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等會起飛了。”楚子航對路明非說完，檢查起護照的有效期，提起那個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和提包。

路明非點點頭，他這次一身輕松地回來，現(xiàn)在即將一身輕松地離開。

走下樓，楚媽媽還睡在沙發(fā)里，緊緊地抱著毯子。

楚子航拿出一邊的抱枕，稍微用了點力氣抽出毯子，然后把抱枕遞到她懷里。楚子航把毯子蓋在自家老媽的身上，四個角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掖好，生怕她著涼。

在楚子航有記憶的時候，老媽就是個很不靠譜的形象，但是命好。她的一生都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模靡桓焙闷つ遥谝粋€丈夫楚天驕?zhǔn)莻€盡職盡責(zé)的好男人，估計就算是現(xiàn)在也愛著她；第二個男人雖然對她的感情流于表面，但給了她物質(zhì)上的富足。至于精神上......好像也很容易滿足。

再不濟也有楚子航呢，我們的楚師兄是個成熟的男人。

楚子航看著自家的老母親，就算物質(zhì)條件再怎么優(yōu)渥，保養(yǎng)得再怎么好，也沒有辦法阻止時光在她身上留下刻痕。

路明非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把空間留給楚子航。

路明非并沒有多少關(guān)于母親的記憶，心中的溫暖、關(guān)懷與美好的記憶都是遠(yuǎn)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代的另一個人給予的。她與喬薇尼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黑頭發(fā)、黃皮膚，長得不算高，會點討生活的技能，最擅長的是家務(wù)......以及最重要的，她愛著路明非，還有“路明非”。

所以，他其實并不能完全理解師兄與他母親之間到底有著什么樣的感情，正常的親情對他來說是從沒有體驗過的東西，但他知道師兄需要時間沉淀一下自己，這樣他才能在回到學(xué)院之后重新變回那個獅心會的頭號殺胚。

“師兄，時間不多了哦。”路明非看了一眼時間，小聲提醒道。

雨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響，楚媽媽翻了個身，無意識地踹了踹楚子航。

“好。”楚子航應(yīng)道，他無奈地幫她重新蓋好毯子，然后拎起行李箱，帶著路明非去往車庫。

panamera發(fā)動，楚子航已經(jīng)提前留了信息給家里的司機，他會去機場開回這輛車。

雨點一顆顆地摔在豪車的玻璃上，漆黑的夜空就像是幕布，路燈則是舞臺上的聚光燈，把一出冰冷的默劇展現(xiàn)出來。

“回學(xué)院之后有什么事嗎？”

“有，很多。整理好的資料得送到校長那，你知道的，我沒法通過郵件傳送，這份資料不能和我扯上關(guān)系；還有就是凱撒的噩夢，他被上次埃爾伯地下古城的文字影響了。”路明非攤開手，表示很無奈。

“目前就這兩件事，但是我感覺我不會閑下來。”

“怎么說得好像有人在逼你一樣？”

“沒準(zhǔn)真是呢？師兄。這樣的例子可不少見，自從我和這些詭異的東西打交道以來，我可沒少被‘人’在后面推著走。”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某種笑話嗎？”楚子航通過后視鏡看了一眼路明非。

“我覺得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死過人的，師兄。”路明非白了楚子航一眼。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自己這個殺胚師兄就越來越喜歡說爛話了。

被自己影響了？不能吧......

路明非望著深沉的夜空沉思，像是在和什么存在對視。

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地方的夜空都是一望無際的黑。

像海螺溝的夜空就是深邃的藍(lán)，而下面的冰川則是深邃的黑，臨近午夜月亮才堪堪升起，堅冰瑩藍(lán)如同寶石。狼嚎不知來自哪個方向，但打擾不了冰川下山坳里的溫泉度假村。

諾諾和蘇茜正泡在方方正正的溫泉池中，燈光下這里的溫泉水是嬰兒藍(lán)色的，白汽漸次蒸騰翻涌。

諾諾伸出腿刮起了腿毛，而蘇茜則拿起了小木船上的一罐可樂。

“拜托，你并沒有腿毛。”蘇茜拉開可樂的拉環(huán)，飲了一口。

“我是在模仿瑪麗蓮·夢露的造型啦。”諾諾一個猛子扎進(jìn)溫泉里，又像條小魚似的從蘇茜身邊鉆出來，“你說刮腿毛有什么可性感的？”

“我又不是男人，你問愷撒去。”蘇茜懶洋洋地。

“凱撒？凱撒覺得蕾絲白裙少女團最性感了，他已經(jīng)在學(xué)生會里招了一群。”諾諾瞇著眼睛笑，“你說楚子航會喜歡嗎？哪天裝模作樣刮給他看？”

不巧，正在候機的師兄弟兩人都不覺得性感。

“不知道，不過他應(yīng)該不喜歡。”提到楚子航，蘇茜像是蔫了一樣。

“我說你是他的妞，楚子航可沒否認(rèn)。”

“真的？”

“假的，這是路明非的爛話。實際上楚子航應(yīng)該是懶得否認(rèn)罷了。”諾諾攤手。

蘇茜捏了捏閨蜜的鼻子，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說起來，挺神奇的。”諾諾望著天感嘆道。

“什么？”

“我說路明非。”諾諾也開了一罐可樂，“從他入學(xué)到現(xiàn)在，我都看不清他這個人，一開始側(cè)寫得出的結(jié)論與學(xué)校的資料矛盾，后來我又嘗試了一次，從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還有你側(cè)寫不了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啊，天知道是為什么。還記得冬天的時候你家楚子航和凱撒一起執(zhí)行的任務(wù)嗎？路明非是那次行動的主力。”

“那個任務(wù)不是保密程度相當(dāng)高嗎？你從哪聽來的？”

“凱撒說的。”

“......楚子航一點都沒和我透露，唉，算了。那次行動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凱撒最近總是做噩夢，他沒有和我說，是我看出來的。”諾諾搖頭，“很嚴(yán)重的噩夢。”

“你懷疑是那次任務(wù)的影響？”

“是。所以知道路明非是那次行動的主力之后，我就覺得很神奇，路明非到底有哪里特殊，才讓他擔(dān)任了那次任務(wù)的主力？”諾諾搖搖頭，“我想不明白。”

“路明非有個社團，你知道嗎？”

“知道啊，凱撒還安排了學(xué)生會的一些成員進(jìn)去了，但是據(jù)他們所說路明非只是在諾頓館和他們閑聊了一會兒，然后告訴他們下學(xué)期才會正式開始社團活動。”

“那你要不要加入試試？”蘇茜狡黠地笑笑，“楚子航和我透露了些消息，下學(xué)期可能有很重磅的事情......”

就在兩位姑娘一番閑聊的同時，凱撒放下了手機，確認(rèn)了一番自己的賬戶并未被凍結(jié)。

他拒絕了尼伯龍根計劃，不僅僅是對于他叔叔和家族的厭惡，還因為路明非展示給他的事情。

“......你很有天賦。”路明非在那座地下城里如此評價過他。

凱撒并不是在意路明非的評價，或者說，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評價。只是他看到了一條遠(yuǎn)比混血種更加廣闊的路。

尼伯龍根計劃不管再怎么誘人，那也沒有超脫混血種的范圍，不管如何夸耀，凱撒都不相信自己能夠超越龍王。他并沒有被“擊殺諾頓”這一成就沖昏頭腦，完整的龍王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仍舊未知。就算自己選擇接受這份饋贈，代價呢？

密黨的武器，無情的屠龍機器？反正凱撒知道那一刻開始自己的生活都不再完全屬于自己。

當(dāng)然，他也知道路明非的那些途徑異常危險，未知總是伴隨著風(fēng)險。

但他還是傾向于這些，他需要力量，不用被密黨和加圖索家制衡的力量。如果都要付出代價，那么他最不愿意失去的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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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沐浴在晨光里，看著芝加哥火車站的巨幅白布，覺得今天真是一個糟糕透了的早晨。

“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橫幅如此寫著。

他們不遠(yuǎn)萬里飛到芝加哥，屁顛屁顛地直奔火車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滿地紙片、標(biāo)語牌和飲料罐的候車大廳。在他們降落芝加哥國際機場前的幾個小時，芝加哥鐵路局全體員工剛游行完，然后他們都回家了，一周之內(nèi)不會再來。

他們罷工了。

路明非開始沉思自己這一周該住在哪，他的錢全都拿去維持學(xué)社的運轉(zhuǎn)了，房屋的日常維護，還有一些可能用到的道具與設(shè)備等等。他平時的生活全靠自己的學(xué)生證過活，原定的計劃還是這個學(xué)期給諾頓整出一具能夠使用的肉體，他們兄弟倆一塊去獵人市場接委托去。

“就在芝加哥住一周好了。”楚子航淡淡道，財大氣粗的師兄顯然并不在意這點錢，“如果你不方便，就跟我合住，師兄包了。”

路明非收回前言，師兄變活潑了一些是好事，他永遠(yuǎn)支持并愛戴他的師兄。

偉大，無需多言。

他主動把師兄的那份行李也扛在肩上：“走！開房去！”

頭頂傳來咯咯一聲輕笑：“兩個大男人開什么房？”

路明非一愣，以為是路鳴澤又出現(xiàn)了，說起來他有半年都沒見到路鳴澤那個家伙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

路明非不知道的是，路鳴澤正和另一個自己混跡在一起......

“好久不見，路鳴澤。”“路明非”那無機質(zhì)的聲音在這片幻境里響起，漆黑畸形的肉體仍舊佝僂著，五官在東拼西湊的神經(jīng)節(jié)的扯動下展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仔細(xì)想想，我上次見到你還是在上次。”

“你對于廢話文學(xué)的造詣?wù)媸巧羁獭！毙∧Ч砜粗矍斑@個熟悉又陌生的“路明非”，充滿了戒備。

“可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穿越了‘那道門’，經(jīng)歷過一次‘時間的崩塌’。很不幸‘我和你見面’這一事件也被扭曲了，我根本不可能和你描述一個準(zhǔn)確的時間節(jié)點。不然我也不會用這種抽象的說法，但我們確實是認(rèn)識的。”

“這是你告訴我有關(guān)路明非的事情的理由？”

“是也不是，因為更多的只是出于我的惡趣味罷了。”“路明非”異常坦誠。

“那么，你找上我是有什么事情嗎？”小魔鬼雙手抱胸，他并不相信這另一個世界的路明非的一面之詞。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我的目的是拯救路明非。”

“路明非”那鉆地魔蟲的血肉凝聚的臉笑得更加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