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撇了撇嘴,卻沒出聲。
路知淵也不再言語,拿起筷子,十分優雅的吃著小籠包,又夾起一根油條,豆漿配油條,才是絕配。
袁野和秦墨延同時看向他,見他低著頭,很認真的吃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仿佛古老的貴族一般,舉手投足都是一幅畫卷。
袁野也沒在意,收回視線,繼續吃自己的,古怪的人,做什么都是古怪的。
吃過早餐,路知淵有事要出去一趟,剛換了身衣服,走到客廳,叫上袁野一起。
袁野覺得自己需要補個覺,而且早晨醒來時他們分明還鬧了小小的不愉快,不太想和他一起,可路知淵直接關了燈,還讓秦墨延動手。
秦墨延微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鬧別扭的小情侶。”
這樣一來,袁野只能起身,留在這里也不好,這個秦墨延天生就克她,對她意見不知道多大,還不如和路知淵一起自在。
路知淵說的有事不過是圍著公園走一圈,美其名是消食。
好在,這幾天放晴,溫度不算太低,外面雖然有風,卻也不是很冷,公園里有些干枯的枝丫上冒出了些許翠綠。三四月的京市,陽光柔和,帶著些許微醺的氣息。
兩個人并肩前行,互不說話,仿佛不太熟的陌生人,除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地面的聲音,還有不遠處的嬉鬧。
公園的空氣清新凜冽,就像是寒冬還未完全退卻,又帶著一絲生命的復蘇。
袁野并不怕冷,只是不太適應這樣的氣溫,其實早些年,更低的氣溫都能忍受,現在卻覺得是煎熬。
路知淵的步子不算慢,走了好一會兒,發現薛箏怡竟然還能跟上,不免意外,還有意無意的加快腳步,想看看她是否跟得上。
袁野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做法,忍不住腹誹,幼稚不幼稚,她本就不是普通的女性,接受過正規的訓練,即便多年沒有參加行動,存留在骨子里的壓根就不會改變。
身旁的男人筆直得如同雪地里松柏樹,內斂而安靜。
她知道他在懷疑,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跟著,連呼吸都沒變一下,均勻平靜,這點小意思,她壓根不放在心上。
不一會兒,他又加快腳步,無聲的提高速度。
往往復復,總是如此。
走了一圈兩圈,這種無聲的拉鋸這才以一言不發的方式結束。
直到走到樓下,他忽然沒來由的問一句:“累嗎?”
“不累。”袁野自然知道,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們二十分鐘完成,換做其他人,肯定會覺得累,可她卻沒有。
路知淵說:“很少有人能跟上我的步伐,秦墨延那個家伙就總是偷懶,不愿意一起。”
這句看似隨口一說的話,讓袁野心中警鈴大作,這個狗男人,無時無刻不在給她下套,自然而然就想起今天早上他莫名其妙說的那些。
袁野淡笑:“沒有幾把刷子,也不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路知淵又沒話了,神色如常的往里走。
還沒來得走進去,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袁野覺得眼熟,這不是張卉的情人,他們懷疑的第一個人西蒙?
“他……是來找你的?”
路知淵牽了牽唇角:“那枚戒指可不普通,白練查到了一點線索。”
說著,他看向男人,示意他跟著上去。
西蒙的臉色不好不壞,沉默的跟著,什么也沒說,
客廳里,路知淵讓西蒙隨便坐,而他站在一旁,沙發的另一側坐著袁野和秦墨延。
不過一開始,路知淵并沒立刻開口,而是給自己倒了杯水,直接喝了起來。
他這模樣,仿佛家里沒有其他人。
幾個人就這樣或坐著或站著,誰都沒說話。
袁野坐在單人沙發上,玩著手機,偶爾打量著其他三個人一眼,西蒙和路知淵他們其實年齡相仿,但完全是不同的風格。
路知淵倨傲冷清,秦墨延比他好那么一丟丟,同樣給人很強的疏離感,甚至有種不近人情,眸子里算是凌然和睿智,也難怪周穎慧會看上秦墨延。
印象中的周穎慧長得不算漂亮,卻很有辨識度,是那種耐看型的美人,身材極好,身手不凡,尤其還是某高校的高材生,任何一點都足夠吸引不少異性,可能入她眼的只有秦墨延。
至于路知淵,這是個讓人覺得危險,不會輕易靠近的男人。
而西蒙陽光帥氣,第一次見到他時溫文爾雅,笑容燦爛,本就是青春偶像加名模出道,自然深受不少異性的喜歡。
這種時候,比的就是誰更沉得住氣。
自然,是普通人的西蒙先敗下陣來:“我承認我的確送給她一枚戒指,雖然她結了婚,可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路知淵靠在吧臺上,手里端著水杯,杯里的水喝了大半,不疾不徐的開口,“我知道。”
西蒙詫異。
路知淵語氣不咸不淡:“那枚戒指看起來是婚戒,卻不是張卉結婚時的那枚,她有很多戒指,一般約會都不會戴婚戒。”
見他一臉吃驚,路知淵繼續開口,“請不要這樣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會讓我覺得很白癡,張卉所有的戒指都有編號,而且會標注用途,但我們發現的那枚戒指很新,而且不算特別名貴,這不像是她的風格。”
西蒙瞠目結舌。
路知淵不太滿意他的表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基本的觀察能力。”
西蒙回過神來,垂下眼眸,聲音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憂傷:“我承認,那枚戒指是我買的,我知道她很富有,擁有很多奢侈品、珠寶,可這到底是我的心意,我們一直很好,她知性而魅力十足,即便知道她是有夫之婦,我仍然一頭栽在她身上,無法自拔。”
路知淵放下水杯,手指在大理石面上輕輕敲打著,臉色格外平靜,似乎聽這些東西在挑戰他的耐心。
可西蒙越說越難過:“她對感情并不專一,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可是沒想到,除了我,她還有其他的情人。有時候,前腳和我溫存完,后腳又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有時候我問她我們之間算什么,她高興的時候會說是真愛,難過的時候只說是各取所需。我只是覺得這沒什么,畢竟我也會和其他異性在一起,可看著她毫不在意的神情,我還是會覺得難過。這次我們剛約完會,她就當著我的面約另一個男人,絲毫不在意我的心情。”
畢竟和張卉認識多年,袁野覺得難以置信。
沒想到這個時候,路知淵突然不冷不熱地來了句:“很好,煽情的話都說完了,那么,我們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嗎?說說你是怎么殺了她?”
西蒙驚愕地抬起頭,差點咬斷自己的舌根:“我沒殺她,我那么喜歡她,怎么可能會殺她?”
路知淵的表情變得凝重:“哦,是嗎?那你為什么要去珠寶店銷毀購買記錄,怕別人發現我們在她身體里發現的戒指是你買的?”
西蒙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袁野覺得路知淵這個問題不對勁,如果他認為西蒙是兇手,壓根就不可能這樣提問,除非……
西蒙抿著嘴唇,好一會兒才驚訝的出聲,“什么身體里?這是什么意思?”
路知淵罕見的咄咄逼人:“法醫在受害人的喉嚨處找到那枚你送給她的戒指,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你送給她的戒指會被她吞進喉嚨里,而一開始你并沒有說明這種情況,我相信檢察官們對這個證據會很感興趣。”
聞言,西蒙的臉色變得慘白,急聲道:“我真的沒有殺她,是,我那天是和她在那套公寓里約會,原本我們約好要一起去宵夜的,可她竟然當著我的面約了別人,我留下戒指就走了。我想著她看到戒指一定會懂我的用心,但……她一直沒有找我,我睡不著,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所以才……可我真的什么都沒做。”
想起自己趕過去看到的情況,他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眼睛里全是驚恐。
“我趕到公寓時,門是開的,一進去就看到她……我想報警,可我太害怕了,她是有夫之婦,我們不久前還在一起約會,我怕毀了自己的前途,所以什么也沒做就走了。”
客廳里死一般的寧靜,袁野深深地皺著眉,她被動的參與了案件的調查,現在卻覺得整件事透著詭異,整個案件里,和張卉有關的人都藏著秘密,誰都不可信。
路知淵的提問并沒有結束,語氣仍舊凌厲,“為什么你會大晚上的再去找她?”
“以前她很少會這樣,說好了和我約會或者宵夜,都會做到,從來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你們之前經常在這棟公寓里約會?”
“是,”西蒙并沒有隱瞞,“她說這套房子很安全,不用擔心被偷拍……”
“好了,”路知淵直接打斷,“你隔了多長時間在過去的?過去的時候,除了受害者,還有其他什么發現?”
“差不多三四個小時,你是指什么?”
“比如刀具,或者不屬于公寓里的東西。”
“我沒注意。”
“好了,你可以走了。”路知淵直接打開門送客,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我猜你也不會殺她。”
西蒙一怔:“什么?”
“你沒這個膽量,而且你看到她的死狀時,差點尿褲子了吧,就這樣的膽量要殺人,只有可能被單殺的結局,”路知淵看著他,“果然,膽子小的人不經嚇。”
西蒙臉色一青,很想問一句他怎么知道的,可他不敢。
袁野并不意外,這個男人向來嘴毒,誰也不是對手。
路知淵并不喜歡這樣的人待在自己家里,表情一愣,語氣一寒,“抱歉,我不太歡迎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人留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