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壇老酒
- 大秦:贏家王孫,開局替父就藩
- 俗人老白
- 2317字
- 2023-09-09 07:00:00
陽周監牢
狹仄而凄涼,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蜷縮在獄角一處,兩手顫顫巍巍著捧起一個生冷的粟餅艱難的咀嚼幾下再吞入腹中。
“曹掾,地滑小心足下,監牢不比外面暖和,您大病初愈可得把衣服裹緊!”
恰逢此時,看官監牢的頭目小心翼翼的引著井走在暗無天日的牢巷內,言談舉止間甚是諂媚。
不多時,目的地至,頭目抬手解下別在牢柵上的鎖鏈,隨即側身而立,將向前的路徑讓給對方
見狀,井也不謙讓,大步流星向內邁入。
牢頭緊隨其后,左手將照亮的燭盞放在地上,右手從左袖取出一根細短的蜜蠟,俯身下蹲湊到燭盞前抬起右手用蠟一噌,往日鮮有光亮的監牢今日格外明亮,井于是四下打量著。
只見狹仄的監牢四面夯土,僅有正前檣高約一丈二、三處有個矮小窗,通長不過兩尺、高半尺,漫說是成人,即便是個三、四歲的稚童,也極難從此穿過,倒便宜了刺骨的寒風魚貫而入,吹的井不禁捏緊了王孫欽此他的裘衣
再環繞四周,除一張黑到不能黑的麻被披在那人的身上外,就只剩一些零散的茅草,其他目光所及之處,別無他物。
“去我府上去壇酒,再去弄些羹肴和手爐!”
說著,井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長串半兩錢,交至牢頭手中。
“喏!”
言畢,轉身離去,獨留滿井與那蓬頭垢面者閉口無言。
不多時,手爐、酒羹皆至,牢頭退去。
井將羹食逐一擺在地上,掀開鋪在壇上的布頭,頓時酒香四溢,勾得那蓬頭垢面者亦不免被酒香勾去一時失神。
“這是俺家王孫欽此給乃公的,今日便宜了你這狗賊!”
將身前斟滿美酒的粗口大瓷碗遞到那人面前嗡聲道。
“哼哈哈哈!半月有余了吧!乃公終于嗅到酒香了!”
賊人大笑著,兩手化足,佝僂著半個身子艱難地推進到井身前約兩尺的位置,竭盡全力接過瓷碗瑟縮地昂首一口飲下。
接著酒勁與近側手爐的溫度,蒼白冰冷的臉上終于有了幾分暖色,衣不蔽體的上身也仿佛感受到溫度。
見此情形,井很難將眼前之人與半個月前奪門之戰時,那個驕縱得意的賊首形象聯系起來。
彼時,正是這個賊首,與自己大戰近百回合,并兩次借機招納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瘢痕,以及在府中修養的這十幾日,皆拜他所賜。
但,同樣是這個人,令他在陽周一戰成名,以區區十余殘部士伍鏖戰近百義渠賊寇而不退,為王孫贏振奪得后發制人的寶貴時間。
并以此為依仗,取下別在發髻數年的蒼幘,頂著一副嶄新的梯形板冠,晉為大夫爵,官拜兵曹掾,軍事地位方面可與縣尉羋揚分庭抗禮。
同時,又在陽周新設的市眾重被王孫任為市尉,眼下別看市尉這個官小,論實力地位尚不及他從前的百將職。
實際上,作為嬴振法理管轄的第一個由朝廷認證的寺屬,其內所有佐吏無一不是他的心腹,將井調來兼任市尉,無異于直接宣布自此被正式納入王孫一黨。
在這之后,他井舊不再是從前那個庶民出身、岌岌無名的駐軍三百將之一。
而是當今秦王嫡長子陽周君名下、嫡長王孫門人,陽周兵曹掾并市尉井!可謂實打實的名利雙收!
反觀對方,舊時的驕縱之意蕩然無存,衣不蔽體的麻被下僅憑最后幾分骨子里的倔強傲氣存活至今,且半點有關己方的情報都不曾向獄曹有司坦白。
好在,贏振此前囑咐過一嘴,不準對其動刑,因此自半個月前被收監至今,未曾遭過皮肉之苦,像是被他遺忘似的,渾渾噩噩的待在這處暗無天日的監牢。
若非井在大病初愈,特地向贏振請求探視,估計陽周各界早把這廝忘卻了。
“汝這莽夫不在府中好生歇養,為何會來看某這階下囚?”
“咸陽的封賞下來了!大小事宜都辦的大差不差,縣寺里有人還記得你這狗賊,正打算向王孫進言把你五馬分尸。”
“哈哈哈哈哈!那倒是好事,乃公終于不用待在這凄寒陰暗、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了!好事!好事!來,再給乃公斟一杯!”
賊首大方的端起粗碗,面向井大笑道。
“狗賊,你投降吧!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王孫,乃公保不住你的命,可起碼就能讓你走前過的舒坦些!”
“哼哼!某若是那為了片刻的安寧,向汝等棄甲倒戈,汝這莽夫還看得上某嗎?”
賊首搖搖頭,嘴角一翹,再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道。
聞此,井一驚,彼時的他一直想不透為何自己會如此看重這個昔日不置對方于死地誓不罷休的仇敵賊首,直到聽聞這番話,他恍悟了!
若是這廝若尋常流貪生怕死之流,被捕后極盡諂媚阿諛,以換取茍活一世,那井定然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然事實偏逢,這賊首甚是有骨氣,在此嚴寒逼仄之地、身逢昔日鏖戰之傷堅挺至今,令井大病初愈聞訊后,第一時間向王孫請求探視。
想到這兒,井無奈一笑,又抬手為其斟滿。
就這樣,二人嬉笑怒罵、插科打諢間,在這逼仄窄小的監牢內,將滿滿一壇【雍城釀】灌入腹中。
直至酒壇見底,恢復往日神韻的賊首忽然正襟危坐,面向井:“某知曉,汝等秦人恨不得吾等撥皮抽筋,然爾這莽夫不同,你想效仿當日城門一戰時,某招降汝那般,饒某一命!只可惜,陽周當家作主者,非汝也!汝家中那稚子王孫只怕是一時疏忽,將某忘卻了!待回神想起時,多半也就是某斃命之日!無礙!生死皆命!某僥幸活到今日,已實屬不易!只求你家王孫速速將某等賜死,再勞教你待某死后,將吾等眾弟兄的尸骸收殮一番,找個亂葬崗一埋,好歹讓孤魂有個棲身之所!”
說到這兒,賊首將目光定格再【雍城釀】的空壇上,伸舌抿拭雙唇,流露意猶未盡之意繼續道:“最好,臨死前,再給某一碗此等美酒,則某此生無憾矣!”
言畢,不顧身傷輯首在地
“莽夫,某展氏名博,尚不知你的名諱!”
“乃公名井!狗賊,所囑所托,乃公記住了!”
言畢,大步離去。
在外等候多時的牢頭見井空手而出,趕忙吩咐手下沖進監舍將粗碗、酒壇等事無巨細逐一收回,自己則一臉阿諛迎奉對方離去。
半晌,井駐足,扭頭向牢頭吩咐道:“此犯應該時日不多了,把那夯檣上的小窗封上吧!再給他多一條麻被,伙食上每日添些許肉糜。”
聞此,牢頭雖一頭霧水,不理解堂堂兵曹掾為何會對一個險些讓陽周淪落敵手的賊寇如此善待,但話在嘴邊,他可不想招惹這位在當朝王孫的寵將,遂痛快的俯首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