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袁野突然掙脫周堯的手,飛蛾撲火般的撲倒他身上,緊緊擁著他,紅腫的嘴唇堵住他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偌大的餐廳里,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火光沖天。
路知淵虛弱卻赤誠,眼中含滿了淚水。雖然不能擁抱,卻想將她的氣息全都吞噬。
他干燥而發裂的嘴唇很快被她滋潤,可這樣激烈又仿佛此生最后一次的親密,怎么都無法撫平那些痛苦。
路知淵用僅有的力氣貼著她,全身的力量和依附想要讓她回心轉意,可最終還是被她用力一推,徹底松開了他。
越發熱烈的火海里,溫度驟然升高,可路知淵的心去變得冰冷。
袁野嘴唇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連臉頰都是紅的:“路知淵,這是最后一次了。”
她一言不發,那拿著一把刀迅速將他手上的繩索松開。
路知淵解脫后便要抱著她,卻被袁野狠狠的一推,他的身體太虛弱了,壓根就沒辦法支撐,陡然撞在墻壁上,隨后滑落在地,背靠著墻壁坐著,似乎連喘氣都變得艱難。
空氣里的溫度仍舊在不斷攀升,火光之中,她絲毫不在意的站在哪里,黑色的瞳孔里仿佛綻放開一朵一朵小花:“你想救那些人出去,可他們都被我一把火燒死了,我也犯了不可饒恕的罪。”
她笑了一下,似乎要破釜沉舟。
“這下好了,你仍舊是正義的特警隊長,而我卻充滿罪惡,我們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永遠都不會有交集了。
路知淵,你就好好活著吧,這輩子都不要原諒我了!”
她說完,轉身看向周堯:“我們走吧。”
剛要邁步,路知淵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猛地站了起來,朝她撲了過來,將她緊緊箍在懷里,絕望的氣息縈繞在她耳邊:“袁野,不要這樣……”
“你閉嘴!”袁野臉色清冷又堅硬,狠狠掰開他的手。
分明被折磨得已經不成人形的男人,此刻卻突然充滿了力量,用某種可怕的意志力死死撐著,怎么都不松開。
袁野一根一根摳著他的手指,眼淚下流成河。
可路知淵仍舊不松手,她只能咬著牙,狠狠將他踢開。
路知淵終究還是太虛弱了,瞬間摔倒在地,蜷成一團,無法控制的劇烈咳嗽起來,熱空氣包裹著他,他的臉色仍舊蒼白。
袁野只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袁野……”身后,路知淵艱難的喚她,“袁野……”
一聲一聲,起初低沉而掙扎,漸漸的摧心而渾濁,每一個字似乎都透著蝕骨的劇痛,“袁野!”
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剛才的一切都是偽裝,是她在周堯面前的偽裝。
只有她越恨他,他才越安全。
可……他不需要這樣的安全。
因為他的袁野面無表情,頭也不回。
路知淵倒在地上,竭盡全力,嗓子里溢出一絲痛苦而模糊的音節:她壓根就不準備離開,她要自殺!
大廳旁邊有好幾個拱門,其中有一道門里籠罩著火光濃煙,是囚禁那些人的地方。
嚴昭在某個地方摸索了一下,撕開面上的墻紙,上面出現一道堅固的防盜門和密碼器。
周堯始終牽著袁野的手,剛要輸入密碼,余光卻突然感應到不對勁。
他心一沉,轉身就去抓袁野。
可她的速度太快,瞬間閃進過道盡頭的牢籠里,那里地勢最低,不少汽油緩緩流了進去,任何火花都能讓這里瞬間著了起來。
袁野面無表情,快速拉上鐵柵欄。
“不要。”周堯瘋一般的撲了過去,地上的火苗蹭的一下竄了起來,他也不在乎,可抓到鐵柵欄的瞬間,上面已經落下一把鎖。
周堯在同一時間就已經覺察到不對,想要攔阻,可鎖已經落了,鑰匙在袁野的手上,他伸過手臂,猛地去抓,袁野卻飛快的退后一步。
他的指尖碰到了那把小小的鑰匙,可下一秒就遠離了,只能感覺到上面的火熱,他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
“Y,快出來!”
袁野幽幽看著他,沒有動靜。
周堯氣得差點要發火,雙手抓著鐵柵欄,狠狠一推,卻沒有絲毫作用,不過晃動了一下,然后一動不動。
并沒有像印象中的那樣,被他輕易的掀開。
他的心驀地一怔,驀然想起袁野喂他喝酒的場景。
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酒能抑制藥性,所以,他身體里的力量被抑制了,此刻他和普通人沒什么不同。
他不能近距離用槍,因為一點兒火星都能引起大面積的燃燒,難怪她會將汽油桶打破,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圓形的過道瞬間成了火海,由于鐵柵欄下面有底座,兩邊的牢籠并沒有多少汽油進去,只是緩緩流盡袁野這間房間。
虧得前面有人在滅火,還用泥土攔住。
躲在牢籠里的女人們望著外面的火光恐懼尖叫,而深處最危險地帶的袁野卻安安靜靜。
周堯全然沒料到她會來這么一出,一時間恨得胸腔如刀割般疼痛,猛地發力,狠狠搖晃著欄桿:“袁野,將鑰匙給我!”
袁野靜靜的,淡淡笑了笑:“周堯,你不是一直很想將我囚禁起來嗎?你看現在不就是嗎?這算是送給你最后的禮物。”
“不。”周堯兇狠地打斷她,不敢想象她被火燒死的場景。
這輩子他從未心慌過,只有這一次,心止不住的發顫,竭力克制下來。
隨后沖她笑了起來,“Y,聽話,出來,好不好?有什么不開心,等你出來我們再好好聊聊。”他的聲音很輕很緩,誠懇得恨不得自己進去代替她,“你不開心,可以拿我出氣,像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一樣,你發泄出來,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出來。”
袁野沒出聲,眼神空洞,周堯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涼,火光把她的臉頰染得緋紅,可他只看得到一種蒼白的情緒。
她似乎……已經萬念俱灰。
滿世界的汽油味,熏得袁野頭昏目眩,熱氣讓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她纖瘦的身子輕輕晃了一下。
周堯心驚膽戰,伸手去抓,還是抓空了:“你站穩了,千萬不要倒下。”
地上都是汽油,他生怕她身上都是。
袁野淡漠平靜,沒有出聲。
她早就知道,她不走,周堯也不會離開,他不離開,就會被抓。
突然,屋頂上方傳來一聲爆破,是炸彈轟擊,地底空間猛烈晃蕩,塵土木屑不斷下墜,所有人身上都是一層灰塵。
火勢越來越大,嚴昭不用周堯下令,早已經風流堵住汽油,安排人站在欄桿邊,將所有的汽油搜集出來。
沙石不夠,嚴昭只能讓人毀了墻,用泥土攔住了去路。
眾人匆匆忙忙,嚴昭過來提醒周堯:“周先生,必須盡快救Y小姐出來,空氣溫度過高,稍不留意就會再次燃燒起來,而她那里會變成危險中心點,而且安全局來了,再不走我們……”
他不敢說被抓這個詞。
周堯恍若未聞,身后滔天的火光將他灼燒的快要沸騰起來,皮膚早已紅通通一片,他一貫有潔癖,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般臟亂過。
頭發濕漉漉地貼著臉頰,他也顧不上,徒手一下一下猛烈地擊打著鐵欄,連踢帶踹,可仍舊沒有移動分毫。
他不知道疼痛,一刻都沒停止,聲音很低,也很絕望:“Y,你出來,只要你出來,我什么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