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綾同學說，你是個會作詞作曲的全能音樂人，曾經在網上發布了很多作品，她都特別喜歡。”

童念一邊走一邊跟陳樂介紹情況。

吳心郁在兩人身后默默地跟著。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天那些歌突然全部被下架了，被刪的干干凈凈，無論怎么找，也連一首歌的影子都找不到，而你這個原創作者，更是銷聲匿跡，沒留下任何聯系方式。”

童念說著嘆了口氣：

“她從沒想過這種情況發生，也從沒有刻意下載、收藏過，所以只有少數得以保留。

“好消息是，她的音樂天賦很棒，靠感覺和印象，把能記起來的歌一首一首的錄了下來，自己留著慢慢聽。

“再后來……”

在人來人往的校園中，她娓娓訴說著：

“她說，你那些歌曲帶給了她很多感動和啟發，于是她開始學著自己創作，寫了一些作品……

“但無論是你的歌，還是她自己創作的歌，她從來沒有與外人說過，一直到今年來到咱們學校，才有拿出來展示的想法。

“她原本報給學校的，就是她自己創作那些，這次得知學校缺少好的作品后，便把你推薦給了學校，還給學校聽了幾首你的歌，對了，她還特別強調，一定要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不愿意出風頭，她會收回那些歌的……”

“……”

“好，好家伙。”陳樂聽得內心百味雜陳。

原來是這樣。

他聽童念說了一路，才明白了很多之前不明白的事。

看來，他還真錯怪舒綾了。

甚至可以說，虧欠對方良多……

嗯，對方是他的“聽眾粉絲”，從來沒私自用他的歌來徇私、謀利，甚至還處處為他著想，還把他推薦給學校。

對方也是一個創作者，其質量不比他從地球抄過來的差，而用于演出的，也是這些人家自己創作的歌。

對方當初在禮堂彩排時所唱的那首《親愛的旅人》，應該只是單純的分享……

單從這點來說，他都要感謝對方，因為在此之前，他從來沒從別人口中聽過那些歌。

更別提，這些歌他本該已經失去……

啊啊啊。

（我真該死啊！）

陳樂又愧疚上了。

他沒注意到的是，此時身邊的兩個女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童念用一種清澈中帶著新奇的眼神看向陳樂，就像是森林里的傻狍子看見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樣。

吳心郁的眼中則有些懷疑、玩味。

略作觀察，在短暫的沉默中，她開口詢問：“所以，那些歌……去哪了？”

童念聞言愣了一下，也試探問：“是哦，陳樂，既然你原來創作了那么多優秀的作品，怎么從沒聽你提過？如果不是因為舒綾同學，我們都不會知道。”

陳樂回過神來。

他有些復雜的看了兩人一眼，感嘆解釋道：“這個說來話長了，我過去確實創作了很多歌，只是……

“大概是在兩三年前吧，因為我發布的歌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響，所以我一氣之下聯系官方大罵了一通，說他們有眼無珠，又私信罵了很多明星、音樂人，說他們全是垃圾，占著茅坑不拉屎什么的……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再登陸過那個平臺，也再沒發布過任何作品。”

“而就在那次禮堂事件中，因為聽到舒綾唱我的歌，我就重新登陸了一下，結果發現我的賬號已經被注銷了，所有作品也全都被下架，全網一首都找不到了，這大概就是我受到的懲罰吧。”

“……”

“……”

吳心郁神色微變。

童念小臉有些黯淡：“太可惜了。”

“只能說，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屬于我。”陳樂攤了下手，一臉無所謂。

這話說的有水平，在兩人聽來，像是在說那些作品與他有緣無分似的，只有陳樂自己知道，那些作品是屬于地球的。

“等等，”就在這時，吳心郁有些奇怪問：“為什么可惜呢？那些歌曲，就算全網都找不到，你自己也應該有所保留吧？成品、小樣、編曲、詞、譜，你總不會上傳一首，就扔一首吧。”

“嗯啊，有所保留是肯定的。”陳樂語氣隨意的回道：

“而且除了已經上傳的那些，還有很多沒上傳的呢，它們全都存在我家中的電腦里，只是……就在幾個月前，都順帶著被那場大火燒干凈了……”

說到這他臉上浮現唏噓：“所以，如果不是舒綾，那些歌大概是真的再也不見了吧，時隔太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這話不作假。

要是正常的創作者，自己投入心血創作的東西，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但那些歌不是他自己創作的啊，他只是趁著頭腦最靈巧，心思最活躍的那幾年，靠回憶給記錄了下來，所以并沒有創作者那么深刻的感受，對其印象自然也不夠深刻。

所以除去一些特別經典的，他還真差不多忘干凈了。

這更加凸顯出，舒綾將那些作品記錄下的舉動有多么可貴。

“……”

“……”

但這話，在兩女聽來就顯得有些沉重了。

吳心郁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已經隱隱猜到了什么。

而童念作為還算了解陳樂的人，此時已經覺得快要窒息。

雖然陳樂說的輕松，說什么對于那些歌曲說忘就忘，但在她的理解中，這種忘，并不是真忘，而是陳樂主動選擇的。

因為，那些作品除了被辜負，被無視外，還與家人的逝去捆綁到了一起。

想想就好痛苦……

“……”

總之，因為陳樂一番話，氣氛陷入了沉默。

兩女臉色都有些暗沉。

不過陳樂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有些無奈。

（這算是失而復得了吧？還真要好好感謝她……）

陳樂心中如此想著。

不過他也沒來得及再多想些什么了。

這個時候，幾人已經來到了童念所說的，領導們開會的地方。

這是大樓里一個寬敞的辦公室，離著很遠就能聽見其中的議論聲。

童念走在前面，本來想敲門的，但猶豫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來。

“怎么了？”陳樂問。

童念有些不自然道：“陳樂，你……真的愿意參加嗎？我之前不知道那些歌曲對你來說這么沉重，如果你不想的話，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額。”陳樂撓了撓頭，感覺童念一定哪里想多了，但他也沒去糾正，只是笑著點點頭：“當然啊，比起被遺忘，我更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聽到。”

童念眼眸閃爍了一下：“明白了。”

她抬手準備敲門。

但這次陳樂卻拉住了她。

童念疑惑看向他。

陳樂一本正經問：“舒綾在里面嗎？”

童念搖搖頭：“她是個學生啦，還要上課。”

陳樂心里癢了一下，莫名有點空落落的，不過表面倒是若無其事：

“那……老師，你先跟我交個底，這事到底靠譜不？學校對我到底什么態度？如果只是純粹的為了校慶、為了舞臺考慮，那我進去后，是不是還要唱幾句，表演一下，展示一下我的水平，什么的？”

“啊。是的呀。”童念認真聽著，給出了肯定答復，“既然要上臺，當然要你展示一下。”

接著她又細聲回答起陳樂之前的問題：

“我是聽王院長跟我說的，學校很大可能會接納舒綾同學的建議，所以陳樂，你別緊張，這對你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就大膽展示自己，如果能參加這次校慶，對你以后會有很大幫助……”

“……”

陳樂看著她，她看著陳樂，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童念避開視線，有些扭捏道：“當然了，怎么說呢，學校里的領導不是都萬眾一心，有人覺得你不錯，想看你上臺，有人覺得你很糟糕，希望你離學校事務越遠越好……”

“喔。”

陳樂聞言若有所思：“這倒是很正常。”

就憑他做的這些事，有人討厭他再正常不過了。

“那都有誰支持我？對于那些不支持我的，我該怎么做？”

“不知道。”童念搖了搖頭：“支持你的，有王院長。”

陳樂點點頭：“嗯，還有呢？”

“沒啦。”

“啊？”陳樂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