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靠在他懷里,呆呆望著天空,淚水不停地流,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哭不出聲,她根本不會放聲哭,從小就是一個人,獨自面對所有。
小時候還會哭幾聲,可長大后就再也沒有了。
她輕輕出聲:“我沒有難過,也不哭,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樣做,要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些?”
路知淵輕輕擁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他們只是想你活著,他們知道你過得太艱辛了。”
袁野緩緩搖頭:“不是,我是他們的老大,可因為他們的選擇,我才過得這般辛苦,東躲西藏,沒有辦法用真實身份生活。因為他們,我必須連帶著他們那份一起,替他們完成任務,他們不聲不響的離開了,我卻要活著,一天天做那些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的工作。要接受實驗和觀察,不能離開他們的視線,不能發(fā)生任何事,因為只有我才可以幫助他們完成實驗了,只有我了。”
她簡單而平常的敘述著,像是在描繪已經(jīng)成為定局,沒辦法改變的命運。
夜越來越深,冷風呼嘯,她在他懷里冷得發(fā)顫。
他知道她嘴上說著怪他們,心里卻因為他們讓她一個人活著而背負著沉重的內疚。
他也知道,她雖然是領導者,可年齡比他們很多人都要小,他們一直憐惜她一個人,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她一直堅持實驗,不僅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更多無辜的人。
她漸漸累了,沒有出聲,只是靠在路知淵懷里,無力地閉上眼睛,她很少會有自己的情緒,可即使這一次,也很快恢復。
路知淵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放在冰天雪地,冰冷、疼痛,卻又無能為力。
袁野,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開心起來。
……
回到公寓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遠方的天空有些發(fā)白,夜色仍舊漆黑。
路知淵拉上厚厚的窗簾,腳步輕緩的走到床邊,過道燈昏黃,袁野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團,仿佛貓咪一般。
今晚發(fā)生的事,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精疲力盡的睡著了。
此刻,她安靜的躺在床上,眼睛紅腫。
路知淵望著她白皙的小臉微微泛紅,想摸摸她,終究是清楚她睡眠極輕,害怕將她吵醒,想抱著她睡覺,知道她累極了,終究沒舍得。
他站在床邊看了她許久,直到她漸漸深睡,輕擰的眉心這才舒展開來,路知淵這才關了燈,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躺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揉了揉眉心,睜開眼睛,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多,厚重窗簾擋住了所有光線,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時間。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袁野緊閉著眸子,依舊睡得安然。
可能是太累了,又或者情緒太過激動,讓她睡意深沉。
路知淵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一定要守護好她。
隨后,他打開房間門,阿羨在書房等他,穿著簡單的的衛(wèi)衣套裝,頭頂戴著一頂鴨舌帽,干凈利落,和那個一直對穿著十分在意的男人判若兩人。
阿羨坐在書桌前,聽到聲音,轉頭看他,“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這個時間才醒?”
“有問題?”他端著一杯水,站在窗邊,不知在看什么。
阿羨良久無言:“千年鐵樹開了花,你戀愛了?”
路知淵拿著水杯的手一頓,漫不經(jīng)心的出聲:“那天不是看到了嗎?”
“那天是看到了,可今天是感覺到了,”他嚴重閃過一絲落寞,“看得出來,戀愛的男人和沒戀愛的男人區(qū)別很大,首先會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即使情商不高。”
他看得出來,他以往清冷疏離的氣質緩和了幾分,眉眼也不像之前那樣冷冽,帶著些許柔和。
這個男人,不再獨來獨往了。
路知淵的手頓了一下,垂下眼眸:“你說的,我聽過。”
曾幾何時,他們也這樣對秦墨延說過,那個時候他剛和周穎慧在一起,就是這樣。
“我很好奇,什么樣的女性會讓你這情商負無窮的人動心?”
路知淵想也沒想,抬起眼眸:“自然是屬于我的女孩。”
注定要成為他所愛的人,屬于他的?
阿羨愣了一下,又笑了:“就知道和你說話不出幾句,一定會冒出沒頭腦的話來,果不其然。”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關注我的感情狀況吧?”
阿羨斂了笑容,回歸正題:“我找到和沈朝有關的線索了。”
“看樣子,你一直沒放棄。”
“是,”阿羨苦笑著,“很多人告訴我真正背叛的人是她,可是我還是想弄清楚那時的事是否和她有關。”
“阿羨……”路知淵想起當年的事,心情復雜,“你……”
“太不理智了是不是?”阿羨望著頭頂,“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毀掉自己的事業(yè),又為了她的死不斷調查。”
路知淵沉默了半晌:“她有這樣的能力。”
他撲哧一笑,又漸漸收了收笑容:“知淵,我知道你一直內疚當初沒能改變什么,可是那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料到他們居然策反了那些人,而且籌劃那般深。她死前說過,是在為一個組織賣命,我查到她之前有一個弟弟,需要骨髓移植才能活下來,可一直沒有合適大骨髓,直到事情發(fā)生前的一天,突然就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很順利。可她去看過一次后,任務就出了問題。”
他輕笑,語氣鄙夷卻帶著一絲無奈:“這個笨蛋。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助她啊,為什么要這樣就出賣了自己的隊友?”
路知淵默然不語,他情商再不高。也聽出他的意思。
他耿耿于心這么些年,無非就是一個問題,既然選擇和他在一起,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為什么不找他幫忙。
那時,他沒有喜歡的人,不明白感情到底會給人帶來什么,而現(xiàn)在,更是無從得知。
“你找到她弟弟了?”
“沒有,我只是得知她死后,他們家里人突然多了一大筆錢,當年的手術很成功,如今她的弟弟很健康,但他們并不清楚自己的家人做了什么,也不清楚那筆錢的來源,以為就是上面給的撫慰金。”
“我查過她的賬戶,那筆錢不是撫慰金,而是從一家公司轉出來的,那家公司十分神秘,也很古怪,從未對外招聘,外界也不熟悉,只知道在一棟高檔的大樓里,不過他們最近在找一個東西,而且給出的報酬很豐厚。”
“你沒去,是因為……”
“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我完全沒辦法靠近,而且我的右手無法使用槍支。”
“行,我代你走一趟。”
“知淵,謝謝……”
“你的身體還好嗎?”路知淵也不確定能否找到線索,打斷他的話。
他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手:“算是廢了,看不出來,卻也使不出力氣。”
“那棟大樓叫明遠,那家公司叫盛野。”
路知淵一愣,周穎慧給袁野留下來的東西也指向盛野,這是巧合嗎?
他心里雖然有疑慮,卻沒有說。
兩個人研究了一下,明遠大廈在經(jīng)濟繁華的路段,只有一棟大樓,據(jù)傳投資幾十億,卻沒對外招租,不過是挑選合眼緣的公司入駐,擁有者似乎不在意利潤如何,也從未露面。不過,今年,那個神秘的主人打算對外開放,對外招租,不過需要通過試驗,完成了就能免費入駐。
這樣的招商交給某物業(yè)公司負責,只有身價達到一定程度的才有資格參與活動。
會有專門的人負責驗資,但路知淵和阿羨認為,這其中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羨把知道的都告訴路知淵后,正準備離開,就注意到門口多了一個人,穿著寬松的居家服,披著長發(fā),手里捧著一個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