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在客房的床上發現一本書,書的首頁寫著一段陌生而張揚的字:“阿淵,你要記得,我從未離開,我一直都在。:
路知淵不知道這是在發生好幾次爆炸案之后,袁野住在他家里時,漸漸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無處可說,這才沒忍住在書上寫下這句話。
袁野更不會知道,因為她這一句話,路知淵從此踏上了漂泊的旅程,走遍山川大河,去尋找他心中所愛。
記憶模糊了,可他卻始終堅定。
所有人都欺騙了他,于是,他再也沒對身邊任何人提起過那個名字。
只是有一天,他拉著一只行李箱,沉默離開了,沒有告訴任何人。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尋找,因為他的生活里,關于她的一切都被抹掉了。
沒有任何線索,也沒人任何痕跡。
路知淵偶爾停下來,也會苦笑,因為一個夢就變得毫無理智。
可他,好像不過是在遵循自己的本能。
他隱約記得,他對誰承諾過:“如果你不見了,哪怕走遍全世界,哪怕漂泊一生,也要找到。”
不會有人知道,他每走一步有多難。
記得她說過海邊,就走遍每一個有海的城市,將每一個城市所有叫袁野的人照片都看了一遍,雖然記不得她的相貌,可他認為如果見到她,一定可以認出來。
那么多人沒有信息,于是他還去找了黑戶,比派出所的警察還要認真。
記得她曾經認出墻壁上的希臘文,他就去了希臘……
地球上幾十億人口,他只找一個。
漸漸地,距離袁野消失的那天,已經快三年了。
回來的第一天,他無法適應,睡不著,只是睜著眼睛。
第二天早上,路知淵窩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秦墨延來了。
他模模糊糊聽出了秦墨延和顧知歆的腳步聲,卻沒有動靜。
秦墨延和顧知歆心知肚明,他在生他們的氣。
說起來,他們其實也很震驚。
即使全世界都言之鑿鑿說沒有一個叫袁野的女孩,即使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留下來的痕跡,即使路知淵自己都想不起她的樣子,他還是那么堅定,那么執著的守護著心里那個模糊的女孩。
無論如何,都沒有放棄她。
以至于,他認為朋友們欺騙了他,所以不想搭理。
顧知歆走近看了他一眼,他的身體本就不好,要不是那兩支藥,恐怕都無法醒過來,可這些年,他的身體仍舊沒有完全恢復,這段時間,又瘦了。
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常年孤獨在外,隨處漂泊,其中的艱辛和苦楚估計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可即使如此,他閉目養神的樣子依舊淡然安詳,臉龐一如幾年前的清俊帥氣,不帶風露,不染凡塵。
“老路,你身體好了后都不按照醫囑修養,一直到處跑,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難以承受。”顧知歆勸他,說完有些唏噓。
路知淵重傷被判定腦死亡,壓根就沒辦法清醒過來。
而且全身大面積的感染,還有各種毒素存在,所有人都說他撐不下去的。
可某一天,路醫生收到了兩支藥和一封信,他的手顫抖了起來。
藥物注射后,他的情況開始有所好轉,三個月后醒了過來。
可醒了不代表好了,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似乎還對某種藥品上了癮,路醫生震驚極了,覺得他遲早會背打垮,可他竟然站了起來。
路醫生都吃驚他的毅力,擔心他會倒下。
秦墨延和顧知歆都知道,他下定決心要去找袁野,所以才會這般努力。
她的話,路知淵沒搭理,眼睛都沒睜開。
顧知歆知道他固執,也不勸了,放下手里的包包:“我們來檢查一下你最近的身體情況。”
路知淵這才睜開眼睛,一聲不吭的任憑她處置。
顧知歆看了眼試紙,“嗯,情況不錯。”
她再度恍惚,想起他曾經受那些病毒的折磨時有多慘,尤其還有很深的毒癮,那個時候,他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簡直如同破碎的娃娃,每天都活在煉獄中。
起初,路醫生考慮到他身上其他的重傷和劇痛,提議用嗎啡,等他的傷口恢復后再戒毒。
但路知淵不同意,寧愿沒日沒夜被困在病床上。
那般高大的一個男人,在單人床上蜷縮成一團,顫抖,嘔吐,甚至暈厥……
誰會想到,他沉默而倔強地熬了過去。
現在,他好好的活在所有人面前。
有些毒癮會再次復發,可能意志力不夠,又或者其他原因。
顧知歆將工具重新塞回包里,驀地一笑,她差點忘了他是路知淵。
“沒事我先走了,要不讓秦隊留下來陪你。”顧知歆轉身離開,沒幾步回頭,“你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對了,下次去哪里能提前說一聲嗎?”
無人回應。
顧知歆忍了忍,看向秦墨延,兩個人返了回去。
“你……”
突然,秦墨延看到路知淵的左耳,愣了一下。
路知淵睜開眼睛,眸中的光亮仍舊清亮,卻沒有任何感情,“還有事嗎?”
秦墨延的火氣一下子撲滅了,他問了句:“你沒戴助聽器?”
“不是,忘記了。”當然,他只是故意的。
“為什么?”
“重要的人都不在身邊。”他似乎已經休息夠了,起身走向書房。
顧知歆望著他的背影,囁嚅了一下,什么都沒說。
秦墨延眸色動了動,有些難過:“知淵,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找那個不存在的人了。”
“”即使全世界都說沒有這個人,我也知道她存在,我只是,”路知淵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疲憊,透出些許力不從心,“我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長什么樣。”
“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對于我此生唯一愛過的人,我當然會永遠記得,永遠懷念,永遠不忘記。”
“路知淵,你……”
路知淵沒有回頭,語氣淡然:“她活著,我一定會找到她,如果……她死了,我會記著她一輩子,除了她,其他人都無法取代那里的位置。”
無論是顧知歆,還是秦墨延都震撼了,眼眶有些濕潤。
顧知歆終于忍不住了,她眨了眨眼睛,“一輩子那么長,你總會遇到另一個……”
路知淵猜出她要說什么,不客氣的打斷:“喜歡一個人,和時間長短無關。”
“你連那么難熬的時候都挺過來了,不過是一個人……”
“我從未喜歡過誰,她是唯一一個,我不想忘記,也不想戒掉,她存在我的生命中,就是一輩子。”
他垂下眼眸,淺笑,卻說不出的悲傷,“我不記得她的模樣,可我記得我很愛她,好像,比起生命,還要重要。”
“我記得那種心情,想要將她好好珍藏的心情,那種為了她而心痛的心情,還記得我想為了她放棄一切。”他輕揚著嘴唇,心里卻痛得撕心裂肺,很輕很緩,仿佛在訴說心中的摯愛。
“不記得她,可我記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記得一開始,我懂她,她也懂我,記得她是世界上唯一能讓我心動的女孩。
她那么善良,我會心疼,她那么安靜,我也心疼。
我此生的愛人,唯一的摯愛,已經遇到了,其他人就都是將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