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想了這么久的事情，我看您一定也倦了吧，要不奴婢讓人打水給您泡泡腳，放松一下吧？”

一旁的黃錦，見到嘉靖呆坐在餐桌旁邊許久，不由關心的問道。

嘉靖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然后回到平日里打坐的殿中。

黃錦立即便端上一個盛了熱水的全新松木盆，熟練的替嘉靖脫去襪子，輕輕托起他的雙腳，泡入松木盆中。

有史記載，嘉靖每日都要用全新的松木盆泡腳，此言果真不假。

嘉靖雙腳泡入盆中，同時深吸了一口松香之氣，頓時露出一臉陶醉之色。然后長吐出一口濁氣，就好似這十數年的心身疲累都在這一次泡腳中被退去了，頓覺全身輕快了許多。

大約泡了五六分鐘，他這才覺得心滿意足，黃錦則趕緊取來方巾，為其擦干。

“黃錦，你說陸燦這渾小子真的是大家說的那樣，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嗎？”

重新換上了干凈的鞋襪，嘉靖這才睜開雙眼，看似無意的問道。

黃錦笑了起來，好似聽到了一個聽好聽的笑話一樣，一臉笑容可掬的說：“奴婢到不太認同他們那些人的說法。”

“哦？知子莫若父，陸柄都不止一次在朕面前，感嘆他這個兒子不爭氣啊。”嘉靖露出了幾分意外之色。

黃錦笑了笑：“萬歲爺，奴婢覺得陸柄不一定真的了解自己的兒子。就拿發行國債那個政策來說，就足以說明陸柄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有那個才能。”

“還有今日陸燦的那番對財政稅收弊端，一針見血的見解，也根本不像是什么舉止惡賴，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之輩，到是有幾分出類拔萃的遠見和卓識，奴婢覺得他應該是個人才。”

“人才？哈哈哈，黃錦，恐怕這世上你是第一個敢說他是人才的人了！”嘉靖大笑了幾聲，但是臉上卻滿是認同之意。

“萬歲爺，在您心里，不也認為陸燦是個人才么，又何必來考奴婢呀。”黃錦笑道。

“經過這兩日的接觸，朕確實覺得那小子有與眾不同之處，給了朕很大的驚喜。”

嘉靖點點頭，不置可否。不過，說到這，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只是……令朕不解的是，那渾小子以前怎么就干了那么多混帳事啊？吃喝嫖賭，調戲良家婦女，欺行霸市，那可真是無惡不作，告到朕這里的御狀加起來就不止十幾起了。”

想到平日里那些告御狀的，嘉靖越加覺得陸燦這渾小子有些令人看不透。

你要說他不學無術吧，他突然就把內閣大臣們都束手無策的難題都解決了。

可你要說他是個人才吧，他平日里的所作所為，可完全就是一個典型的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萬歲，有沒有可能陸燦是大智若愚？”黃錦判斷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平日里的行為指舉都是裝出來的表象，其實他是真正有才智的人？”嘉靖臉上的表情倒是波瀾不驚。

黃錦一笑，道：“奴婢以前到是聽說過一種說法，說是有一種人，雖然平日里不學無術，為非作歹，在別人眼里就是百無一用的爛人。但是，實際上其實反到可能他們是因為太聰明了，因為太聰慧了，也就看透了很多凡俗之事，對這種人來說，太簡單的事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趣了，說白點是想開超脫了，逍遙自在的過一輩子而已。”

一聽這話，嘉靖到是眼睛一亮，因為他自己就是類似于黃錦口中所說的這種人。

“既然如此，那為何他突然又轉性了？”嘉靖好奇了起來。

黃錦想了想，道：“或許是與他這次逢遭意外有關吧！這次變故，他差點變成了癡呆，估計是這個變故，讓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轉了性，想做出一些功績，不枉此生吧？”

“黃錦，你分析的很對，應該就是這樣了。”

嘉靖一聽，恍然大悟，不由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既然他想干出一番功業，那朕到是可以滿足他。”

“可不是么，他若真有建功立業的心，那他對萬歲爺來說，也是一個可用之人。”黃錦笑了笑，替皇上得到這樣一個人才，而感到高興。

嘉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而且今日陸燦大談的稅法變革，以圖國富民強之愿景，不正是自己一直想達到的目標和愿景么？

他突然發現，在這條志向道路上其實并不孤單，陸燦之志，與他嘉靖之志，似乎同道。

想到這里，嘉靖頓感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