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冒昧地打斷一下，墻上的那張圖是？”

“是日本近五年的犯罪率折線圖哦。”

愛麗速子捧起自己的茶杯，小嘴微張，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后，她右手托腮，思索一番后，為男人繼續解釋道。

“嗯～倒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只是因為我的一時好奇，才收集了那些信息圖表。”

“不止是日本哦，全世界的大部分國家，在近些年里，地區的犯罪指數都處于幅度微弱但穩定的上升趨勢。”

“而在新增的犯罪案例中，'馬娘兇手'對比過去，居然占了相當一部分的比例。”

“政策的改變？流行的疾病？原因也真是找不到半點。”

“相當一部分？”

中年男人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其中半點情緒的變化。

這本就是他正常說話時，會帶給人帶來的感覺。

“日本的話，大致是占了百分之八吧。”

“過去呢？”

“84年前是百分之四，說起來，西奧紀云同學的事，也算是印證這一奇怪的現象呢。”

“社會上一直都有種說法。”

“馬娘對待感情太老實了，所以容易走極端～這種類似的話？”

愛麗速子再次捧起茶杯，抿了口紅茶，冷靜的分析到。

“雖然感覺被冒犯了，但從數據方面的客觀角度來講，馬娘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會優于其他群體，或許這就是導致不夠'成熟'的原因嗎？”

“我是不太理解這方面啦，但從解決問題的角度出發，在我看來，完全可以直接用馬薄荷……”

張偉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五年時間便翻了一倍的數據，詭異的上漲幅度，這是問題的其一。

無論是百分之八，還是百分之四，在按人口比例計算下來后，馬娘的犯罪率依然遠低于其他群體。這是問題的其二。

有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的同時，還能很好的控制住自身，沒有濫用暴力。

張偉相信人性本惡，剛出生的人類只會遵從生物的本能，與其他的動物，野獸相比，在他看來都并無太大區別。

正是經過學習，與文明的熏陶后，人才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

但馬娘不同，起碼從數據上來看的話，她們天性還真就是善良的，善良的過頭了。

這是不合理的，不符合地球ol這個殘酷的世界觀的。

張偉的身子后仰，將后腦勺緩緩靠在了沙發的軟墊上。

那些長著馬耳朵與馬尾巴的女性，不，他甚至，很少把這類群體真的當成女人去看待。

普通的打招呼，或者是走在街上。

每次看見馬娘們的側腦處，那本該長著耳朵的地方，卻是空蕩蕩的時，張偉很容易失神片刻。

接著，那充滿活力，抖動著的長耳朵與腰后的馬尾巴，會再次的提醒他，眼前的一切確實是真實的。

不合理的生理構造，不合理的心靈美，以及貌似唯獨他這個穿越者，才會聞到的怪異氣味。

乃至這個世界，在張偉看來都是不合理的，血與戰爭只在歷史上留下過極小的篇幅，如同烏托邦般的美好。

三十年累積的生活常識都被打破了，張偉自然難以適應。

“我懂了，抱歉，我們先接著談完先前的話題吧。”

他收回心思，伸出手，重新拾起茶幾上的那些文檔數據，認真地閱覽了起來。

不需要被其他事情給動搖，他不是哲學家，也不是刑政警察，只需要當個好的拳手，那就足夠了。

西奧紀云的事情，他愿意去幫，一半是因為佩服魯鐸象征的品格與志氣，另一半則是因為這畢竟事關兩條人命。

僅此而已了，其他事都跟他無關。

空氣中唯有紅茶醇香的氣息，愛麗速子的實驗室與生活區域分的很開，除去墻角的監控攝像頭，這完全就是在特雷森學院里安了個家。

“…呵呵。”

少女的笑聲，讓張偉疑惑的扭頭看去。

愛麗速子依然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您私下的為人與鏡頭前的形象對比，真是完全不同呢。”

“不用那么客氣哦，我們是早就認識了的朋友，張君。”

不，嚴格意義上講只是聊了幾月的網友而已吧。

張偉一只手揉了揉眉間，只覺怪異感再次從腦中襲來。

理所當然的，與一個女孩進行著交談，熱情聊天的畫面，他在最近半年里重復過多少次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天跟女性都談不上幾句話，別提是小孩了，讓有的媒體抓著估計得噴他有聯通傾向。

這個世界的大人是都死絕了嗎，怎么給他一種'在干實事的'都是年輕人的感覺。

張偉客氣的笑了笑，將話題扯回。

“你倒是真不怕生。”

“閑話就不用說太多了，愛麗速子，我也已經看過你的小白鼠實驗了，談正事吧。”

“你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您不是知道嗎？當然是幫助您掌握領域啦。”

少女驚訝般的說道，眼瞳中橫著幾道紅線，看著頗為詭異。

“領域，心流，全集中狀態。”

“遠古時代的薩滿或祭司們，甚至會尊稱其為'靈魂力量'呢，真是富有濃厚神秘色彩的叫法。”

“但稱呼方式這種事，怎么樣都無所謂吧～為了方便交流，還是就叫它'領域'吧。”

愛麗速子從沙發上起身，一邊說著，向自己的辦公桌前走去。

等她轉身后，手上已多出一個試管藥瓶，與一個玻璃罐子。

“是大腦。”

“軀體的強壯與否，反射神經上的快慢也罷，這些都并不是絕對性的因素。”

“根據我的理解，領域的開啟，就是當賽馬娘們的大腦，向身體下達'不計代價'的命令那一刻。”

“但僅是這樣的話，還遠遠不夠才對。”

罐子啪嗒一聲，放到了張偉眼前的茶幾上。

淡黃色的透明液體中，一塊指頭大小的'腦花'上下漂浮著，腦回路清晰可見。

愛麗速子抬起頭，捏著只試管藥劑，將其舉到了天花板的燈光下，檢查著上面的信息。

“您剛剛看過了吧，我使用藥劑讓豚鼠君們的大腦都進入了與那類似的狀態，可結果卻是完全不同。”

豚鼠君原來指的是小白鼠啊。

張偉挑了挑眉，感情自己是被當實驗體……

男人瞳孔一縮，愛麗速子就這么當著他面，拔開了藥劑塞子，直接便往嘴里一送。

“咕，嗯，這樣看起來會更直觀點吧。”

看著少女滿不在乎般的擦去嘴角的液體，張偉不確定的問到。

“那對人體無害嗎？我的意思是，你不會出事吧。”

“沒事的哦，這是我目前的完成品，就三四次的話，還是沒有副作用的。”

聞言，高大的中年男人，才緩緩坐回到了沙發上。

那些小白鼠眼球從眼眶內爆裂而出的模樣，著實讓他都感覺獵奇。

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

被張偉在拳臺上整過容，干挺尸了的選手不少，但不代表他自己就喜歡血腥與恐怖。

拳賽是熱血且緊張的，而沒有規則的暴力只是單純的犯罪，他又不是變態，喜歡看少女爆體而亡。

“你要是感覺不對勁，就給我說聲，我好叫救護車。”

愛麗速子撇了撇嘴，燈光下，那張本有些病態白的臉蛋，竟肉眼可見的紅潤了起來。

“真是失禮啊，張君，我怎么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把我的得意之作當成了無聊的興奮劑嗎？”

確實挺像的。張偉心中默念，沒有說出口。

“發揮藥效前，大概要一分鐘吧，我先接著給您講解完。”

“人體對自身的力量有著先天限制，那是因為一旦完全解放，肉體是無法承受住的。”

“而領域不同，據我能查到的所有資料中，沒有任何賽馬娘因為開啟領域而導致受傷過，即使有，那也是自身本就存在的暗疾，恰好爆發了而已。”

“換句話說，領域并非是過度壓榨出肉體的力量，只是開發出了賽馬娘自身本就擁有的潛能。”

說著，愛麗速子吞了口唾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些，額頭微微泛出了些汗水。

張偉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著，卻也先從兜里掏出了手機，以防萬一。

燥熱感來的很快，就在那一瞬間，愛麗速子只覺自身處于命懸一刻之時。

心跳變得沉重，血液好似凝固住了，如臨大敵般，也正因如此，她的精神力變得格外集中。

就仿佛，她現在腳下的，并不是自己家中的地板，而是日本達比賽場的草地。

但是，她并未看到什么晶體狀的碎片。

而這狀態只持續大約幾秒，便又如潮汐般的散去了。

愛麗速子抹去發絲下的虛汗，臉上若有所思，品味著四肢還殘留著的力量感，繼續說道。

“時至今日，在大眾看來，領域也只是如同都市怪談般虛假的存在，原因很簡單。”

“能施展出領域的賽馬娘們很少哦。”

“在成功的案例中，百分之九十的當事人都是世界級的一流賽馬娘，換句話，即使沒有領域的存在，她們本身也很有可能，成為一位優秀的賽馬娘。”

“而剩下百分之十的賽馬娘們，一生，或許都只開啟過那一次領域。”

“與平庸了一輩子的職業生涯戰績相對比，突如其來的G1優勝，甚至會被世人們稱其為'燃盡一生的奇跡'。”

“您懂了嗎？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此刻，愛麗速子的表情十分復雜。

“'領域'的開啟是有著門檻的。”

“而那份門檻就是天賦，乃至信念，與當事人的心境息息相關。”

“豚鼠君們怎么會有那些東西呢，所以就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便暴斃而亡了呢。”

“我真是無法理解呢，張君。”

少女蹙著眉，神色不甘，如同吃癟了般。

“體格，骨質，跟腱，或者肌肉募集能力等等，全都無法作為參考。”

“那些能開啟領域的賽馬娘們，都像是冥冥之中就注定會成功一般。”

“心態？信念？大腦受到同樣的刺激下，這些居然會是領域開啟的必備條件？明明都只是種化學反應呢，卻有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簡而言之，領域有著名為天賦的門檻，而那份天賦的要求是什么，我卻無法找出，只能歸納出一個家喻戶曉的經典說法。”

“'世界級的賽馬娘'就可以掌握領域。”

“呵，真是神奇呢～這個'世界級'的評價得由誰來封呢？神嗎？”

“是她們擁有了領域，才成為了世界級賽馬娘，還是因為是'世界級'，所以才會擁有領域？哎～”

愛麗速子惆悵地輕嘆了口氣，耳朵微微垂下，隨即，卻又再次翹起。

“張君，您的觀點給了我啟發，我從一些不同行業，非馬娘的精英人士身上，竟真找到了些類似'領域'開啟般的事例。”

“所以，您可以相信我的藥物嗎？與我合作嗎？”

愛麗速子微微一笑，直視著男人的雙眼。

“我可以向您保證安全性，幫助您徹底的掌握領域，去拿下您想贏的比賽。”

“藥劑里的每項成分，您也可以大膽的拿去化驗，絕不會跟賽事的藥檢違禁名單扯上關系。”

“不，準確說，我們只需要成功一次，記住那種感覺，您說不定就能憑借自身的'天賦'，永遠的掌握住領域了。”

“如何？異鄉人君。”

對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愛麗速子對此很是自信，但她依然儀態優雅地，向對方輕聲詢問道。

“……”

“哎。”

在愛麗速子期待的目光下，男人無奈的長嘆了口氣。

“這還真是，對不起啊，是我擱網上沒說明白。”

“藥劑的事就算了吧，如果只是些普通的體檢數據，我可以給你去做分析。”

“……為什么？”

少女的聲音中滿是疑惑與不解。

張偉尷尬的瞟了眼墻上的時鐘，感覺自己像電視劇里把親生女兒丟棄了的老父親般。

也不全怪他吧，誰知道屏幕對面的網友能因為他的只言片語，就做到如此地步。

愛麗速子確實很詫異，她不理解這個男人干嘛不同意，二人都對領域感興趣，完全可以強強聯合。

張偉活動著脖頸，不好意思直視少女的雙眼，繼續回復道。

“其實，我只是想了解下，'領域'的本質是怎樣的，具體的效果又會有多恐怖，上限值在哪里。”

“但我本身對領域并不感興趣。”

“………”

“這樣嗎，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呢。”

愛麗速子點點頭，一臉遺憾地繼續問道。

“您不是想拿下戰馬娘杯的冠軍嗎，難道就這么放棄領域了？”

“從未擁有，談何放棄。”

張偉笑著抓起面前的罐子，端詳著其中的大腦，目光微動。

“我走到今天，從未依靠過什么神力，我只是信我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