，結果詭異妖風再現，讓大順士兵連正陽門都摸不著。

邢皓徹底傻了，正陽門上，他看著崇禎跪在那里狂笑，自己也差點雙腿一軟跪下。

他一直以為，世界上是沒有神的。

他是錦衣衛，聽皇帝的話，聽太監的話，聽內閣權臣的話，抄家，刑訊，滅人滿門，他的手上從沒干凈過。

在折磨那些本來無罪的大臣的時候，在殺這些人的妻子兒女的時候，聽著他們的求饒慘叫，邢皓很自然地就會相信：世界上沒有神靈。

否則怎么會有自己這種人？

但現在，他開始相信了……

“邢大人？邢大人？”太監在自己面前揮了揮手，邢皓回過神來，忙又行了個禮。

“邢大人，快將這些神米收了去發給將士吃吧，陛下還召您呢?！?

邢皓忙應了一聲，吩咐手下去把兵營門口堆著的大米搬進來。

好大的米啊，一粒就有一個半人那么大，一共也不過十來粒，但足夠他們吃上好幾天的了！

邢皓意猶未盡地看著這神米被手下搬進屋，跟著太監走向了乾清宮。

“李公公，這些神米，真是天神恩賜的？”

“那可不，邢大人一輩子可曾見過這么的大的米粒？不是神米還能是什么?！?

邢皓心里震撼，天上真有神明！

“那陛下一定龍顏大悅吧。”他試探著問道。

“那可不！陛下這幾日天天和上帝通話，天地傳音，這才要來了這堆米。之前坤興公主小臂被砍，上帝賜下一個白玉巨池，里面滿是可消毒的烈酒，還有像天上的云一樣的棉花！”

“難怪這幾日宮里酒香四溢……”邢皓點了點頭，露出喜色，“神池還在否，我能不能看一眼？”

李公公搖了搖頭：“昨日已經被上帝拿回天上去了?！?

“可惜，不過幸甚我大明，這下算是有救了?！?

“是呀，邢大人你的好日子也要來了。”李公公笑著看了一眼邢皓。

“？”邢皓不解，“這是何意？”

“哎呀，邢大人這都不知道，二十六衛禁軍已經死的死逃的逃，錦衣衛作為皇上最近的人，您又是北鎮撫司鎮撫，眼下皇城防衛不理當由您執掌嗎？”

“啊……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如今有上帝神恩相助，保衛京城自然也不在話下……邢大人這運氣也真是如有神助??！”李公公提前賀喜，語氣諂媚。

邢皓行了個禮，不敢再多說，甚至也不敢多想。兩人很快到了乾清宮。

果然，崇禎召見他說的就是這番事情，肯定了一下他過去的工作，談了一下對未來的期待。

擢他為錦衣衛總指揮使，御林軍統領，統領禁軍二十六衛，要他帶人出宮活動，將大明有天神相助的事情講給逃散的士兵，重新收攏京城三大營。

“謝陛下。”

邢皓跪謝，可心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恩。

他知道是誰救了他的命，也知道是誰救了現在高高在上的崇禎的命。

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