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人與海
- 海賊?關我喬納森什么事?
- 草莓味的營養快線
- 2874字
- 2023-09-07 21:23:08
哭了一會,玲子便不敢哭了,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是母親睡得最熟的時候,其他時間回去都會吵醒她。
玲子因為這件事被打了七次,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她站起來了,用一種奇怪的方式,但到底還是站起來了。
一瘸一拐的,走兩步便要摔倒在地上,然后又爬起。腳底痛的厲害了,就干脆摔在地上,用手爬。
再次回到屋子前,小心翼翼的打開門,走進去,父親果然坐在客廳的桌子上,沒有開燈,悶頭抽著煙。
玲子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廚房,只打開輕微的水流,就著月光,利索的將碗刷了。
刷完碗,也就該走了,于是她洗了把臉,將一粒掉在臺子上的米飯摸進嘴里,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客廳,就在出去的前一秒,父親敲了敲桌子。
聲音不大,只有玲子聽得見。
父親開口了,用一種麻木的聲線。
“這里是一百塊,去村頭的醫生家看看吧。”
玲子點了點頭,接過那一百貝利,不敢放手,死死的攥在手心,出門去了。
夜深的厲害,但玲子摸著路,還是走到了醫生家里。
醫生的家里燈火通明,似乎在等待著些什么。
房門被打開,醫生從里面走出來,看著渾身傷痕累累,一瘸一拐的玲子,醫生有些不忍,快步上前抱起了她。
玲子沒有去抱醫生,沉默的看著他,然后將手里的一百貝利展示給他看。
“菲爾德叔叔,這是爸爸給我的一百塊錢,用來治病。”
一百貝利夠嗎?
完全不夠,但醫生菲爾德點點頭,強忍著淚水和痛苦,裝作面無表情的接過那一百貝利。
“嗯。”
因為村子的簡陋,所以這間小衛生所其實也沒有一張像樣的病床,因此菲爾德只能將小玲子放在自己的床上。
“坐好,我要給你上藥了。”
玲子很乖,被打出來的乖,她點頭,然后動也不動的坐著。
先是膝蓋,那里已經黑了一大塊,淤血堆積了整個膝蓋周圍,腫塊的最上面絲絲的擠著血。
要放血,菲爾德清楚的知道自己這間小衛生間里沒有麻醉劑。
很疼,是個人就接受不了的疼。
他不敢和玲子說,這個可憐的小家伙今晚已經受夠了疼痛。
于是他只能先把膝蓋放在一邊,去打量玲子的背。
衣服已經完全貼在上面了,與里面的血肉粘在一起,混雜著黑色塵土,看的他有些反胃。
背對著玲子,菲爾德不敢讓自己哭出來,也根本不敢哭,因為這會讓自己的雙手顫抖,會讓她更疼。
“我要開始了,會很疼,你...”
菲爾德盡量說著冷漠的話,因為他不想讓玲子體會溫暖。
她還沒到體會溫暖的時候,因為在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溫暖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玲子不懂,但他懂,所以這溫柔,只能無聲。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是以后,等這可愛的小姑娘長大了,會不會記恨他們這些人?
會的,不管他怎么想,她都一定會恨他們的,那便恨吧,去恨這個世界吧,因為你本就在黑暗中生存,沒有人可以指責你。
玲子的小拳頭緊緊的攥緊,她清楚的感知到,醫生的鑷子夾住衣服,撕扯著,拽下了被鞭成碎的小肉塊,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
冷汗布滿全身,菲爾德時不時的就得給她擦擦。
然后是消毒,就更痛了。
玲子默默的忍受著,低著頭,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因為母親說過:“玲子啊,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你得睜著眼,好好記下那些人的模樣。”
當時的玲子不懂這句話,現在也不懂,但卻不妨礙她記到現在。
最后是膝蓋,菲爾德放了血,玲子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血白起來。
菲爾德拿出那一百貝利,背對著她,晃了晃,然后放在桌子上。
“一百貝利多了,剩下的錢我就自動給你換成食物了。”
“嗯,謝謝您。”
玲子的腦袋靠在床邊,看著醫生的背影,要將他牢牢的記住。
聽到這句話的菲爾德眼淚怎么也控制不住,趕緊跑到另一間屋子,但卻擦不干眼淚,于是模糊著雙眼,給小姑娘拿了適量的食物。
符合這一百貝利價值的食物。
“菲爾德叔叔,你哭了嗎?”
“沒有。”他竭力的裝作平靜。“剛剛不小心戳到眼睛了。”
玲子點點頭。
“那叔叔得小心一點,戳到眼睛很疼的,我試過。”
菲爾德低著頭,蹲在玲子的身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死死的攥緊手。
處理完傷勢的玲子離開了衛生所,走之前,她揮著手,告別著菲爾德。
“再見菲爾德叔叔,希望你的眼睛能快點好。”
醫生看著她,看著逐漸走向黑暗中的玲子,渾身無力。
以前不是沒有過村民想幫玲子,但每次,她那個該死的畜生母親都會打的更加厲害。
直到有一次,玲子跪在幫助她的那位村民身前,拼命的磕著頭,嘴里一個勁的喊著對不起。
“叔叔我錯了,別幫我了,叔叔,我不想被打了,好疼啊,真的好痛啊,對不起叔叔,我求求您了。”
那一次,玲子被打的斷了兩只腿,所以她是用手爬過去的,流了一路的血,像條野狗一樣。
也不是沒有激起群怒,但那畜生的父親是蘋果村的村長,整個村子的蘋果林都是他的,家里還有四個壯丁。
沒人敢反抗。
玲子這下走的就快了些,盡管依舊還是一瘸一拐的。
照著那條小路,穿過去,玲子靠在門上,疼痛讓她昏沉,也讓她清醒。
在這交錯之中,才緩緩的睡去。
月亮浮在海面,沒能見到藏在山和果林之間的玲子最后一面。
天亮了,簡陋小屋的房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位佝僂老人,他拿起門口的草帽,蓋在了玲子的身上,肩上扛著魚竿和漁網,出門去了。
島上唯二的漁民,一位是玲子的父親,另一位便是這位老人。
但老人已經八天沒有收獲了,連續八天的出海,卻每次都空手而歸。
老人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家里最后的三個饅頭,昨天晚上都給玲子吃了。
他什么都沒吃,在那裝模作樣的吧唧著嘴,演的他自己都想笑。
天黑了,老人依舊空手而歸,走到門口,玲子還在睡。
出門的時候沒發現,回來的時候卻看得清清楚楚,玲子那背上的傷疤和腿上的腫塊。
他看的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他有什么辦法呢?他自己都吃不飽了。
嘆了一口氣,見慣了時間流逝的老人不管何時都扮演著緘默者的身份。
但到底還是心軟,轉頭去果林里摘了幾個蘋果。
放了兩個在門口,然后進門,鎖門。
玲子悠悠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她抬起頭,直起身子,看到了那兩個蘋果。
門內適時的傳來聲音。
“今晚的收獲不錯,換了一筐蘋果。”
玲子笑起來,小手敲了敲門。
“爺爺,昨天晚上我爸爸給了我一百貝利,我去菲爾德叔叔那換了些食物過來,爺爺我們一起吃吧。”
沉默,然后是暴怒。
“誰要吃你那骯臟的東西!滾滾滾!拿上蘋果給我滾!”
玲子被嚇了一跳,她不懂為什么,但還是聽話的、迷茫的、一如往常的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
“蘋果!被你摸過的蘋果我嫌惡心!拿著滾!”
玲子想辯解,她明明沒有摸過那兩個蘋果。
但老人似乎知道她準備說什么,打斷了她。
“沒摸過也拿著給我滾!”
玲子有些委屈,但還是拿起蘋果,一瘸一拐的走了。
她最后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就是海邊,在那里的一個坡上,她挖了一個小坑,可以把屁股坐進去,很舒服。
玲子走到那里,看著海,先是拿出菲爾德叔叔給的食物,一塊厚實的餅,餅很大,幾乎有玲子臉那么大。
即使玲子的臉也不大,但是對于小小的玲子來說,這塊餅已經很大了。
不到一百貝利,換了這么大一塊餅,玲子很是心滿意足,放下餅,拿起蘋果,咬一口潤潤干燥的嘴,然后小口小口的吃起餅來。
不可以大口吃飯的,因為在長期的饑餓后,突然吃很多的食物,會讓肚子疼。
這件事是玲子被疼了好幾次后得出來的經驗。
蘋果很好吃,餅也很好吃。
于是連帶著,這背后的月亮和這一望無際的海面看上去似乎都很好吃,但是玲子夠不到它們,于是只能安靜的看著它們。
吃著吃著,玲子突然笑了起來,邊吃邊笑。
吃東西的感覺,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