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一片沉寂,好幾秒內(nèi),兩個人都沒說話。
路知淵看著她清麗明媚的臉,抬手撫上去,低聲道:“乖乖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袁野早看出他的心思,心里鈍鈍的痛,卻沒揭穿,也沒反駁,小聲問:“在這里等你?”
“去另一間休息室,不會有人知道你在哪兒。”
袁野不語,他真會利用人的慣性思維,如果他真出了事,別人也不會想到,她待在另一個休息室至少可以等到警察走進大廈。
任何時候,他都會替她安排好一切。
她不想阻止路知淵去做他想做的事,也不會任性地堅持同去,給他造成心理負擔。
在他內(nèi)心煎熬,左右為難的時候,她才不會委屈又擔心地說:“可不可以不要去,或者讓我和你一起,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一起。”
這不是她的風格,她也不想說這些話。
所以,她沒有拒絕,只是仰頭危險:好。
路知淵不說話,有些粗糙的指尖在她柔柔的臉頰上摩挲了片刻。
他就知道,有些話不用多說,彼此都能懂,遇見欣賞的人不容易,遇到想法契合的人更是艱難。
他很喜歡袁野這樣的個性,感情深厚時,溫柔依賴。遇到事情時,輕重緩急,這樣的相處,全然不會有任何負擔。
路知淵拿起風衣,心有所思,袁野從他手上接過風衣,幫他穿上,這叫風衣她也有一件,是難得的情侶裝,兩個人都很喜歡。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袁野安然的臉上,末了,重重握了握她的手,有些艱難,“袁野,對不起,這一次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袁野仰著頭,打斷他的話,“阿淵,我們都很清楚,彼此的工作和身上的職責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就置他人生命于不顧。哪怕你不是特警,你也不會面對殺戮而熟視無睹,所有人都覺得你清高驕傲,其實比誰都愛管閑事。”
說著,她癟了癟嘴,忍不住笑了起來:“也許,真是因為這樣的你,才會吸引我。”
要不是他多管閑事,張卉的事情發(fā)生后,他就不會親自趕到他的公寓,那后來的他們,就算在一個城市,就算也能碰見,卻不會有交集,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故事?
袁野定定看著他:“阿淵,我不認為男女之情是生活的全部,就該犧牲其他,也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反而讓你變得不自在,牽絆了你的手腳,讓你放棄那些一直以來堅持并為之努力的事,所以,你可以放心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不用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
路知淵轉(zhuǎn)過身來,輕輕抵住她的額頭,鼻翼碰著她的鼻翼,緩緩摩挲,她的眼睛烏漆漆的,很干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心里。
他不知道,在她眼里,他的眼神是否像它此刻的心靈那么純粹而虔誠:“袁野,我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女朋友,也會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想過最遠的事,就是和你結(jié)婚生子,在一起漫長的歲月。”
這是一句由衷發(fā)出的承諾,也是他也唯一考慮過的事。
袁野眼睛泛酸,卻固執(zhí)的保持著淡定,淺淺一笑:“我答應(yīng)你了。”
路知淵也笑,牽著她,走到門邊,過道里安安靜靜的,所有的休息室房門緊閉,沒有任何聲音。
他握著袁野的手,很緊,一路腳步沉穩(wěn),將她送到安全的休息室,進屋鎖上門,打量了一圈,沒有任何異樣。
他這才退到門口。扶住她的肩膀,眼中千言萬語,仿佛生離死別,最終只極輕的說了一句:“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所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袁野心里一酸,臉上卻沒表現(xiàn)出絲毫,輕松反問:“我可是能和你成為對手的人。”
路知淵深深看她,好一會兒,終于轉(zhuǎn)身離開。
他受了傷,還沒怎么恢復(fù),轉(zhuǎn)身時側(cè)臉蒼白極了,袁野心里再次咯噔。
路知淵。她抓著門,輕聲喚他。
路知淵回眸,目光淡淡,卻異常柔和。
袁野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等你回來。
路知淵微微一愣,繼而笑了,抬手對她招了招,這一次沒有任何遲疑,轉(zhuǎn)身走進黑暗之中。
他沒有告訴袁野,那聲槍響是有人在召喚。
即使清楚這是一場陰謀,他也不得不前往。
袁野含著笑,一直看著他消失在黑暗里,才斂了表情,關(guān)上門,一分鐘后才開門出來,走去剛才他們所在的休息室,從醫(yī)藥箱里拿出一把小刀,還有一盒注射劑。
這是她被人關(guān)進實驗室時,她從里面拿的。
而且早在路知淵受傷時,她就已經(jīng)用注射器裝好,此刻,她仿佛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拿起其中一支,注進自己手臂里。
袁野表情十分平靜,絲毫不在意這些試劑會帶來什么影響。
路知淵的想法,他很清楚。
說什么會和她一起離開,其實是讓他們離開,而他留下來拖住這里的人。
她猜測路知淵一定去找企業(yè)家,讓他帶著其他人離開,這里交給他。
可既然這里還有弒神的人,她不想留在這里干等。
她看了一眼其他的試劑,眸色漸深,即便千百個不愿意,可眼下沒有其他辦法了。
準備好一切,袁野起身走了出去。
沒走幾步,就聽到某個休息室時傳來極輕的一聲槍響,她從小聽力極好,很快辨別出那是消音槍的聲音。
剛才是明槍,這次消音……到底怎么回事?
袁野心里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快速走到那間休息室門前,輕輕敲了敲,她想驗證自己的猜測。
半晌后,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檢察官站在門口,露出半張臉,眼神驚悚地盯著她,仿佛吃人的怪物。
袁野心一涼,檢察官在這里,那剛才那聲槍響是……
她想馬上去追路知淵,可面前大檢察官,眼神渙散,露出的半張臉很不正常,仿佛死人一般,非常嚇人。
袁野極輕的推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檢察官另外的半張臉露了出來,眉心空了一個洞,鮮血順著臉頰留下來,瞬間布滿了整張臉。
開門時碰到了檢察官的身體,他整個人硬挺挺的朝后倒去。
他死了,剛才的槍響……有人殺了他!
這么說,兇手就在……
袁野指尖稍一用力,門緩緩大開,一支手槍悄無聲息的對準她的眉心。
黑色的槍支后面,幼師一臉清純,可愛的臉上帶著絲絲淺笑。
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袁野迎著槍口走進去,淡定自若地關(guān)上門。
幼師不可置信:“你不害怕?”
袁野從檢察官身體上跨過,走到床邊,“為什么要怕?”
“我有槍。”她提醒。
“很可惜,你殺不了我。”
幼師憋著氣。
她對袁野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話少,跟在商人先生身邊臉色蒼白的林妹妹一樣。
她舉著槍,袁野卻拿背對著她,掃了一眼床上的情況,這間休息室比其他休息室好,有一扇小窗,她走了過去,拉開窗簾,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風雨也停了。
明明已經(jīng)早上六點多,可天空中卻因為下雨的緣故有著厚厚的云層。
幼師瞇著眼打量著袁野,的確是個美人,不同于女演員個模特的美,身材極好,哪怕從背后看,都會讓人想入非非。
她的穿著永遠休閑寬松,偶爾會穿一身職業(yè)裝,干凈又清醒。窗戶關(guān)著,沒有人吹進來,可莫名的會讓人感覺到一絲冷意。
袁野身材婀娜多姿,臉色白皙,看上去很柔弱,仿佛紅樓夢里的林妹妹,現(xiàn)在男人會喜歡這種?
可……除去她的外表,只怕她這種無欲無求更容易激起男人間征服的欲望吧,所以周先生才會對她念念不忘?
明知道她是個危險的人物,可還是對她另眼相待,甚至不惜破壞規(guī)則。
還是說,她只是表面無欲無求,實際上很懂男人心思?
幼師心中鄙夷,手槍一轉(zhuǎn),收回來,“你知道我是弒神的人?”
“嗯。”袁野轉(zhuǎn)過身,靠著窗戶,瞟了一眼地上的檢察官,“剛才那聲槍響,是誰死了?”
幼師不喜歡她這種命令式的問話,但也不敢拿她怎么樣,琢磨了片刻,“企業(yè)家,我殺了他!”
袁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不會,周問交代過你,不讓人動警察。”
幼師臉色一滯:“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聽人直接叫周先生的名字,她不習(xí)慣。
“這里和我有關(guān)系,他不會希望這里被警察盯上。”袁野平平靜靜,并沒有太多的情緒。
可幼師向來看不慣她沒來由的優(yōu)越感,把這話當成炫耀,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Y小姐,你還真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