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是要到了，不過百米。

再次看了眼導航，張偉將手機揣回兜里，從幽深的巷子口走出。在踏出的這一刻，他覺得世界嘈雜了許多。

“優君，真是的，來太慢了啦。”

“不醉不歸啊西井隊長，我可是把老婆都瞞過去了。”

飯店，百貨商場，乃至4s車店等的櫥窗上都印著萬圣節相關的海報，活動宣傳單，節日氛圍濃厚。

日本人對外在文化很有兼容性。

沒有細看街景，或在乎身邊的人流，張偉朝著目的地，走向了街邊拐角的另一側。

東京的夜景氛圍熱鬧，名貴的店鋪也自然會在這種地方。

“那個，請問你是ufc的那個zhang wei嗎？格斗冠軍？”

一個戴著白色口罩，與金絲眼鏡的男人驚訝地向他開口道，手上提著個購物袋。

“我是。”

“打擾您了，請問，能麻煩您與我合一張影嗎？”

似乎是覺得這樣不禮貌，男人再次補充解釋道。帶有書生氣，黑色的平頂頭發型下，眼神誠懇。

“我是您的粉絲，很喜歡您的比賽。”

“每場我都看過的。”

“沒事的，我并沒有在忙什么。”

“謝謝，十分感謝。”

年輕男人將手提袋放下，擱在商業街的地上，走至這位拳王的身旁，卻又與對方保持住了半米的距離。

他左手高舉著手機攝像頭，站的筆直，像個正被嚴厲上司所巡查的職場新人。

連胳膊都未抬起，右手在胸口的位置，比了個小小的v。

“嗯—”

脖頸處的壓力讓男人一愣。

手機的自拍鏡頭內，拳王如同他的兄弟一般，正與他勾肩搭背著。

張偉將膝蓋一沉，微微屈膝，頭放到了與對方的同一水平線上，右手在空中握著拳，擺出了個pose。

“謝謝，謝謝。”

他受寵若驚地按下了快門，捧著手機，轉身看向對方。

“不用太拘謹，少年。”

張偉剛欲離開，卻又被男人的話語所留下了。

“您可以給我一些建議嗎？”

“什么方面的，成為一個職業拳手的建議？”

張偉試探性問道，卻見對方竟點了點頭。

白色的口罩上，黑發下，少年的眼睛中閃爍著光芒。又或許只是因為一旁4s車店的燈光太亮。

“如果你家里沒錢，就別練拳，經濟水平富裕的話，倒可以當做是個興趣愛好。”

啊？

夕樹真木抿了抿嘴唇，對方給出的答案，與他所想象的簡直完全不同。

他是來這里打日結工的，才剛剛下班，正準備回學校。

身材嗎，還是氣勢，從外觀上就被對方給否定了？不甘的情緒從夕樹真木的胸口中涌現，直沖大腦。

但他并未表現出半點，反而還向男人點著頭，示意自己正認真地聽著。就跟在平日面對經理的時候一樣。

“……嗯。”

張偉能察覺出少年的情緒變化。但他依然平靜地說道。

“我不贊同你想去當職業拳手的這件事，不是因為我看不起你。”

“ufc選手的一份基礎合同，要打三場比賽，你覺得那有多少薪資？”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夕樹真木一怔。

想起那耀眼的聚光燈，大氣磅礴的賽場，不同世界級強者之間爭斗的招牌，夕樹真木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800萬日元？”

東京的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就有三百萬日元左右，他自認為猜的還算保守。

“不，只有300萬日元。”

夕樹真木呆住了，而男人繼續講著。

“一年能勤快的比完三場，說明你的運氣與實力都不錯，那么你的年收入就是300萬日元。”

“然后扣除平日的生活費，拳館的訓練費用后，這300萬或許還能剩下120萬？”

“如果你三場比賽的表現不好，輸了，被賽事拒絕，那你那一年的收入還會砍去一半。”

“是的，你還需要去打工來維持日常所需，補貼家用。”

“或許你花了十年，拿到了ufc的賽事合同，結果因為各種原因，可能只是比賽風格不討喜這種事，就被開除了。”

“當你回到家后，看著鏡子中鼻青臉腫的自己，便會發現一件事。”

“你的青春已經回不來了，而除了打拳，與兜里那還剩的兩百萬日元以外，你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會。”

“這樣的生活，跟你所想象的不同吧？”

“我是例外，上層選手與底層選手的薪資差距是無比之大的，職業拳手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光鮮亮麗。”

張偉伸出手，拍了拍年輕男人的肩膀，他說的都是事實。

“如果，你能拿出對格斗同等的精力，付出心血，那完全可以在其他的行業達成一番成就，而不是去冒這沒必要的風險，加油吧。”

錢，經濟壓力，出人頭地。夕樹真木感到了窒息，這些字樣讓他痛苦。

憧憬永遠是最美好的事，因為這不會戳破人們的幻想，忽略掉一件事的反面，考慮現實。

或許真的是這樣的吧，我太天真了？夕樹真木苦笑著嘆了口氣。

“不過，一切也取決于你自己，如果這就是你真正所愛的，那你早晚會有出頭之日。”

“戰士的熱血并非一定要表現在拳臺上，而是你對生活的態度。”

生活的態度嗎？

夕樹真木茫然地點了點頭，品味著最后的話語。

對方剛剛才說過職業拳手很難成功，現在卻又說'一定'能出頭，那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我還想再問一件事，您在煉獄的比賽，那是真的會發生的嗎。”

“嗯，是。”

居然是真的。夕樹真木難免有些激動。他很想再問點什么，但又明白，自己已經打擾對方太久了。

“感謝您的教導。”

“沒事。”

雙方握了握手，然后，便都灑脫地離去了。

夕樹真木提著購物袋，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管如何，偶像說的都沒錯，他起碼要先保證學業不受影響。

張偉繼續走著，沒再過幾步，他就在家掛著紅燈籠的居酒屋店鋪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天狼星，不用在門口等人了，走吧，溫莎她們都在店里面。”

“……我也只是剛到，別自作多情了。”

一家居酒屋，前臺的服務員卻穿著西餐廳的馬甲與白襯，或許這也是證明其風格獨特的一點吧。

“我們跟那兩位女士是一起的。”

瞧見溫莎與英蒂薩爾的招手，二人走了過去，見空出了一張沙發。

“boss，你看我這美甲怎么樣啊，街頭小店涂的。”

“不錯，怪不得看見你們倆擠在一起，原來是欣賞這個，你很喜歡美甲嗎。”

“還好吧，只是體驗一下啦，后面就要擦掉了，我的老媽可不喜歡看見我玩這些～”

金發馬娘撇了撇嘴，張偉笑著坐到了其對面的沙發上，往內部移了下，騰出旁邊的位置。

“晚上就降溫了，你那兩件穿的不怕冷嗎。”

栗發紅瞳的少女坐在了男人的身邊，一臉的冷淡。

“不，你先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