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長樂城

人們面色蒼白，咳嗽聲此起彼伏。

“姐姐，救救我爹娘吧，求求你救救他吧！”一個身穿粗麻衣褲的男孩跪在地上抱著柳詩的腿哭喊著。

“唉——”柳詩長嘆一聲。她并非不想救，而是無法起死回生。她蹲在身子，溫柔地說：“孩子，你的父母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了，在那個世界里，他們會過得很好的，他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彼熳x醫書，卻不知如何安慰小孩子。

一名頭戴冪籬，著銀白上衫和紫下裙的女子從她身后經過。微風吹過，她掛在腰間的花朵掉落。

龍玖淵本想伸手去拾，被柳詩制止：“別撿，這花有毒，醉心，是曼陀羅?！?

龍玖淵以“沈秋水”的名字留在了醫館幫忙。

那一天還是到了。有人砸了醫館，叫嚷著要妖女出來償命。這消息不脛而走。

起初，有人為柳詩辯解幾句，卻遭到了一口認定柳詩是妖女之人的打罵。

醫館之中，越來越多受傷的人，原來，不是所有人都稱她為妖女。

可是，他們的聲音很小，宮里的那位聽不到。

他在龍府內找到一條長長的披帛，四處躲著追兵，請求人們簽請命書。

數百人長樂去玄武門擊鼓鳴冤，共舉申冤請命書。

“快走！快走！這里危險！你們快走！”一道焦急的女聲從他們身后響起。

有人埋伏于四周，想將鬧事者一網打盡。

然后，聚集的民眾愈來愈多，沖破了他們的防線。

在這混亂的場面中，他們迎來了圣諭。

錦元十六年，長樂大疫肆虐，百姓皆遭病痛之苦，幸有女醫柳詩，懸壺濟世，妙手回春，救長樂萬民于危難。而孤聽信讒言，欲錯殺神醫，實為不妥。

柳詩蘭心蕙質，與翰林院修撰龍華郎才女貌，二人情投意合，擇吉日完婚。

錦元十六年夏至，長樂城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赤火燒邪祟，煙花漫長樂。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走水啦！走水啦！”

最初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聲響。

柳詩用全部靈力護住了長樂，以免火勢蔓延。

不知何人嘲笑，“以木擋火？真是天真！”

人們陸續加入了滅火的隊伍，木桶木盆、鐵鍋瓷碗等均是盛水的器皿。

柳詩用盡靈力，再次救了長樂城。

這一次，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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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柳詩的嗓音喑啞。

這個夢很美，卻只能是一個夢。

楚曄問：“可曾后悔？”

楚曄看出了柳詩的口型是“從未”。

海棠將自己這三百年修來的靈力全數渡給了柳詩，可這對于柳詩來說是杯水車薪。

海棠花謝，化作塵埃。

柳詩她太累了，被困在地底幾近崩潰，沒有和煦的陽光，沒有清澈的流水。

她好想念林間的風，河里的魚，山中的鳥……

她想在月下起舞，與君共飲合巹酒……

但她再也見不到了。

柳樹抽新芽，再到輕絮飄飛，柳葉落盡，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

也許無論重來多少次，她仍會走上這條路。因為，她本就是這樣的呀。

沈長天心有所感，看向茅草屋，“枯木生華，走好?！?

茅草屋外電閃雷鳴，黑袍人已落下風。

“我就是想讓她活過來而已！”黑袍人歇斯底里，“我只是想要我的女兒，夕顏——”

黑袍破碎，露出了滿頭白發與形如枯槁的雙手。

“她們沒了，就用你們吧！”

“執念太深，你已入魔，不可取?！鄙蜷L天的目光駭然，“三清玄靈劍陣起！”

“快走，這里快塌了！”楚曄揚聲道。

梁柱從中間斷裂，茅草散落一地。

楚曄、龍玖淵和季秋水逃出了茅草屋。

當三人回望之時，茅草屋仿佛從未存在過。

龍玖淵松開了他緊握的拳頭，手心里有一枚種子。這是他抓住的唯一一枚種子，也是她存在過的證據。

“沈道長，我來助你！”楚曄持槍而躍。

“還有我！”季秋水緊隨其后。

黑袍人在被擊中的一剎那化為烏有。

“窮寇莫追，先滅火?！鄙蜷L天說完此話便咳出鮮血。

他定有同黨。

“沈兄弟！”龍玖淵扶住了往后倒的沈長天。

沈長天底氣不足地說：“我沒事，就是后勁有點大?！比缓笏靡滦洳亮瞬磷?。

“沈道長，你莫不是強行催動的雷劫？”楚曄找出了一小瓶藥，倒出一粒放于沈長天的右手中，“這是補氣養心丸，你快吃。”

“呵，謝了?！鄙蜷L天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吃了藥。

沈長天半躺在一棵枯樹前，見林中四處起火，開始產生煙塵，急說：“快走，先出去！”

當四人跑出去時，大黃帶著一群人朝著林中奔來。

“哈哈?！鄙蜷L天笑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這是大黃的叫聲！

“好伙伴！”沈長天夸贊了一句。大黃撲到沈長天的懷里，蹭了蹭他的臉。

沈長天本想加入救火的隊伍，被龍玖淵攔?。骸吧蛐值埽愫煤眯菹?，滅火就交給我們吧?！?

季秋水走近一瞧，原來是縣衙的人，還有周邊的村民。

“爹，謝謝你。”

季大人只嗯了一聲，表示打過招呼了。他提著一桶水，邊走邊指揮眾人。

沒有多余的寒暄，大家直接打水救火。

次日寅時，季秋水躺在河邊說：“幸好火勢不大，只撲了半夜。各位，辛苦了！”

“哎——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活動過了，這全身的筋骨啊……”躺在季秋水右側的張捕快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接著而來的是響亮的鼾聲。

季大人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睡著，季秋水默默解下外衣蓋在父親身上。

卯時，季夫人帶著人到了秀桐灣，她一眼便瞧見了在河邊站著的季秋水。

“水兒！”季夫人從丫鬟那里拿過衣服，“快把外衣穿上。你爹這些日子沒睡好，我們先別叫他了。”

秋風吹過，燒焦的氣味里夾雜著桂花的香氣，還有饅頭的味道。

季夫人在推車前舀粥，小桃花給眾人分饅頭。

張娘子拿著一個饅頭在張捕快的鼻前晃悠，張捕快聞到香味，一睜眼，眼里是個大饅頭。

“大家慢點，都有都有?！奔敬笕撕孟衤牭搅耸煜さ穆曇?，從睡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