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秋去的,四季又過了幾輪,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日子稀疏平常的在過著
盛景三十年,銃絨進犯,國師與寧澍親赴前線驅敵
盛景三十二年,大敗銃絨,活捉對方將領,盛時帝下發三道大赦天下的旨意,封寧澍為鎮安將軍,賜沐卿安丹書鐵券
盛景三十三年,沐卿安奉旨回京述職,寧澍鎮守邊疆
沐卿安駕馬在隊伍的前頭,在將快進城時看到了在城門相迎的人,打頭那位裹著銀毛斗篷的正是宴九如,此時恰巧是春三月,風雪消融之時,確是有些涼,但宴九如的打扮倒讓人覺得還在臘月寒冬一般
宴九如在城門等了許久,可算見到了回京的隊伍,她都有些困倦了,忽有一陣風來,惹的她裹緊了點斗篷,她有些惱,怎么春三月還如寒冬一樣凍人,裹好斗篷她又重新看向隊伍,打頭的那道身影挺拔板正,應當是沐卿安吧
“國師大人!哎!”肖遠不知道怎么回事,國師給了馬一鞭子,快速向城門疾行而去
肖遠驚了一瞬,立馬向后面跟著的人打了個手勢,急急跟上國師
城門候著的人也驚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本來緩步前行的隊伍突然就疾行而來,換誰都會驚慌
侍衛護著宴九如跟其他幾位大人就要退回城內,沐卿安卻在那一瞬駕馬停于他們面前
疾行掀起的風沙在他們面前凝成了一片沙霧,宴九如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與記憶之中那人的模樣重合
“臣,沐卿安,拜見公主”
宴九如擺擺手讓穗安扶他起來,她剛剛吃了一嘴沙子,糊了嗓子,說不出來話
跟著沐卿安回京的隊伍也在說話之間到了,掀起了更大的一片風沙,宴九如被這片風沙刮的有些昏沉,站立有些不穩,穗安扶著她,她勉強站穩,揮了揮手,試圖將眼前的模糊揮去
她抬眼正見那些人要下馬行禮,少說得有幾十人,都是行伍之人,嗓音之大,恐怕以她現在的狀態,得被喊懵
“眾將士無需多禮,我等前來,迎各位將士入京”
將他們帶進城內,入了宮,宴九如就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本來是喜歡安靜不吵人都地方,所以她的宸祈閣才建在了黎林中,可后來沐卿安去了前線,她的宸祈閣沒了什么來客,她又嫌太安靜了些,干脆就出了宮挑了個熱鬧的地方建府
回到臥房內,宴九如就倒在了臥榻上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許久,久到有人來訪又離去
沐卿安來找宴九如,穗安卻說她睡下了,可現在分明才午時三刻,他以為她生氣不想見他,就說再等等,等到傍晚,穗安說公主還未醒,他有些惱了,直奔宴九如的臥房,輕手輕腳的開了臥房的門,發現宴九如確實在睡著
窗外的橘樹花開了,清洌的香味飄進屋內,令人神思清明,一路行軍的困倦突然就消了
他聞見屋內有一股未消散的藥味,宴九如病了嗎,他想
他替宴九如掖了掖被子,天快全然黑下去了,他點了一盞小燈罩上燈罩置于桌上,宴九如有些怕黑
沐卿安退出房外,合攏房門找到穗安問:“殿下身體如何?”
“殿下遇了風寒,太醫說幾日就會見好”幾日究竟是幾日,穗安不知道,她也不敢問
“只是風寒?”
“?”穗安不太理解他為什么這么問“太醫說是的”
公主病了很久,太醫說只是風寒,穗安就信了
沐卿安心下有些不安,蹙緊了眉頭
他進宮去了太醫院,找到了太醫院為宴九如請脈的太醫,直接了當的問他宴九如生了什么病
一開始太醫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只說是風寒
后來沐卿安沒了耐心,抽了匕首橫在他的頸前威脅他,太醫兩眼一閉,抖抖袖子:“公主說了,我要漏了一個字,就要我全家不得安生,我說不得啊,國師就算殺了我,我也說不得!”
宴九如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午時,正趕上午膳,穗安同她講昨天沐卿安來過,她只是點點頭,懶散的應了一聲,看著眼前的菜覺得有些沒胃口,叫穗安撤下去換,些糕點
她想到院前去蕩著秋千玩上一會,才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道人影逆著光走來,手上還提著一個食盒
沐卿安沒問出宴九如生了什么病,倒是問出她不怎么吃飯了,所以來的時候喊府上的人按她的喜好做了些點心
“國師大人,別來無恙啊”她迎著光沖他笑,明媚又陽光,全然沒有昨日那種羸弱之態
“殿下安好?”“一切安好”
他們于銀裝素裹的冬日分別,又在冰雪消融的春日重逢,春日好時節,一切好似都很好
“宴九如,你騙我”沐卿安將食盒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把糕點擺出來
“嗯?”
“你病了”
宴九如捏著一塊糕點,愣怔了一下:“風寒而已”
“什么風寒能使人在春三月裹銀毛斗篷還發冷?”
“九如,別蒙騙我”
宴九如眼眶突然有點發酸,心臟也不太舒服,她揉揉眼睛
“讓人都出去,我告訴你”
沐卿安將所有侍從都揮退
“沐卿安,你會背叛盛國嗎?”宴九如知道不會,但她就是想問,她想求一個確切
“不會”只要宴九如想讓他護著這國,即使死,也在所不惜
“沐卿安,父皇病重了,熬不過今年了”
“我在,我會陪著公主的”
宴九如笑了,沐卿安總知道該怎么安撫她
沐卿安看向她,眸光沉沉:“所以公主生了什么病?”
宴九如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秋千,看似不在意的回道:“不是病,是毒,再過幾年,毒入心脈骨髓”就該大辦喪事了
院子里靜了好一會,宴九如抬頭一看,頂天立地的國師大人紅了眼眶,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她捻了塊糕點遞給沐卿安:“你不是說陪我的嗎?是玩笑話嗎”
沐卿安握住她遞過來糕點的手腕,嗓音有些啞:“碧落黃泉,永伴公主左右”
宴九如怔怔的看著他,她只是逗逗他,沒料到他卻這么認真,真是二愣子
春風拂過院子,將橘花的香氣吹的滿院皆是,明明是微風,卻吹亂了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