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著的蘇奇,渾然不知他惹起了多大風波。
扶蘇離開庭院后,徑直前往了公子府。
諸子百家從不秘藏學術(shù)類的經(jīng)典,只要入門就可以觀看,只是竹簡非常珍貴,所以才流通的少。
而道德經(jīng),公子府就有,并且還有一堆用作注解輔書。
“老師。”才一下馬車,扶蘇就在門口看到了淳于越,當即迎了上去。
“情況如何,秦皇到底對墨家什么態(tài)度?”淳于越著急問道。
扶蘇神色寬厚,“大徹大悟”,他也看出了這位師傅的心思,見心明性一般。
只不過,他并沒有苛責或者埋怨,而是道:“老師,你是如何看待儒家學說的?”
沒等淳于越回答,扶蘇繼續(xù)道:“私以為,無外乎修身、治國、齊天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扶蘇說完后便走了,淳于越愣怔在原地,腦中像是有億萬道驚雷炸響,轟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良久,一道白虹直沖霄漢。
此乃浩然之氣!
源自于淳于越的浩然之氣!
整個咸陽為之震動!
……
“有圣賢出世?”
儒學院,儒士們神色驚駭,不管不顧,一個個如同候鳥一般,以生平最快速度,前往事發(fā)地,拜謁圣賢。
……
一座府邸。
一名貴公子,抬頭看向白虹升起之處,面色凝重。
貴公子男生女相,好似婦人。
神俊不如扶蘇,但另有一番俊美柔婉。
“子房。”項伯來到貴公子身旁,同樣看向白虹升起之處,神色凝重。
誰也沒想到,兩名大秦的通緝要犯,就藏在咸陽城中。
前不久,秦皇啟用墨家,已經(jīng)引起一番震動。
現(xiàn)在儒家又出現(xiàn)一名疑似圣賢的角色。
這儒墨之爭,越來越有意思了。
“哎……希望是好事吧。”張良嘆息,眼中泛起濃濃擔憂。
儒墨兩家,如果同力和協(xié)作大秦,那后果不敢想象。
非儒即墨,非儒即墨。
若是天下學子,全都被秦朝網(wǎng)羅,愿意為秦朝效力……
大一統(tǒng)王朝,本該最利于儒家學說的發(fā)揮。
只是天下有識之士,都看得出秦朝危如累卵的局面。
即使蠢笨一點的,也不想入秦。
秦法歹毒,世人皆知。
“希望能血流成河……”
……
墨學院。
自墨家富仕,不過一兩天時間。
一個占地數(shù)畝的墨學院便修建而出,堪稱工業(yè)奇跡。
游俠派,論辯派,游仕派三家代表,匯聚于此。
四人正在討論推廣墨家學說的事宜,淳于越那邊,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論辯派的代表是一位中年男人,面色嚴肅。
游俠派的代表是一位雙手抱劍的青年,一臉冷漠。
墨名即是游仕派代表,也是當代墨家家主。
“這儒家,還真是不容小覷。”他撫了撫白須,皺眉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冷然道:“學術(shù)之爭,不可退!”
墨名點點頭,他身為墨家當代巨子,是墨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并非只懂得科研的單邊人才,說道:“魯直,若讓你傳教天下,你可有把握再進一步?”
魯直沉默片刻,說道:“我可以與那人一辯。”
墨名了然。
這意思是沒把握更進一步,但是不服。
諸子百家之爭,并非武力之爭,而是學術(shù)之爭。
雖然學術(shù)一定程度也代表了武力,但也并非絕對。
諸如名家,雖然武力平平,但論雄辯的話,幾乎沒有敵手。
只不過,其專研的學說乃是《訟論》、《聽言》、《應(yīng)言》,與其他百家有很大差異,所以一般不會有爭端,也不會辯論。
而墨家與儒家,主要學說都和治世有關(guān),所以爭端才會如此之大。
一條道上,不能容納兩家馬車。
“咱們還是先辦好秦皇交代的事情吧。”墨名看向一個失敗的蒸汽機模型,旋即目光又轉(zhuǎn)向一直未曾開口的青年,道,“阿言,讓城中游俠留意儒家動向,儒家出現(xiàn)圣賢的事情一經(jīng)傳出,天下儒士必將匯聚而來。”
學派中出現(xiàn)圣賢,意味著又有新的經(jīng)典要問世,免不得論經(jīng)講課一番。
沒有哪位儒士能拒絕的了這種盛會。
當初孔夫子講學,三千學徒伴游諸國,行了不知道多遠的路,就為了聽講。
名叫阿言的青年點頭,面色依舊冷淡。
……
“老師,那是什么?”胡亥府邸,胡亥拉著一名黑衣官吏的衣角,滿眼好奇。
望著遠方彌散的白虹,趙高眼睛微瞇,輕聲笑道:“儒家有大人物出現(xiàn)了。”
“大人物?”胡亥眼睛咕嚕嚕一轉(zhuǎn),好奇道,“是圣賢嗎?”
趙高搖頭道:“不算,圣賢景象,《春秋》中有載,你忘了么?”
胡亥點頭,肯定道:“忘了。”
趙高:“……”
趙高一手撫著胡亥腦袋,說道:“是否是圣賢,需得看那人之后的立言。”
胡亥問道:“那人是誰?”
趙高沉默。
你問我,我問誰?
恰巧,這時一名影衛(wèi)到來,稟報道:“大人,生出儒家異象者乃是淳于越。”
趙高的面色,驟然一沉,迸發(fā)出駭然殺機!
……
上郡,孔家。
大雨傾盆,黑云壓頂,閃電游弋在云中。
落雨好似一根根銀針,釘在黑瓦、云脊、白墻之上。
孔家族地保持著西周時的建筑風格,多朱丹色、斗拱、臺基、廊腰縵回。
轟隆!
閃電劈落,映照著天地一片熾白。
孔鮒于祖祠跪拜孔家先祖,毅然決然步入雨夜。
其手中,攥著一張錦書。
左側(cè)書寫著明德、親民、止于至善,右邊側(cè)書寫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抱歉,孔家先祖,我真的不能再茍下去了!
橫渠四句,將他心神擊了個粉碎,讓他看到與孔孟齊平的境界。
孔鮒走出孔家大門,身后一眾家丁遠遠跟著。
他們需要留下,為孔家留下香火。
長街之上,不知道何時聚滿了儒生,無數(shù)雙如火的眼睛盯著孔鮒。
他們不畏風雨,更好似能將整片夜空點燃。
孔鮒高舉錦書,面色赤紅一片,帶著大歡喜,大無畏,向著天地,向著莘莘學子,朗聲宣告。
“既今日起,孔家,入秦!!!”
“入秦!!!”
不爭來世,只爭朝夕!
老子現(xiàn)在就要看到儒家鼎盛!
帝王之下的第一學,當為儒學!
誰能想到那位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儒學家呢?
而且還是大儒!
同一時間,陰陽家、農(nóng)家、名家、凡是知道橫渠四句的諸子百家,皆有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