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鋪灑在久爾城的王冠山上,照亮了一座座鱗次櫛比的城堡宮殿。
久爾作為潘諾亞王國的都城已有近千年的歷史。
這千年間,王室一直都居住在城中心的王冠山上。
每一任國王都致力于將自己對建筑美學的理解留駐于世,爭相在王冠山上興建城堡與宮殿。
光前任國王拉奧斯一世,就在山上留下了五座各有特色的大型建筑。
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王室建筑交相輝映,造就了整個北大陸?yīng)氁粺o二的城堡宮殿群景觀。
若從久爾城的高空望去,就會發(fā)現(xiàn)山上的眾多建筑呈眾星拱月的態(tài)勢,將最為顯眼,占地最為寬廣的王宮拱衛(wèi)在王冠山的正中間。
這座宏輝燦爛的純白王宮,正是出自拉奧斯一世之手。
此時此刻,王宮的王座廳內(nèi),現(xiàn)任國王喬萬娜二世正在接見一名尊貴的‘訪客’。
“我親愛的母親,您終于愿意走出布尼亞宮,賜予您無助彷徨的女兒一點微小幫助了嗎?”
身著深紅色長裙的喬萬娜端坐于王座上,只是微笑地望著臺階下的母親。
言語看似親密,神態(tài)卻透著明顯疏離。
不同于滿頭金發(fā)的弟弟霍爾,喬萬娜和父親拉奧斯一世一樣,有著一頭卷曲的深棕色長發(fā)。
她十五歲時就離開王都久爾,遠赴坎帕尼亞出任總督,六年間未曾與母親見過一面。
一個多月前,她突然回到王都,并在拉奧斯一世死后憑遺囑繼承了王位。
王太后伊莎貝拉站立在臺階下,雙眉緊蹙,帶著一抹散不盡的憂愁,貼身黑色宮廷長裙輕柔落地,風韻猶存的身姿散發(fā)出獨特的魅力。
早早嫁人的她,正處于女人最成熟的年齡。
自從丈夫逝世以后,她就在布尼亞宮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這座由她丈夫親手設(shè)計的宮殿,似乎將成為埋葬她身心的‘墳墓’。
今天,是她在女兒繼位后第一次走出布尼亞宮,來到王宮。
“喬萬娜,霍爾是你的親弟弟,你知道的,他從小就沒有任何野心,奢求的僅僅只是活下來而已,就連這點慈悲你都不愿施舍嗎?”
伊莎貝拉沒有去接喬萬娜的話茬,而是以近乎悲憫的語氣懇求女兒。
“母親,您這是說的什么話,霍爾是我的親弟弟,我對他只有關(guān)愛與呵護,父親離世前也囑咐我多加照顧他。”
喬萬娜嘴角的微笑沒有任何波瀾,就連放在王座扶手上的雙手也沒有絲毫顫動。
伊莎貝拉看向女兒的眼神染上了一絲憤恨:“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要假裝不知道嗎?”
喬萬娜故作驚訝:“母親,難道發(fā)生了什么嗎?”
“你不知道?霍爾喝的酒被下毒了,就在這王冠山上,你能不知道?”
伊莎貝拉就差罵人了,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的女兒什么時候竟變得和她的父親一樣,這般冷血無情了?
五年前她剛離開久爾的時候,明明和兔子般乖巧可愛,怎么眨眼間就成了殘忍冷酷的蒼鷹呢?
難道這潘諾亞王旗上的蒼鷹圖案,真的就是維迪特家族逃不開的詛咒?
“母親,你是知道的,我剛剛登上王位,被海潮般的公務(wù)壓得抬不起頭,每天晚上離開王座廳時,連臥室在哪個方向都快分不清了。”
說著,喬萬娜從王座上起身,臉上裝作憂傷的神情:“說起來,我那可憐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了?愿仁慈的圣主保佑他。”
聽到這話,虔誠的伊莎貝拉握緊了胸口的銀質(zhì)一字架,低著頭道:“圣主在上,霍爾還沒有離開我們。”
就算僥幸沒被毒死,此時也應(yīng)該被柯琳刺死了,不知我這可憐的母親聽到噩耗后會露出何等表情......喬萬娜心中冷笑并暗爽,嘴上卻是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母親,這一定是帝國的陰謀,他們覬覦維斯的肥沃土地長達兩百年了,卻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機會,維斯的貴族們一直反對我,若是我那弟弟又不幸身故,那帝國就能得到介入維斯王位的絕佳機會。”
在北大陸,但凡出現(xiàn)任何政治上的陰謀,來一句‘一定是帝國干的!’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傳統(tǒng)習俗。
這幾十年來,帝國擅長陰謀詭計的惡名早已在北大陸傳開。
哪怕是最底層的農(nóng)奴,多少也從吟游詩人口中聽過一點帝國的“光榮事跡”。
伊莎貝拉的性子一直是很軟的,聽了女兒這么一通分析,她還真覺得有那么丁點道理。
但她很快就排除了這種可能,因為太荒謬了。
就算帝國再怎么擅長陰謀詭計,可要是帝國能在潘諾亞的王冠山上隨便毒殺王室,那怕是早就統(tǒng)一北大陸了。
哪還輪得到維迪特家族穩(wěn)坐潘諾亞王位?
要知道久爾城離帝國的邊境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距離,若無阻隔,騎兵兩三天就能殺到。
兩國的關(guān)系常年緊張,在過去的兩個世紀里曾多次兵戎相見。
這一局面直到先王拉奧斯一世在位時才稍有緩解。
伊莎貝拉正要開口,一名白裙女官急匆匆跑進王座廳。
“尊貴的陛下。”
她先是提起裙擺,向王座上的喬萬娜行了一禮,接著轉(zhuǎn)身對伊莎貝拉道:“陛下,霍爾殿下醒了!”
伊莎貝拉曾是達爾瑪王國的末代女王,這聲‘陛下’并沒有逾越規(guī)矩。
“霍爾醒了?”伊莎貝拉又驚又喜,顧不得與女兒道別,拉起女官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王座廳。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喬萬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意。
這般焦急的心態(tài),若是撞上一具冰冷的尸體,又該是何等驚喜呢?
當兩人的腳步聲遠去,一個高大男性的身影從王座后的帷幕中緩緩走出。
男人徑直走到王座旁:“親愛的,要不要我讓弗雷伯爵配合著演一出戲?好讓你的母親更堅信這是帝國的陰謀。”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喬萬娜的未婚夫,卡萊爾,他也是帝國的二王子。
這樁婚事是拉奧斯一世離世前最得意的手筆,他認為這樁婚事能夠徹底彌合潘諾亞與帝國的裂痕,創(chuàng)造出對兩國都有利的外交局面。
等到下月喬萬娜完成加冕典禮后,兩人就會正式完婚。
而卡萊爾口中的弗雷伯爵,就是帝國駐潘諾亞的全權(quán)大使。
“這種小事就不必勞煩弗雷伯爵了,等她看見了霍爾的尸體,就是不信又能怎樣?”
喬萬娜伸手撫摸著丈夫英俊的臉龐,眼中滿是愛意,然后她就露出了見鬼的驚恐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