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題的提出

第一節 研究背景

一、工業對大國發展和安全至關重要

從世界各國工業化進程看，工業始終處于經濟發展的核心地位。世界主要大國的崛起，無一不是憑借工業的發展壯大。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堅定不移地推進工業化建設，實現了從落后的農業國到工業大國的飛躍，自2010年起我國制造業規模穩居世界第一。可以說，工業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是推動民富國強的現代化建設的基礎和動力。

從應對外部沖擊看，新冠疫情發生以來，我國完備的產業體系、強大的動員組織和產業轉換能力，為疫情防控提供了重要物質保障。2020年我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2.8%，領先GDP增速0.6個百分點，強有力地支撐我國經濟規模首次突破100萬億元，使我國成為當年全球唯一實現經濟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2020—2022年工業對GDP增長的貢獻率較疫情前顯著提高。可以看出，工業韌性較強，可有效抵御風險，工業穩則經濟穩。

工業生產穩定恢復，壓艙石作用凸顯。2020年以來我國工業經濟克服新冠肺炎疫情、俄烏沖突、極端災害天氣等多重超預期因素影響，工業增加值增速基本恢復至疫情前水平。其中，2020年工業生產率先恢復，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從一季度同比下降8.4%快速回升，至第四季度同比增長7.1%。2021年工業經濟整體延續穩定恢復態勢，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9.6%，領先GDP增速1.5個百分點，支撐我國經濟增速在世界主要經濟體中名列前茅。2022年超預期因素明顯增多，二季度工業生產出現波折，但隨著穩增長政策措施落地見效，扭轉了之前的下滑勢頭，經濟回穩向上勢頭明顯，2022年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3.6%。總體上看，2020—2022年我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平均增速達到5.3%，與疫情前的2019年基本持平，已回歸至潛在增長區間；工業對GDP增長的貢獻率較疫情前大幅提高超過10個百分點，達到37%，工業對經濟增長的壓艙石作用凸顯（見表1-1）。

制造業占比逆勢回升，是工業增長的重要支撐。2020年以來我國制造業規模再上新臺階，制造業占GDP比重也實現止跌回升。2021年我國制造業增加值達到31.7萬億元，首次突破30萬億元關口，占GDP比重回升至27.5%，較上年提高1.2個百分點，自2011年以來首次實現回升；占全球制造業增加值比重達到30.3%，近兩年的年均增幅達到1.5%，提高幅度明顯。2022年，制造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為27.7%，較2020年的歷史低點提高1.4個百分點。整體上看，制造業在抗擊疫情的過程中充分展現了規模大、體系全、韌性強的重要優勢，是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石。

二、當前工業穩增長面臨“三重壓力”

近三年，新冠疫情對經濟的擾動時有反復，國內經濟既面臨結構性、周期性問題制約，又受到地緣政治沖突升級、極端災害天氣頻發等超預期因素影響，經濟恢復基礎仍然比較脆弱，突出表現為需求收縮、供給沖擊和預期轉弱。

需求收縮，主要指受國內疫情反復及未來不確定性增加影響，居民消費能力和消費意愿下降，企業投資收益和投資信心減弱，消費和投資恢復緩慢。最新數據顯示，2022年，我國貿易順差突破8000億美元，創歷史新高；凈出口對GDP增長的貢獻率達到17.1%，處于1998年以來的歷史較高水平，而國內消費和投資恢復緩慢。2022年，社會消費品零售同比下降0.2%，三年同期平均增速只有2.6%，與疫情前8%以上的增速尚有非常大的差距；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5.1%，三年同期平均增長4.3%，增速對比疫情前同樣有較大差距。2023年的需求收縮趨勢可能會出現新的變化，因為全球經濟衰退風險加大，外需對經濟的帶動作用大概率將走弱，內需的增長壓力會更加突出。

供給沖擊，主要指正常經濟周期之外的疫情、戰爭、自然災害等外部沖擊引發的能源短缺、物流受阻、人員流動受阻、產業鏈供應鏈受損等給生產穩定性、安全性帶來的沖擊。2020年和2021年大宗商品原材料市場行情震蕩頻繁，疫情及俄烏沖突等外部因素造成了原材料供應不足和價格上升。以電解銅為例，2020年原材料均價為48707元/噸，2021年原材料均價達68364元/噸，漲幅達40%。因全球減碳行動，其他原材料如煤炭、石油等高碳行業因投資不足，產量減少導致其價格上漲。因疫情管控等因素，人員流動受阻，工作穩定性降低，勞動供給也相對減少。在產業鏈供應鏈方面，大國競爭、貿易摩擦疊加各國新冠疫情影響，生產、物流、銷售等環節成本上升，產業鏈和供應鏈都面臨不同程度的中斷和阻隔。

預期轉弱，主要指不斷增多的國內外不確定因素改變了人們的消費預期、投資預期、行動預期等，市場主體信心不足，消費投資積極性明顯降低。可以說，預期轉弱是需求收縮和供給沖擊的延伸，也是需求收縮和供給沖擊的推動力。明確而穩定的預期對經濟恢復與發展至關重要，預期低迷將不可避免地影響工業經濟長短期發展及宏觀經濟穩定。

三、研究工業穩增長具有重要意義

本書旨在全面、準確、客觀地分析研判我國工業穩增長所面臨的外部新形勢和內部新要求，統籌考慮理論與實踐、當前與長遠、供給與需求、結構與全局等因素，研究探索能夠適應新時代高質量發展要求的工業穩增長長效機制與政策框架，推動工業經濟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總體上看，本研究具有三個方面重要意義。

1.有助于積極化解各種突出問題和潛在風險，提振市場信心、穩定工業增長預期、提高工業運行質量，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經濟增長往往呈現周期性波動，但大起大落會破壞生產要素有效配置機制，影響經濟社會穩定發展。國務院原副總理劉鶴曾指出：“在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全球經濟充滿不確定性的條件下，宏觀穩定成為稀缺的資源。”當前我國經濟工作堅持“穩字當頭，穩中求進”，穩增長是首要核心任務，是宏觀政策的重心。工業是國民經濟的主體，工業穩則經濟穩。世界各國經濟發展經驗表明，工業在推動經濟增長，應對突發性危機和帶動科技創新等方面發揮了關鍵性作用。工業穩是經濟大局穩的基礎和前提，不“穩”難有“進”。在穩的同時，國民經濟還要“穩中求進”，這意味著經濟工作要在平穩運行的基礎上實現更高質量發展。只有經濟社會平穩發展，才能為高質量發展創造良好的環境，才能加快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推動產業邁向中高端。

研究工業穩增長，就是要客觀分析工業穩增長所面臨的有利條件和具體挑戰，包括短期與長期、國內與國外、周期性與結構性等。在綜合分析的基礎上，才有可能提出針對性政策措施，對癥下藥，解決發展中的難題，緩解經濟面臨的短期困難，增強工作的主動性、前瞻性和政策調控的機動性。這有助于積極化解當前面臨的各種突出問題和潛在風險，提振市場信心，穩定工業增長預期，從而有助于穩定工業經濟增速，提高發展質量，推動工業經濟實現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穩步提升。

2.有助于加快經濟發展動能轉換，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穩定發展，具有較強的理論指導意義。

黨的二十大報告對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做出戰略安排，明確提出到2035年我國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基本實現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要實現這一目標，意味著2020—2035年，我國GDP總量和人均GDP要翻一番。作為GDP增長的重要支撐，工業經濟仍需保持一定的增長速度。因為三大產業中，工業尤其是制造業生產鏈條長、生產復雜，工業生產不僅需要農業和服務業的投入，同時，工業也是農業和服務業發展的根基，能有效帶動整個經濟體的循環。因此，工業經濟保持一定的增長速度是推動GDP目標實現的重要支撐和核心，對實現我國中長期發展目標至關重要。

研究工業穩增長，就是要積極探索工業增長的長效機制，不僅僅是追求當前的增長速度，而是從更長遠的時間維度來分析工業生產活動中必不可少的技術、人才、能源等要素的供給現狀、存在的突出問題，未來的發展趨勢和著力點，通過穩定這些核心要素的高質量供給來保障工業經濟的穩定運行和高質量發展。此外，還應充分考慮當前的綠色化、數字化轉型趨勢，順應未來發展趨勢，大力培育新興產業，積蓄新興動能，同時改造提升傳統動能，促進經濟發展動能的接續轉換，實現工業經濟的持續健康穩定發展。

3.有助于營造良好發展環境，加快制造強國建設，具有較強的實踐意義。

工業經濟穩定運行和高質量發展，離不開有為市場和有效政府的共同發力。2021年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要求，2022年經濟工作“要穩字當頭、穩中求進，各地區各部門要擔負起穩定宏觀經濟的責任，各方面要積極推出有利于經濟穩定的政策，政策發力適當靠前”，要落實好宏觀政策、微觀政策、結構政策、科技政策、改革開放政策、區域政策、社會政策七大政策。2022年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要求，2023年經濟工作“要堅持穩字當頭、穩中求進，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加大宏觀政策調控力度，加強各類政策協調配合，形成共促高質量發展合力”。

研究工業穩增長，就是要堅持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聚焦工業穩增長面臨的突出問題和挑戰，以及構建長效機制的實際需要，從供需兩端共同發力，建立健全工業穩增長的政策框架。當務之急是在宏觀層面著力打造有利于工業穩定運行和高質量發展的營商環境和產業生態，在產業層面努力確保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在產品層面著力提升產品質量和競爭力，在企業層面著力培育壯大市場主體，在需求層面積極擴大消費、投資和出口需求。建立健全政策框架，有助于形成組合效應，推動工業經濟平穩運行和提質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