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蜂蠟蠟燭散發著微弱而堅定的明黃色燭光,給黑暗空間帶來一縷光亮。
擺放蠟燭的胡桃木長桌上散落著幾堆凌亂書籍,桌邊的椅子上掛著潘諾亞王國常見的女式白色羊絨小披肩。
在長桌的兩側,是兩列塞得滿滿當當的低矮木書柜。
在書柜的盡頭,隱約還能看到一張小床的輪廓。
整體上看,這里似乎是某位愛書之人的臥室。
只是這片空間的狀態有些古怪。
四周看似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但若是定睛細看,就能發現這黑暗似乎處于一種緩慢流動的狀態。
無聲的流動,勾勒出若隱若現的模糊邊界。
此時,長桌下方的黑暗如投石入水般綻放層層波紋。
柯琳的身影從波紋中心緩緩上浮。
這里是她的能力所創造的特殊空間,也是她進出陰影的固定‘錨點’。
這個錨點會跟隨她移動。
無論進入哪個影子,柯琳都能回到她獨有的‘陰影空間’。
“咳咳咳...嘔...嘔...”
踏足熟悉且安全的黑暗空間,她稍稍安心,軟在椅子上,劇烈咳嗽并接連干嘔。
掛在胸前的黃銅眼鏡也隨之波瀾起伏。
哪怕在儀式中途短暫昏迷過一次。
一陣咳嗽后,柯琳勉強緩過勁來。
她撫著胸口貪婪地汲取空氣,臉頰不由泛起一抹紅暈。
喉嚨的難受是一方面。
她早已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在王宮多年,對男女之事多少也有所耳聞。
可因為某些家庭原因,她一直沒有談婚論嫁。
作為王室書記官,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辦公室里翻譯各種文書、信件,很少與男性接觸。
驟然被男人如此‘侵犯’,令她既驚恐又羞澀。
更何況侵犯她的不是別人,是高高在上、俊美迷人的霍爾殿下。
亦是她的新主人。
此時此刻,柯琳不止臉蛋發紅發燙,就連胸口的交叉匕首印記也如烙鐵般通紅。
這印記與霍爾手背上的一模一樣,不過顏色更偏黑紅,是魔女力量的源泉。
‘那金色的枷鎖究竟是什么東西?剛才那枷鎖上似乎有某種波動深入了我的體內......’
‘就是它,讓我成為了霍爾殿下的魔女嗎?’
撫摸著胸口那似乎能燒穿衣襟的灼熱,柯琳的心跳甚至比被枷鎖束縛住時還要快。
‘曾聽說霍爾殿下放蕩又無知,可他的眼神為何會如此鋒銳有力,又擁有詭異的奇怪鎖鏈,莫非他一直在故意隱藏?”
‘還有,殿下為何會突然侵犯我的喉嚨......他會不會對我有......’
少女正處于心思活泛的年紀,接觸過一些‘低俗’小說的她更是對男女之情懷有無限的幻想。
可這縷思緒剛剛浮現,柯琳原本如小兔般跳脫的眼神卻突然黯淡下來,她的腦海里響起了那位黑袍老者的告誡:
‘魔女是超脫于普通人的容器,你的身體對于普通人就是最劇毒的毒藥,任何深入接觸你的男人......’
柯琳突然抬手用力拍了拍臉頰,自言自語道:“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殿下還在等著我的解釋呢?!?
陰影空間外,霍爾正陷在柔軟的天鵝絨大枕頭里,盤算著今后的計劃。
他對刺殺背后的指使者已經有了八九不離十的猜測,但當然也要從柯琳口中聽聽刺殺事件的來龍去脈。
可他又不是魔女,對魔力的運轉并不了解,不清楚該如何聯系自己影子里的柯琳。
不過霍爾也知道,事情的變化太過劇烈、太過突然,應當給柯琳一點調節心態的空間和時間。
命咒鏈接著彼此,他和柯琳以后的日子還長著,不差這一會。
片刻后,弱弱的聲音在霍爾的腦海里響起。
【殿...殿下...】
這是鉆入影子里的柯琳,使用影之魔女的能力直接在精神層面與霍爾進行交流。
在聲音響起的剎那,立刻在二人的精神層面構建出一條魔力‘通道’。
霍爾能夠通過意念呼喚出這條通道,隨時與影子里的柯琳交流。
這種交流無需發聲,心念一動就能傳達,對于他來說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還叫我殿下?要叫我主人?!?
【是,主...主人...】
柯琳磕磕巴巴的,不是很習慣這個稱謂。
【有些事我要問問你?!?
霍爾抬頭看了眼房門,奇怪于剛才那位宮廷女官怎么還沒回來,接著又問道:【指使你來刺殺我的人,是誰?是否是你的前任主人?】
【是您的姐姐,她是我的前任主人。】
柯琳的回答并不令霍爾感到意外。
以他姐姐那狠辣果決的性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哪怕他是她的親弟弟,哪怕他這十幾年來一直頂著‘放蕩無知’的名號。
他姐姐對權力和王冠的極端渴望,在潘諾亞宮廷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更何況不是所有人都能契約魔女。
按照游戲內的規則,只有得到領地人民認可的實權領主,才有契約魔女的資格。
霍爾的姐姐在繼承王位前,曾在坎帕尼亞王國當了幾年總督。
而影之魔女的‘魔力根源’就來自坎帕尼亞。
換言之,只有坎帕尼亞的實際統治者,才能在魔女會的協助下,通過儀式契約影之魔女。
這些都是游戲設定的一部分,身為策劃的霍爾對此了然于胸。
他又問道:【那么,我今天早晨喝下的那杯毒葡萄酒,也來自我那親愛的姐姐?】
【是,不過下毒的不是我,她只是命令我來確認主人的生死,如果主人沒有死于毒酒,我才會......】
談及下毒與刺殺,柯琳的心情很是忐忑。
畢竟她曾奉命來刺殺霍爾,無論這位新主人如何處罰她都不為過。
‘我雖然很沒用,但畢竟有影之魔女的能力,主人應該還是用得著我的吧?!?
‘就算,就算是提出那些方面的要求,我也......’
柯琳的思緒再度放飛,雙手害羞地捂住臉頰,剛剛冷卻下來的胸口又燙了起來。
霍爾的腦海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微痛,仿佛有人拿松針稍稍碰了他一下。
他沒有在意,抬起手臂,看向手背上的匕首圖案。
‘命咒只有一對,代表主人的那個命咒已經轉移到了我手上,那我姐姐手上那個應該就消失了,下毒和刺殺接連失敗,她是否還會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