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盛景三十三年的年關,過了這個年關,就要改年號為盛和了
每年年關,君主都會攜百官在朝天樓祭祀祈福,往年盛時帝都會讓宴九如跟沐卿安隨行在身側,今年也是他們隨行在帝王身側,可帝王卻換成了宴瑜
朝天樓建在山上,據說是那的風水好,離天最近,再那祈福神仙也聽的真切
宴九如卻覺得荒誕,要真這么靈,她母后不該被銃絨人折磨致死,她父皇也不該壯年病逝,就連她也沒放過
宴氏子嗣凋零,到他們這代,活著的也就宴九如了
至于宴瑜,他是沐卿安從沙場撿回來的一個孩子,他的父親為國戰死,母親在生他時就去了,盛時帝的打算本來是傳位于宴九如,但她不愿意,恰巧撿回來的這個孩子又于治國之中有些天分,便悉心培養了這個孩子即位
宴九如站在山崖朝下邊望著,云霧繚繞,什么都看不清,突然悲愴從心底席卷而來,這種感覺不好受
有人至身后而來,帶起一陣微風,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是沐卿安
心中的悲愴被帶起的微風吹散,冰涼的手有了些溫度
“沐卿安,我有點困了”
沐卿安說好
“沐卿安,我的身體更不好了”
沐卿安說他知道
山上沒有可以休憩的房間,他們只能回到山下的馬車中去
宴九如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跟沐卿安講著話,沐卿安不多話,但她的每一句話,他都會回應
“算上今年,我們相識,十五年了”宴九如的嗓音輕輕,仿佛失去了生氣
呼吸一滯,沐卿安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她,盯著她的眸子:“十五年了”
“臣與公主相識至今,已有十五年”
宴九如五歲與他初見,至今已有十五年,除了沐卿安去邊疆都三年,期間十二年,他們占據了對方大部分的記憶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盛時帝說的沒錯
京都世家公子、文官武將那樣多,她的婚事本該早早定下,可每一次要給她議親,宴九如便開始鬧,不是當街給那人發難就是將人貶的一無是處;宴九如若不鬧,便是沐卿安明里暗里給人下絆子,讓人不得安生,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人打宴九如婚事的主意了
山下比山上暖和上不少,宴九如坐在馬車里,手中攏著一個暖爐,冥思了一會,從馬車的暗格里取出一個錦盒,那是盛時帝托胡總管給她的,里面躺著幾封信和一份婚書,是他與安仁皇后一起寫的,宴九如與沐卿安的婚書,只是這份婚書還沒派上用場,安仁皇后就出了意外,此后幾年,大小事務不斷,盛時帝一直沒找到機會與他們講婚
她本想燒了這個錦盒,可真把它丟進火籠之中,她又鬼使神差的將它從火中撿了出來,仿佛被奪舍了一般
那夜她抱著那個錦盒跌坐在地,無聲的哭著,,后來她就那么睡著了,夢里的銃絨人踐踏她的國土,辱殺她的母后,她如行尸走肉一般看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木然的看著
第二日醒來之后,她又病了,病的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很多人進出她的臥房,有太醫,有穗安,還有很多不認得的人
很久之后,她的臥房內又歸于寂靜,過了會,又有人進來了,是沐卿安,他身上帶了寒氣,好像是匆忙剛來的,他給宴九如把著脈確認著她的平安,可能是他帶的寒氣侵擾到了她,她咳嗽了一聲
宴九如睜開眼就看見沐卿安略帶焦急的看著她,她朝他伸出手,沐卿安抓住她的手將她輕柔的擁入懷中:“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平安的,九如,我保證”
沐卿安不信神明,但現在,他愿意相信世間有神明,他祈求神明,讓他的小公主好起來吧
浮生萬千,世人愿望眾多,神卻不會應允
宴九如取出那份婚書,下馬車找到在給馬匹喂草的沐卿安,她將婚書遞過去,問他:“沐卿安,你敢娶我嗎?”
“娶公主,臣心甘情愿,甘之如飴”娶宸安長公主,就要忍受帝王猜忌,稍有不慎,人頭落地也有可能
宸安長公主彎了眸子,她的眼睛很好看,笑起來時日月星辰仿佛都攘括在其中,晃了沐卿安的眼
“本宮的聘禮,不要稀世珍寶,不要日月星辰,要銃絨對我盛國俯首稱臣”
沐卿安接過婚書的手微微發顫,唇角勾出一個笑,將宴九如擁入懷中,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遵公主懿旨”氣息掠過宴九如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有些讓她耳朵發燙
都說朝神樓的這座山是神山,他們在神山前互換婚書,是否能得神明半分庇佑呢,沐卿安不要神明庇佑,他要神明庇佑宴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