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選角包在我身上,但是主要角色肯定要走點正規渠道。”
相比于李秋來和朱玉成這樣的年輕人,崔胖子已經過了含著一口熱氣就蒙頭向前沖的年紀。
他的顧慮太多,所以在行動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周全的計劃。
演員方面可以沙里淘金,畢竟影視城向來不缺明星夢的糊涂蛋,仨瓜倆棗也花不了多少錢。他原來就是群頭出身,這對他來說更不是什么難題。
器材設備方面需要一些支出,但也無傷大雅,收音不好可以后期處理,打光不好可以用自然光。再不濟招一些剛畢業的大學生,推心置腹一番,他們就樂呵呵的帶著設備進組了。
至于劇本方面,那更不是什么難題,李南樓作為導演協會會長,手上總該存著幾個劇本,實在沒辦法可以去編劇網上淘個底子差不多的。
對他們來說,作品不重要,扯虎皮拉大旗才是關鍵,熱度起來了,管他是黑是紅,點擊率那邊認賬就行。
于是三人一合計,便風風火火地趕赴了河家,全國最大的影視城便坐落此地。
南北方的溫度差異實在大,剛剛落地,崔胖子便將外套脫了下來。
出了出站口,落入眼簾的便是一眾青春靚麗的身影。
無數閃光燈四下閃爍著,一群姑娘小伙抱著手機照相機賣力的拍攝著。
朱玉成看到這幅架勢,感嘆道:“河家的朋友們挺熱情啊?!?
崔胖子忙拽了拽他的衣袖,用下巴呶了呶那群狂熱分子的方向。
順著他指的方向砍去,朱玉成才發現他們正簇擁著一個碩大的燈牌。
上面是水彩筆畫出的男生形象,周邊寫著“任公子”字樣,四周還點綴著星星和愛心之類的圖案。
三人頓時明了,這是碰上粉絲接機現場了。
崔胖子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對他來說,這影視城才是他的主戰場。
朱玉成倒是有些好奇,“這任公子是哪位???”
知道朱玉成這水平的選手不太關注這個圈子里的男演員,崔胖子解釋道:“一個新星,叫任碧?!?
朱玉成撇了撇嘴,“就一戲子,還公子?!?
李秋來挑著眉頭,詢問道:“誰似任公子,云中騎碧驢?”
“李少就是有水平?!贝夼肿恿ⅠR送上馬屁,轉過頭,還得關照一下朱玉成的心情,同樣捧道:“朱少就是接地氣?!?
“那他應該叫任驢?!敝煊癯赡樕祥W過一絲自得,“什么少爺不少爺的,搞得和封建社會似的?!?
崔胖子眼珠滴溜溜一轉,想起李秋來對朱玉成的稱呼,立馬借坡下驢,“那我也管你叫豬豬?”
朱玉成的回應也相當接地氣:“你別蹬鼻子上臉嗷?!?
李秋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叫他橙子就行?!?
朱玉成歪了歪頭,指了指自己,“橙子?!?
又指了指李秋來,“李子。”
崔胖子恍然大悟:“原來你們都是植物圈的?!?
稱呼一變,他頓感關系也親近了不少。眼下也到了影視城,他開始琢磨起這生意該怎么實現,“橙子,你沒有什么朋友能湊湊錢的么?畢竟拍戲的投資又不嫌多?!?
“暫時沒想到?!?
崔胖子提醒道:“你不是有個京城四少的組織么,同氣連枝的,借點錢應該很容易吧?”
朱玉成想了想,“楊家的不是獨生子,不能摻合投資。”
崔胖子眼珠子一轉,腦海中便走過了兄弟倆爭家產的模樣:“那還有馬和蔡兩家呢?!?
仿佛捕捉到了關鍵詞一般,朱玉成臉上立馬露出一道笑容,“馬綬那好說,但是不能我來說,得我哥去說?!?
說著,他揶揄地看向李秋來,得到一聲沒好氣的輕嗤。
崔胖子一頭霧水,不知道兩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朱玉成憋著笑說道:“馬綬外號是收銀員?!?
“收銀員?”
“都喜歡找零?!?
“找零?什么意思...哦!”崔胖子恍然大明白。
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崔胖子繼續問著,“那蔡家的少爺呢?”
“切。”崔胖子不屑地切了一聲,“我和他不對付,我們朱楊馬都是家禽圈的,他混不進去?!?
“這么粗暴的原因么?”崔胖子不死心地嘟囔道:“我覺得蔡也不是不能和家禽沾上關系。”
一邊聊著,三人的腳步也沒停,一路走到了電梯里。
在朱玉成那沒有斬獲,崔胖子又開始詢問起李秋來,“器材好實現,劇本咱們什么時候落實一下,也好開始挑演員了。”
“劇本...”
李秋來剛要開口,電梯門口處驟然傳來一陣騷動。
“別擠,別擠?!?
“前面的快走,別造成擁堵?!?
“大家注意秩序,不要擋著路。”
...
嘈雜的聲音之后,剛剛要關上的電梯門再次打開,三個人影魚貫到電梯之中。
兩男一女,女的一身白領裝束,手上還提著兩三個碩大的行李箱。
兩個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戴著金絲眼鏡,一臉斯文,低眉順眼。這兩人將最后一人環在中心,生怕他受到半點擠壓。
可他們還是如同往行李箱里塞行李一樣粗暴的推了進來,一沒收住腳,還撞到了朱玉成身上。
朱玉成皺了皺眉,默默讓出了位置,讓三人站穩。
進了電梯門,三人明顯松了口氣,兩人讓出位置,露出最后一個人的模樣。
他長得挺高挑,臉上蓋了一副碩大的蛤蟆鏡,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
那一男一女往后一退,身后三人的空箭更加逼仄,崔胖子貼在電梯上借著余光掃了一眼,動著口型提示著兩人,“他就是任碧。”
率先進來的女人聲音有些尖細,她連忙放下行李箱,側著身子,半掩在門后,一手按著電梯的開門鍵,同時不動聲色地提醒著任碧道:“笑一下,讓他們多拍兩張?!?
這女人指揮著,和金絲眼鏡的男人分別躲在電梯側門之后,給中間的任碧留下了完美的拍照構圖。
透著三人的身形,外面圍繞的人群正被機場的安保人員攔著,如同喪尸圍城一般,尖叫聲呼喊聲不絕于耳。
那些安保人員滿頭汗水,他們人數較少,卻還在努力僵持著。
朱玉成本來被撞了一下就有些不滿,此時耳邊尖叫聲和電梯門的嘀嘀聲交替響起,他面色沉了下來,慍聲道:“能下去了么?”
那女人頭都沒回,臉上依舊掛著標準的露六齒笑容,仿佛在手機閃光燈下也與有榮焉。嘴唇不動,用氣將話推了出來:“稍微等一下?!?
朱玉成眉毛一擰:“等不了,你沒看外面堵成什么樣子了么?”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朱玉成一眼,慍色一閃而過,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勞煩幾位可以坐下一趟么?”
她的聲調很高,像是故意給外面的人聽著一樣。
視線瞟到李秋來的方向,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再看三人配置,這不就是光鮮亮麗的藝人,點頭哈腰的助理,傻大黑粗的保鏢配置嘛。
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這三人現在看似仗義執言,實際上就是找存在感。
以這種方式博眼球實在有點低劣,而且有點不要臉。
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何況是娛樂圈,人前多要臉,人后撅py。
想到這,她神色不動,“粉絲朋友們沒什么機會看到我家任碧,如果你比較忙,可以坐旁邊一趟電梯么?”
仿佛是一聲口號,又或者是一句號令,外面的粉絲立刻跟著她的口徑呼喊著:“你們換下一趟,快下去?!?
本來崔胖子還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女人的態度顯然沒有她說的話那樣客氣,仿佛是理所應當一樣。
“勞煩你們坐下一趟,我們趕時間?!?
李秋來的聲音不疾不徐,朝著任碧用著十分禮貌的語氣道:“你是在拍全家福么?”
語調十分溫婉,以至于這句話說出來,三人都沒聽出這句話藏著的惡意。
“你說什么?”這女人像是踩到了電門一般,看著李秋來文質彬彬的模樣,沒想到開口就這么惡毒。
朱玉成眼睛一亮,聽到李秋來開口,他就默默地退到一旁,順手拉住想要幫忙的崔胖子,靜等著他的發揮。
女人跳起腳來,李秋來也沒有讓她失望:“你是玉塞和玉蟬用反了是吧?還是您平時有用鼻孔看人的習慣?”
這女人顯然有些詞窮,“你你你”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旁邊高個的眼鏡男立刻上來幫腔:“你說什么呢,你等等怎么了?安保還沒說什么,我們還沒覺得堵,你們稍微等等怎么了?”
李秋來調轉槍口:“你們?好大的口氣,說他沒說你是吧?四眼?要么說改不了吃屎呢,瞪著四個眼珠子也改不了看人低的毛病。”
朱玉成立馬插入話頭,“還看?再看打爆你的眼鏡?!?
崔胖子努力縮在電梯一角,看著李秋來和朱玉成兩人一唱一和,將三人氣的臉色鐵青。對外面那群粉絲的污言穢語視若無睹,好像兩個戰神。
“你們造成的擁堵,理應你們來承擔。”
先是一句講道理的基調打底,旋即便開始了反問,“還讓我們換一趟?你哪來的臉?沒有半點害臊么?還是說你覺得這種事理所應當?連螞蟻都知道排隊,你連個二維生物都比不上?”
反問之后又掛上了憐憫的姿態:“我懷疑你大腦皮層沒有褶皺,理解不了凌駕于生物本能之上的秩序意識,巴甫洛夫如果早碰上你,行為主義心理學估計19世紀就能面世了?!?
憐憫之后是安慰:“走路能走明白不?擺動左手的時候記得邁右腿。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我說的再簡潔一點,第一步你先松開手,然后走出門,以你的神經元數量,很快會忘記今天有多么丟人,明天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加油,別放棄。”
崔胖子默默對兩位合伙人有了新的評價,好聽點說是真性情,不好聽的來說就是一點就炸。
鏡頭之下,兩個馬仔臉色憋的漲紅,想要開口怒罵,但是去了臟字又沒有半點詞匯量,屢次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秋來還在發揮,將兩人噴的噤若寒蟬依舊沒有停下,冷冽的目光對準了面色鐵青的任碧。
“你有意見?”
任碧抿著嘴唇,突地露出個笑容,“對不起,我們坐下一趟?!?
他臉上的笑容是偽裝出來的,李秋來打心眼里明白。
畢竟從他開口時,氣人值入賬的提示音就一直沒有停過。
【氣人值+5】
【氣人值+7】
【氣人值+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