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呼哨一聲高喊:“有援兵,撤。”只見大散關方向馬蹄霍霍,踏起一路沙塵,滾滾而來。正與司馬激戰的匪首也跟著呼哨一聲,撥馬就跑。看到自側翼包抄的冷月兒,一貓腰,自皮靴內抽出數只雕翎箭,反手擲向冷月兒,紅線索打落了兩枚,一只攜嗖嗖冷氣直奔面門。冷月兒側頭伸手一扣,砰然接接箭在手,箭只顫動震得虎口發麻。冷月兒頓了一頓,凝結全力,擲出去。距離太遠,失了準頭,砰的一聲,關在肩胛上,那廝晃了一晃哼也不哼,揚鞭打馬,落荒而逃。匆匆帶隊趕來的副將梅川子,與眾人見禮。
地上死尸無數,棄馬圍繞著主人,遲遲不肯離去。兵刃斜插在沙地,隨風顫動。
肅殺,凝血,冷風獵獵。黃沙彌漫,夕陽的血色渲染邊塞的血腥。冷月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涼透衣衫。衣衫上朵朵血跡,刺激她的心。手握紅線索,心中五味雜陳,無端萌生戰亂之苦。
此時,老貓也趕了上來,聞聽剛才的戰況,一個勁兒的后悔來晚了,沒來得及一試身手。眾人興高采烈趕回大散關。
精疲力盡的冷月兒,半躺在馬車上,昏昏沉沉,邊塞的風沙,連日的奔波勞頓,冷月兒面色蒼白,朱唇失色,起了幾個水泡,發帶也不知去向,凌亂的秀發半掩憔悴的容顏。冷清禪心疼的為她加了一件衣衫,冷月兒半瞇著眼睛輕笑,并向冷清禪身上拱了拱,蜷縮成一團。冷清禪早心疼的不行,對于冷月兒的離家出走,那忍心在責備半句。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進駐大散關行營,受傷初愈的冷炎聞報,恭候多時。一家人團聚,整個行營喜氣洋洋。冷月兒拉著冷炎,左右相看。冷炎笑道:“妹子,大哥的傷無礙,勞駕爺爺顛簸勞累,真是不孝。”冷清禪教訓了幾句,冷炎低首垂臂,連連稱是。冷清禪的威儀讓冷月兒看了一眼司馬東風,心涼了半截。對于退親一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司馬東風一顆心忐忑不安,強自鎮定。與眾人寒暄,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司馬東風的身上,冷炎沖冷月兒狹了下眼睛,寓意無限。
換洗已畢,眾將退去,空氣凝結,都在等待什么,冷月兒撩衣裙跪在爺爺面前:“爺爺,請恕月兒不孝,害您老人家惦念。”冷清禪一揮手:“罷了。”且等下文。冷月兒輕咬了一下下唇艱難道:“月兒斗膽,請爺爺收回成命,辭退莫家的親事,爺爺,請恕月兒不孝。”言罷,雙手前屈,跪伏在地,一顆心咚咚狂跳,不知爺爺作何反應。司馬東風也撩長衫跪倒:“司馬也斗膽請王爺成全,愿受責罰。”這一幕,似乎早在人們意料之中,冷清禪一直閉目養神,臉上并無詫異之色,手支著太陽穴,一言不發。自第一眼看到司馬東風,就知將有事發生。空氣驟然緊張,冷月兒伏在地上,歪頭看著同樣煎熬的司馬東風,心中叫苦不迭,這般沉默倒不如暴風驟雨般責打一頓來的痛快。局面僵住,月兒求助的拿眼瞄了一下大哥,冷炎也跟著跪了下來:“爺爺,月兒自幼不諳身世,對莫冷兩家聯姻從不知曉,還請爺爺三思月兒的終身幸福。”半晌,冷清禪長嘆一聲,緩睜雙目。這一樁婚事當年月兒的父母就極力反對,但當時冷清禪感念莫臨風救命之恩,酒后錯言將月兒許配給了尚在襁褓之中的莫言。冷清禪雖也覺不妥,但但大丈夫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以至后來,南征北戰,屢建奇功,皇上格外開恩,加封勤王。冷清禪又恐天下人恥笑,所以一直不肯遷就月兒父母的抗議。父子關系一度失和,冷劍鋒負氣離家,不帶一兵一卒攜愛妻嬌女游歷江南,才偶遇血蝠煞,找來殺身之禍,命斷青松嶺。冷清禪肝腸痛斷,追悔莫及。后來月兒失蹤,許多年來尋找未果。冷清禪也曾提過,找不到月兒,莫家可令擇佳人,莫臨風何等狡猾,許多年來,倚仗冷家的氣勢,莫家家業遍及江北。上至各級府衙,下至普通商戶,誰不給足了面子。莫臨風曾許言,即使永不得月兒作媳,莫家只納小妾,永不娶正室。曾感動了冷清禪。冷月兒上次離家,冷清禪撒了彌天大謊,搪塞過去,莫臨風也同意讓月兒適應適應再議婚事。如今月兒的跪請,難煞了冷清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