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燈在漫長的等待中熄滅，兩人的交談戛然而止。

江厭猛地站起身來，卻因為久蹲而有些站不穩(wěn)。

余歡將他扶住，“醫(yī)生，情況怎么樣？”余歡感覺到扶著的江厭正在微微顫抖，于是乎她收緊了扶住他的那只手。

“病情穩(wěn)住了，以后萬不可私自停藥了。再觀察一天，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了。”

江厭皺了皺眉，停藥？怎么可能……

等等，江厭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想通了？你快點放棄你那些不務正業(yè)的想法，乖乖回公司學習！不然你的卡……”

江厭迅速打斷了對方，“我媽的藥是你停的？”

江懷漳一愣，隨即大笑起來，“是我讓停的又怎樣？你要是再擺弄你那些鬼東西，我讓她連醫(yī)院都住不下去！”

江厭攥緊拳頭，一拳打在手術室外的走廊墻壁上，“江懷漳你還是人嗎？她是你的發(fā)妻！”

“發(fā)妻？我江懷漳從始至終愛的人只有曼梅一個！顧韻算哪門子發(fā)妻！老子現(xiàn)在吊著她一條命，就是老子給你們的恩賜！”

江厭聽不得這些話語，將手機關機扔在一旁。

余歡離他不算近，但江懷漳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格外刺耳。

“江厭，”余歡蹲下來和他持平，“或許有無數(shù)人阻止著我們窺探夢想的絢爛，現(xiàn)實也無數(shù)次抨擊我們對夢想的想象。但是，請相信你自己。”

江厭頓住，沒有說話。

余歡大抵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顧韻此時正被護士推出，準備轉到病房繼續(xù)觀察。

“顧女士的醫(yī)藥費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有交了，然后有關這次手術的費用和手續(xù)以及家屬需要了解的風險，待會麻煩家屬跟我來一趟。”

余歡再次在江厭眼里看見了那種摸不清的情緒，他打開手機，貌似是看了一眼余額。抿了抿嘴，轉頭看了一眼還沒有醒來的顧韻。

江厭收起手機跟著護士走了。余歡隔著玻璃窗看著躺在床上的江母，病痛的折磨讓她的氣色并不好，但卻看得出來，江厭的母親很美。

余管家查到的資料很詳細。原本江母只是在生產時損傷了身體，卻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江懷漳卻一拖再拖，一邊顧著葉曼梅進門之事。顧韻的身體本就受不得打擊，江懷漳還一遍一遍刺激她。

葉曼梅進門當日，顧韻再也沒撐住。從此只能靠著醫(yī)藥續(xù)命，時而清醒，大多都在昏睡。

大抵是不愿意醒來看見這個糟透了的‘家’吧。

余歡向外望去，本來想看看江厭回來沒有，卻看到一個意外的人。

江天瑜，葉曼梅所出，江厭的繼妹。余歡沒想到她會來。余叔所給的資料里，江天瑜也沒少給江厭使絆子。

江天瑜顯然也很意外，“余家少家主，怎么會在這里？”

“你認識我？”余歡有些驚訝，她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也幾乎不參加所謂上流社會的晚宴，江天瑜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江天瑜往后撩了撩頭發(fā)，“我關注過你，僅此一次的生日宴會。”

僅憑這一點，余歡便看出江天瑜不是等閑之輩。那場生日宴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樣貌也變了不少。

“看來江小姐對商業(yè)上的事很上心。”余家是商業(yè)大戶，從商之人就沒有人會沒聽過余家的大名。

“早聽聞少家主很少出手，但每次出現(xiàn)都是大手筆。怎么投資到這里來了?”江天瑜看了一眼余歡背對著的病房。

余歡輕笑，“投資人，又怎么不算是一種投資呢？”

江天瑜當然知道余歡說的不是在床上躺著的顧韻，“少家主是想幫我那哥哥學管理江氏集團嗎？那我勸少家主少費些心思在他身上。”

“聽起來江小姐似乎對江氏感興趣？”余歡饒有興趣地問。

“誰會對近在咫尺的權力沒有渴望，是人當然想爭一爭。”

“那我?guī)徒〗闳绾危俊庇鄽g走上前，和江天瑜對視，慢慢微笑起來。

江天瑜迎上余歡的目光，笑意不達眼底：“少家主主動伸來橄欖枝，我自然沒理由拒絕。不過......”她指尖輕劃過肩上背的包，“余家在商界翻云覆雨，怎么突然對江氏這點權力感興趣，總歸不只是為了我吧？”

余歡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笑得更加開懷：“江小姐聰明通透，我找人合作一向講究投緣，我和江小姐聊得來，欣賞你的野心。”

余歡拍了拍江天瑜的肩膀，“的確，你們江家搞的這套傳男不傳女實在愚蠢，我想讓江厭擺脫江家，順便幫你奪了這江家，如何？”

江天瑜眸光暗了暗，思考著余歡這些話的可行性。

余光里江厭的身影出現(xiàn)，她輕笑一聲：“不如留個聯(lián)系方式，我和少家主下次再談？”江天瑜手上拿著手機朝江厭的方向揮了揮。

余歡自然明白，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在江厭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說這些，倒像是刺激他。

“放心，我向來知道我這個哥哥的志向，若他對公司真的無意，我這個做妹妹的，幫助哥哥實現(xiàn)夢想也不是沒有可能。”江天瑜對余歡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說是嗎，少家主？”

她向后掃視了一眼快走到這里的江厭和站在邊上的余歡，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余歡盯著江天瑜的背影，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走。

江厭低頭看著手機，心里不知道在盤算什么。看到余歡站在那里，忍不住上去詢問。

“余…歡姐？”他遲疑了一下該如何開口，“我媽的醫(yī)藥費…被付過了。”

余歡回過神來，這還是江厭第一次叫她。想起自己吩咐余叔的事，便隨口答了起來。

“聽說學校里有優(yōu)秀學生補助，我想著你最近不是手頭緊嗎，就幫你申請了。”余歡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可能是看你考核時突然跑了，然后查到了阿姨的事，就幫你繳費了。”

說起考核，江厭有些復雜地看向顧韻，躺在窗戶對面的人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我……能補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