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有傳言，金人力大如牛，還刀槍不入。

所以遼國打不過他們，大宋的軍隊在他們面前一觸即潰。

靈石縣的百姓沒見過金人，這個觀念反倒是扎根進了他們心里。

聽說要抗金，當即有人跪地：“縣蔚大人，俺不要當兵，俺不想去送死啊……”

這一哭嚎引發了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下跪：“縣蔚大人您行行好，放過俺們吧。”

“俺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兩歲小兒，家中唯有俺這么一個男人。俺要是死了，俺全家就都沒活路了啊……”

很顯然，他們都以為縣衙要強征兵丁了。

整條街擠滿人，超半數伏地朝你跪拜討饒是什么感覺？

別人是如何想法李成功不清楚，他只想罵娘。

昨夜，神使尋到他，告知三關合作之事已成定數，給他安排了回靈石縣拉人的任務。

“……將情況告知他們之后，無論愿意與否，把他們全都送來初陽城。到時候沐天尊會顯圣，用神跡折服他們。”

控制縣衙，關城門布告，再在衙前街給民眾分析利弊，這些全是計劃好的。

李成功以為，靈石縣的民眾們聽完后，十之八九都會配合。

昨夜還跟神使夸下海口來著，沒想到大半的縣民聽到要跟金人打立馬慫了。

本來還幻想著自己率眾沖殺金兵來著，現在看來夠嗆。

丟人啊……

三千男丁，是出現在衙前街的人數。

算上李成功帶回來的人，整個縣衙不過二百多人。

強行逼迫他們前往初陽城是很困難的，但用上官方手段就不同了。

比如拿著戶籍冊逐一登記，這些人連逃走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就是比較費縣令。

安撫這些人的時候，李成功一再表示不是強制征兵，只是帶他們去見識抗金的底氣。

然鵝每個登記的民眾都會問縣令：“真的不是征兵吧？”

這時候縣令就需要面帶笑容春風煦地回答：“對，不是征兵。”

登記了多少個人，縣令大人就至少回答了多少次。

西門開，三千多人過汾河，城門再度關閉。

縣衙人手幾乎都被抽調走了，不得不這么做。

路上，因二哥的關系撿得一匹老馬騎的杜老八湊過來。

“李指揮，能不能跟俺說說這段時間俺們初陽城都發生了什么？”

李成功瞥了眼這家伙，不是很想搭理。

主要是杜老八以前在縣衙不是他的直屬轄下，多在為主簿的事跑腿，不算熟絡。

考慮到他是杜主簿的弟弟，又是移民辦公室的主任，頗為冷淡地說：“多了小臺村。”

“嗯，這俺知道，還有嗎？”

“修路。”

“這俺也知道，昨日聽弟兄們說快修好了。”

“修好了。”

“還有嗎？”

“沒了。”

“……”

杜老八聽得出對方的敷衍，前后掃視，還是硬著頭皮問：“還有沒有別的其他人不曉得的事？”

李成功又瞥了他一眼，說：“直接點，你想問什么。”

“俺是想知道，以往招人都是用比較溫和的手段，這次為何如此…蠻橫？”

溫和？

李成功有點懷疑他是在消遣自己，說：“沐天尊扣押某的時候可一點也不溫和。”

……

早十點，盛夏嶺南的太陽已經十分火辣。

李沐從鄉鎮公交車下來，招架不住陽光的熱情，連忙往樓影下移動。

三線小城市里最繁華的商業廣場，陳舊的建筑讓他有種回到20年前的感覺，路邊小攤販們掛著的二維碼又在強調現實時間。

無需環顧尋找，一眼就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金店。

繁華商業街里最顯眼的位置，總能找到它們。

李沐正是來買黃金的。

昨日傍晚，鎮守陽涼北關的翊麾校尉送來了好消息：陰地關與陽涼南關同意合作。

說好聽點是達成了地區武裝合作的戰略目標，說不好聽的是拿到了地方保護傘。

收到這封信就意味著，初陽城今后可以放開手腳施展動作。

所以昨夜他就給李成功安排任務：去靈石縣拉人過來。

還貼心的讓他帶城防軍最精銳的強訓排同去，再帶上一些移民辦的小人去湊數。

李沐打算趁著三關沒反應過來之前，到雀鼠谷人口最多的地方撈一手。

不管此次加入的人多不多，先把自己能庇護他們這個招牌打出來。

順便把杜老八撈出來，休息了那么多天，也該出來干活了。

出山路修好，下一段就是進綿山修。

那邊民匪一家，不處理好，將會成為一大阻礙。

這事讓陳茂那小子去就太危險，李沐可不認為一個在山村里長大的小子，僅僅因為一個虛的身份，就能變成處事不驚的老手。

之前與何校尉接觸，他不就緊張得要死么。

所以還是由杜老八這個原縣吏來處理比較好。

最后就是試探南邊兩關守將的反應了。

拉人也好，撈人也罷，多少都會采取一定的強硬手段。

尤其是那個莫名針對初陽城的趙知縣，那31名強訓排精銳就是為他準備的。

先禮后兵，若對方不同意配合，直接把人綁了。

反正兒子來這邊做過客，這次干脆父子二人一塊來做客，好讓初陽城盡一盡地主之誼。

假如兩關守將連“綁架知縣”這種事都能容忍，那么就沒白白建立合作關系。

若不能容忍，那么就先照顧一下他們的情緒，等時機成熟就……哼哼。

不過這都不是李沐到市里買黃金的緣由。

早晨南北兩撥人出城，把一件十分嚴峻的現實擺在了李沐面前。

先說北去運送建材物資的大部隊。

豬羊都動用上了運力還是不夠看，說明現有的畜力遠遠不夠。

這讓李沐想要購買更多牲口。

接著是去靈石縣的那撥人，準確的說是他們騎乘的馬匹。

那些多是民用的普通馬，養得再好，也是用來拉車馱貨的。

移民辦的人都是輕裝，看著沒覺得怎么樣。

披甲佩刀的精銳騎在上邊，感覺是在虐待它們一樣。

跑起來相當笨拙，還十分吃力，最好還是快步走。

從民間購買到的馬匹，顯然無法勝任戰馬一職。

現在或許還能嚇唬嚇唬靈石縣的人，日后遇上金軍，怕不是會被人家吊著打。

今年十二月份，東路金軍完顏宗望會攻下燕山府，并得到三姓家奴郭藥師的投效。

明年一月，這個郭藥師會仗著自己熟悉宋地，帶著東路金軍直接南下開封。

不光把趙恒嚇個半死，還把開封城外馴養的兩萬匹軍馬悉數搶走。

早前收留老劉頭時，李沐就眼饞那兩萬軍馬了。

可那時的他連初陽城遠點的地方都看不到，人口也只有幾百，哪里敢覬覦。

現在光壯勞力就超過兩千，他就感覺自己底氣十足。

當然，以現在的實力肯定是搶不了那兩萬軍馬的，那么就只能靠智取了。

北宋末年不是貪腐成風、從頭爛到根嗎，那么就利用這一點，用黃金把這批珍貴的戰略資源給搞出來。

這邊的1克，小人那邊便是2.5萬兩。

1兩黃金=10兩白銀=10貫錢。

2.5萬兩黃金，那就是25萬貫錢。

這筆錢連2萬匹普通馬都買不了，但一定能收買群牧司。

李沐花485買了1克封裝好的黃金片片，一節手指那般大的款。

購買過程沒有波折，跟去超市買東西的區別不大。

問，給，滴，謝謝惠顧。

這讓頭一次買黃金的他有種不真實感：“我這就買到黃金了？”

在陽光下端詳了會，嗤笑著把它塞進了錢包的放銀行卡的口子里。

手機都兩千多了，這點小玩意不到五百。

又不是以前頗為混亂的年代，他完全緊張不起來。

難得來一次市里的商業街，李沐打算逛一逛再回去。

殊不知，這次心血來潮，害他險些錯過了一個比較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