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有同事和她一起，比她先入行的曾萍，見她在發呆，忍不住笑了起來:“袁野，難得看到你發呆，在想什么呢？要我說你可是我們辦公室能力擔當，讓我一起純粹是為了找虐?！?

袁野回過神來，找虐？

從小到大，她學什么都很努力，似乎天生就有這樣的能力，壓根就不用擔心是否會遇到什么難題。

這么多年，唯一難以應對的就是那天和路知淵回家，那天接觸了不一樣的人，才讓她感覺到和有些人的不同。

但，這并不代表她會羨慕。

畢竟，她所從事的工作同樣非常有意義。

再說，她本來的世界就與那些人不同。

“沒有呢，都是在相互學習。”袁野微笑著開口，目光掃過曾萍手上拿的資料，看見上面有一串文字。

起初她沒在意，到了現場后，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驀然怔住。

那個案子里有關的人……看樣子不太簡單。

等這個任務結束后，她要去找路知淵……

路知淵早上醒來時，袁野已經離開家，在廚房里轉了半天，才發覺袁野已經去上班了，他默默想著馬上結束案件去接她下班，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樣子，她也是這樣想的。

他愣了一秒，電話是秦墨延打過來的，說，“張璇的姑姑自首了?！?

路知淵沒來得及多想，快速趕到刑警大隊。

張璇的姑姑在張靜的陪同下坐在審訊室里做筆錄，她的丈夫也沉默地坐在走廊里，看得出來是他提議妻子過來自首的。

審訊室里，燈光不算明亮，張璇姑姑的臉色不太好，微抿著唇角，看起來有些滄桑，但是精神狀態不錯，估計是丈夫安慰過她。

秦墨延依照程序，開始詢問:“李茹，你現在意識清楚嗎？”

李茹點頭:“是?！敝徊贿^，她的情緒說不上好，仿佛有什么事壓在心頭，她不過四十來歲，和那天相比，蒼老了許多。

“你來是要自首？是因為什么？”

李茹垂下眼眸，很快又抬了起來，十分痛苦而羞愧:“我……我殺了我的哥哥?！?

隔著一扇玻璃，路知淵冷靜觀察著李茹的表情，得出的結論是，她并沒有說謊。

“他是你哥哥，你為什么要殺他？”

“我……”這個問題并不算難，她都愿意承認自己殺了人，這個她反而有些遲疑了，“我不太清楚。我和他吵了起來，一時激動，不小心殺了他?！彼е齑剑路疬@件事一直困擾著她，讓她迷茫又難過。

這樣的表情落在路知淵的眼睛里，她沒有說謊，但……

秦墨延思索著什么，問:“李茹，你此刻承認自己殺了人，但在案發那天，你說你醒來就發現了受害者，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現在怎么會推翻之前的說法？”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在我們沒有找到相關的證據之前，我建議你不要給自己強加罪名，除非你能提供相關證據?！?

秦墨延看了眼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張靜，又說:“你是否真的是兇手，我們會調查清楚?！?

不愧是秦墨延，即便李茹自首，也并沒有因為她的說法就認定她是兇手，畢竟，目前沒有證據支持。

但李茹卻不這樣認為，她雙手放在桌上，目光定定地看著秦墨延:“我的確說不清是怎么殺的他，也拿不出證據，可我記得我在現場留了張紙條，我很確定，是我殺了他，失手害了他的命。”

這下子，審訊室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你們把我抓起來吧?！崩钊阃蝗豢蘖似饋恚拔艺娴牟皇怯幸獾?，他是我親哥哥，我也很自責，是我對不起他！”

外面，秦曉完全摸不著頭腦:“她說不清作案過程，也拿不出證據，她真的是兇手嗎？”

路知淵沒理她，仔細想著李茹的話，她說的每句話都很真誠，但后面的話聽著有些奇怪，她很確定？為什么說是確定？

顧知歆拿出一些照片，是張璇父親死亡現場的近照，身上除了刀傷，還有勒痕，真正的致命傷是在胸口那一刀，一刀斃命。

她將照片遞給路知淵，女性想要殺死張璇父親這樣的成年男性，并且一刀斃命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使用了鎮定劑，或者當時張璇父親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路知淵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問:“去讓秦墨延問問張璇當時是不是懷孕了，所以才在家里呆了一年，孩子去了哪里？張璇從金三角回來就懷了身孕，她在家里待了一年的時間，我懷疑這次的兇案和那件事有關?！?

秦曉對他十分欽佩，滿眼冒著星光，可一間路知淵冷淡的眼神，趕緊閉嘴，走進審訊室，但這時李茹突然捂住胸口，看起來難受極了。

路知淵看著秦墨延一臉懵的拿出手機，很快，救護車趕了過來。

李茹的情況不適合繼續問詢，路知淵沉默片刻，離開了刑警隊。

張璇母親一晚都沒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淺睡了一會兒，天一亮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望著那厚重的窗簾，想起原本今天要和丈夫一起去給女兒過生日的。

可……女兒沒了，丈夫也沒了。

或許，在當年做出那個決定時，一切就都注定了吧。

她看向窗簾發呆，忽然門外傳來門鈴聲，她怔了一下，好半天才隨意套上衣服走了出去，看了眼外面的人，是那天晚上見到的人。

張璇母親抿了抿嘴唇，拉開門，看了眼站在門外的人:“你……你來做什么？”

路知淵仍舊是出門的那套衣服，沒有任務時他總是穿著風衣，仿佛私家偵探一般。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客氣的開口，明知故問，“張妍，你應該知道，在警察面前說謊，是件很不錯的事。”

張妍臉色微白，故作鎮定的開口，“哦？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來做什么？是為了調查案件嗎？可是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可以報警……”

“我不是刑警，”路知淵古板地打斷她，“而且你很清楚，我過來找你，是因為你有殺害自己丈夫的嫌疑?！?

張妍身子一陣，驚訝地盯著路知淵，她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關節發白，內心斗爭了半天，說出的話卻是:“無論你是什么身份，你這樣的行為都很沒禮貌，而且我可以告你誹謗?！?

路知淵一愣，俊逸的臉龐漸漸靜默下來，心想，如果袁野跟著一起，現在一定會笑話他。

他斟酌了半晌，覺得應該緩和一下氛圍。

思來想去，他輕咳了一聲，不緊不慢的開口:“張妍，我來找你，是因為根據現場情況以及你的口供判斷，從專業角度來說，你的嫌疑最大，你有很大可能殺害自己的丈夫，用繩索勒著他的脖子，導致他因缺氧而死亡?！?

路知淵呼出一口氣:“雖然這很冒昧，可我認為直來直往比較方便。”

“這語氣似乎在說你應該聽得明白，而他不打算改變方式?！?

張妍已經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路知淵。

路知淵微微蹙眉，她這是什么表情，難道因為這樣讓她感到不舒服了？

他撇了撇嘴，很不滿她的表現，怎么和異性交流這般困難，還是袁野聰明，一點就通，不好誤會她的意思。

咦，她什么時候變得這般重要的？

好吧，這不是重點。

路知淵收回思緒，淡漠地看著張妍，解釋:“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即使如此，我仍然想說一句，坦白吧。”

張妍眨了眨眼睛，思考了許久，才將他的這番話理解透徹，她很憤怒，也很恐慌，條件反射的就想將他拒之門外。

可路知淵反應極快，身形一閃，直接走進客廳。

張妍氣得發抖，轉身進屋就想拿手機:“我要報警。”

“李茹自首了，”路知淵平靜的出聲，“另外，她丈夫也得陪她去坐牢?！?

張妍一下子僵住了。

“李茹對這件事并沒多少印象，可她卻堅持自己殺了人，”路知淵道:“你不想連累其他人，不想讓李茹坐牢，所以在知道丈夫出事后，才會打電話給她，讓她發現尸體，后來你趕到現場，也是第一時間安撫她，你并不想傷害她，可是除了她，還有一個人也去過現場。”

張妍渾身一震，驚恐地睜大眼睛，卻僵著脖子不肯去看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仿佛他看過案發時的情況一樣。

可她仍舊不吭聲，咬著牙一句話不說。

路知淵走到她面前，拿出手機遞到她面前:“這是在公文包的內測發現的一枚指紋。”

從外表來看并不明顯，可通過特殊試劑就輕易顯現，皮質內襯上方的確存在指紋。

“其他東西在處理時可以戴手套，你在整理這些東西時也會注意，可包里的情況，戴著手套并不方便，而且你認為即便碰到了也不可能有人察覺，當然，這不是你的指紋印，而是屬于另一個人，你的幫兇，對吧，張妍，他承擔了大部分的責任?！?

張妍抿著嘴唇，收回視線，面上沒有任何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