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

看著張衛(wèi)平離去的背影，張玲玲就若有所思般叫了張林一聲。

而張林則是還在一邊傻樂，一邊盤算著要怎么花錢，聽到張玲玲叫他，下意識張嘴就應(yīng)了一聲：“二姐，咋了？”

話出口了，他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立馬就把剛剛張衛(wèi)平塞給他的錢揣進了兜里，雙手捂著，滿臉的警惕：“二姐你答應(yīng)了大哥的，不搶我的錢！”

張玲玲滿臉氣惱：“我啥時候說過要搶你的錢了！”

她伸手一拍，把之前張衛(wèi)平塞給她的一塊錢擺在了張林眼前：“我又不是沒有錢！”

眼見張林還是那一副‘我不信’的樣子，張玲玲嘴角就忍不住抽了下。

好吧，她承認她確實在盤算張林的兩塊錢……不過今天的盤算和以往可大不相同啊！

—剛剛張衛(wèi)平訓她的話，她聽進去了，但是沒有全部聽進去。

“……弟，你就不覺得你那兩塊錢很少嗎？”

張林依舊雙手捂兜，滿臉警惕地盯著她。

張玲玲則是氣得直咬牙：“我不搶你的錢！我是在想，哥給的錢也就這么一兩塊錢，要是咱們拿這錢出來，合伙去進一點小東西在集上賣，這錢不是就能變多了？”

“你就說你干不干吧！”

“……”張林愣了下：“我咋沒想到這個呢！”

但是再轉(zhuǎn)頭回來，他還是對于張玲玲抱有相當?shù)木琛或_多了就會有這樣的受騙后遺癥。

“不干了算！”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質(zhì)疑’張玲玲直接就忍不了了，雖然拿一塊錢去進貨確實是少了點……但也不是不能進！

她，張玲玲，不缺張林那兩塊錢！

“……”看到張玲玲轉(zhuǎn)身就走，張林在原地愣了一下，這……咋跟他預(yù)想中的情況不一樣呢？這不對啊！

“二姐，別！我干！我干還不成嘛！”

一想到他手上這兩塊錢能翻倍甚至于翻幾倍……張林一下子就把腦海中的多余想法全部拋掉了，邁開腿朝著張玲玲追了上去。

別的不說，就算不跟張玲玲合伙做生意……那也還是有張衛(wèi)平的叮囑在前，張林只能老老實實跟著張玲玲，不然的話他就只能遭殃了。

另一邊。

張衛(wèi)平則是從找了個空子去了一趟他老早就瞅準的小巷子里，等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背著一個大尼龍口袋了，里面鼓鼓囊囊的。

張衛(wèi)平并沒有跟其他小商販、攤販一樣找個地方蹲下來吆喝……那是屬于沒人脈渠道的人的法子，更別說干等著根本沒用了，他想要賣出去的東西，不是吆喝就能賣出去的。

前身可是認識不少城里的人的，雖然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些不務(wù)正業(yè)的年輕人，這種人有著二流子、街溜子……等等許多的稱呼，但無一例外，有個統(tǒng)一特征。

消息靈通，認識的人多，渠道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二流子也是要吃飯的，而且在外面混，為了面子還要吃好的，這些可都是錢……坑蒙拐騙啥的雖然也有人干，但那種事情只要干了，被別人看不起不說，萬一哪天被人盯上了，還得去局子來個幾年游，不劃算。

所以最多的一般都是干了掮客，信息掮客。

當然這年頭的信息掮客跟后世那種信息掮客不同，在這些年輕人里面，信息掮客干得最多的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哪家出事了、哪家要啥東西但是找不到了……這之類的，但凡有需求都會找這些年輕人。

還有一小部分腦子靈活的人早就不滿足于單純的信息掮客了，即便是在這么小一個地方，也有了走南闖北經(jīng)商的年輕人，就是眼下基本都還停留在各鄉(xiāng)、縣當商人，眼光和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就會在市區(qū)之間游走。

而這些人，基本上在九成九的人眼中，都是屬于不務(wù)正業(yè)的類型。

可以說是社會風氣所致，為人所不齒。

一路上，不少人沖著張衛(wèi)平施以了注目禮，有趕集來買東西的，也有路邊擺攤的小攤販。

畢竟大多數(shù)人在集市上擺攤都是隨便找一個地方，把他的東西擺開了吆喝，來得早了占一個好點的位置，來得晚了，就只能去差點的位置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張衛(wèi)平這樣背了一大口袋東西還不擺開來的。

很快，張衛(wèi)平就在集市后一段停了下來，在這邊有個小廣場，集市上吃的喝的差不多都在這邊，循著記憶中的路徑，張衛(wèi)平很快就在幾個年輕人面前停了下來。

幾個年輕人聊天扯閑的聲音一停，抬頭……

等看到面前來人是張衛(wèi)平的時候，齊刷刷就站了起來：“衛(wèi)平哥，你咋來了？”

“咋？我不能來？”張衛(wèi)平給了幾人一個眼色：“最近咋樣？建軍呢？”

“建軍哥他在基地！衛(wèi)平哥你要去看看不？”

“走！”

張衛(wèi)平點了點頭：“有點事情找建軍一趟，最近缺錢。”

“缺錢？”幾個年輕人在前頭帶著路，聽到張衛(wèi)平的話之后，二話不說，齊刷刷擱身上摸了起來，好一陣后，幾只手就伸到了張衛(wèi)平面前：“衛(wèi)平哥，缺錢你早說啊！咱兄弟幾個身上還有點錢，你先拿去用！”

“回頭我們把家里的東西賣了，再湊一湊，應(yīng)該還能湊出來些。”

張衛(wèi)平低頭看了一眼，幾個年輕人拿出來的錢上布滿了褶皺，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是沒少往手里攥……加起來大概能有個二十來塊錢吧，也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得了，都收起來吧，這么點錢不夠，還差得遠呢！”

他往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啥人了之后，就沖著點了點頭示意：“我弄了一批貨來，缺點路子。”

“先走吧，等到了基地那邊，咱再慢慢聊。”

聞言，幾個年輕人的目光就齊刷刷落到了張衛(wèi)平背著的尼龍口袋上。

雖然都是一群沒咋讀過書的，但能夠自己出來混的，腦子也都還算靈活，自然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張衛(wèi)平的意思。

有好東西，值錢的好東西。

張衛(wèi)平口中的建軍，全名陳建軍，在這群年輕人里面，是那個領(lǐng)頭的，腦子也靈活，帶著一幫子兄弟在弄收廢品的活，雖然沒法跟廢品收購站比，但多少也是有些收入的，而且比一般人家的收入要高很多了……最起碼養(yǎng)活了一大幫子兄弟。

如果非要說的話……他這個算是廢品收購站下面的二級收購站了，跑到人家家里去收，然后再轉(zhuǎn)手賣給廢品收購站，賺一個差價。

而且還是全縣城跑的那種，目前來說，差不多算是掙一個幸苦錢。

而這也是張衛(wèi)平來找他的原因。

畢竟就前身認識的人里面，還真就沒有比陳建軍這邊消息更加靈通的人了。

幾個年輕人的耐心隨著幾人踏入院子就徹底消磨干凈了。

“衛(wèi)平哥，你弄了啥好東西啊？給我們看看唄？”

吵鬧聲剛剛響起，屋子里就有一道聲音響起：“一個個的，吵啥呢？閑的？”

但是很快這一道聲音的主人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張衛(wèi)平，當即大喜過望：“衛(wèi)平？你咋有空來了？”

張衛(wèi)平把尼龍口袋放下，咧嘴一笑：“缺錢了，來找建軍你幫忙！”

“缺錢？缺多少？我看看賬上還有沒有多的，你先拿去用，不急……”一邊說著，陳建軍就已經(jīng)走到了近處，伸手拍了拍張衛(wèi)平的胳膊：“早就跟你說了，讓你來跟著我干，這兩年放開了，正好賺錢。”

“現(xiàn)在想通了沒？”

“別鬧。”張衛(wèi)平把陳建軍的手拍開：“我是缺錢了，可我不是來借錢的……哪有人背一屁股債去結(jié)婚的？一結(jié)婚就等著債主上門催債是吧？”

雖然隨著時間推移，以后背了一屁股債結(jié)婚的人會越來越多……但現(xiàn)在還真沒有這個道理。

普通人家，就算砸鍋賣鐵也不輕易背債。

除非就算砸鍋賣鐵也不行了。

“啥？結(jié)婚？”陳建軍聽了就是一愣：“衛(wèi)平你啥時候就要結(jié)婚了？上次來你不還說這幾年不打算結(jié)婚？”

“我記得你說過，你家老爺子會聽你的？”

“嗨！”張衛(wèi)平笑著擺擺手：“這不是相中了一個挺好的姑娘么？結(jié)婚就結(jié)婚了，人都是會變的。”

再說了，這幾年不結(jié)婚那是前身說的，可不是他說的。

陳建軍當即就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出來：“你能想通就成！”

“不過你不是借錢……”

‘啪啪’張衛(wèi)平拍了拍身邊的尼龍口袋，挑眉：“猜猜這是啥玩意兒。”

“啥玩意兒？”陳建軍也不去猜，直接伸手去拉尼龍口袋，見狀，張衛(wèi)平就撇了下嘴，任由他去作為了。

“？？？”

陳建軍剛一打開口袋，往里面瞅了一眼，他就愣住了，而后緩緩抬頭看向張衛(wèi)平：“衛(wèi)平這是啥？”

“奶粉、糖！”

張衛(wèi)平也沒有多賣關(guān)子，伸手把口袋里面被他拆掉了外包裝的奶粉和糖各自拿了一包出來，擺到眾人面前。

“帶黃顏色的就是奶粉了。”

“紙包著的就是方糖。”

陳建軍看了看張衛(wèi)平擺出來的，而后又往口袋里面看了看，當即就輕嘶了一聲：“衛(wèi)平你擱哪兒搞的這些緊俏貨？還這么多？”

“擱哪兒搞的不重要。”張衛(wèi)平把奶粉丟回去之后，就把那一墩用紙包起來的方糖掰開了，給周圍人打招呼：“來都嘗嘗，看看這糖味道正不正。”

一邊說，他就丟了一塊方糖進嘴，咂吧了起來：“這糖我自個兒都還沒嘗過呢！”

陳建軍沒忍住捻了一塊糖丟進嘴巴：“甜！這洋貨就是甜！”

對于陳建軍說的洋貨，張衛(wèi)平也沒有多說啥，畢竟……就算是供銷社里賣的糖，大多也都是散裝的白糖或者紅糖，而且還貴得很，把糖弄成方的，也就只有外國人才會干了。

至于奶粉……供銷社里最多的就是麥乳精那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奶粉，可就算是麥乳精，價格不便宜不說，在北方還是很緊俏的，很多時候，想買還沒得買。

所以，也能算是洋貨吧。

張衛(wèi)平在把方糖散出去了之后，就用肩膀頂了一下陳建軍：“建軍你有路子沒？”

“把這些玩意兒賣出去的路子。”

“有哇！咋可能沒有？”陳建軍舔了舔嘴唇：“衛(wèi)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兩樣東西多緊俏，供銷社里面貴不說，還沒得買。”

“你就說奶粉吧，我家巷子里就有一家的媳婦兒前些日子剛生了娃，可就是不下奶，給那家老太太急的……”

“這還只是我家巷子，城里其他家的媳婦兒就算有奶……誰還嫌給娃子吃的奶多不成？”

“糖就別說了。”陳建軍又咂起了嘴回味著方糖的味道：“這玩意兒供銷社都沒有多少，就連我都是喝糖精兌的甜水的，稍微放多了點就苦得要命……跟你拿來的這洋玩意根本沒得比啊！”

張衛(wèi)平一邊聽著陳建軍說的，一邊點頭，直到陳建軍說完，他就直接開口：“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但是我沒路子，建軍，你就給我說實在點的，這些玩意兒你能出掉不？”

“要是能出掉，回頭我還能弄來其它東西。”

“肉啊油啊啥的，都有。”

“真的？”陳建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肉、油啥的都有？”

對比于奶粉和方糖這種‘奢侈品’，肉、油之類的東西對于誰都具有相當?shù)恼T惑力，畢竟這年頭誰肚子里都缺油水。

“噓！”

張衛(wèi)平噓了一聲，而后看向旁邊眼巴巴看著的幾個年輕人，給了他們一個眼色：“你們幾個臭小子去外面看著點，要是讓外人聽去了……這生意就不好做了。”

陳建軍自然也懂，當即就抬起眼皮瞪了一眼眾人：“還不去？衛(wèi)平說話不好使了？”

眾年輕頓時作鳥獸群散。

等到院子大門重新關(guān)起來后……

“衛(wèi)平，你說的是真的？不唬我？”陳建軍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真的有肉和油之類的東西？你能搞到多少？”

“很多。”

張衛(wèi)平立馬把事情重新拉回來，指著那一口袋奶粉和方糖：“建軍，你給我交個底兒，這些玩意兒你能出掉不？我結(jié)婚還等著用錢呢！”

“能！肯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