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黑色跳來跳去的影子倒躺在腳下,白商抬頭,鴿子歪著小腦袋,喉嚨里咕咕……盯著他。
鴿子腳上有一撇顏色較深,被刀子劃過,是鄒歡的私人信鴿。
這家伙靈的很,只要它見過的人,無論天涯海角,小家伙都能找到。
白商變戲法似的,從腰帶摸出幾粒小米,鴿子撲棱棱落在白商手腕,腳爪用力,扣住護腕,咕咕叫著,吃著米粒。
取下鴿子腿上小竹筒里的字條,白商表情忽而露笑,眉心從右臉頰往下,寸長刀疤,猙獰可怖。
連同左他眼角惹眼的血淚痣,像極了午夜勾魂夜叉。
“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郊野
“混蛋,居然事事都順著那賤丫頭。”
亡骨鞭狠狠抽在裸露石頭上,爆炸成滿天碎石。
山尖寒風獵獵,雪粒子紅色羽衣蓬松柔軟,隨著呼吸的起伏,絨羽狂野凌亂;一雙美腿至膝下出露,線條優美,筋骨有力,在銀月光華下,猶如渡了層霜。
“張~逐~月,區區一個猥賤婢子,自身都難保,還護著鄒歡那個賤丫頭,哼……我要讓她知道,站隊,若是一步踏錯,是何等萬劫深淵,她承擔不起。”
上次她傳給張逐月的紙條,讓張逐月指認,是鄒歡指使她毒死忠國伯,目的就是為掩護鄒歡“殺”了宋辭的事。
然而,張逐月卻將收到的紙條,轉手上報了牢房捕頭。
不過幸好,牢房捕頭,是天興會的人,才甩掉讓鄒歡脫身的機會。
白草霜色的男子,沉默隱在旁側,靜等雪粒子宣泄完心中不甘和苦怒。
看來又有人要遭罪。
宇超低著的眼睛,游過一抹感嘆,緊接著聽到她吩咐。
“聽風樓分支醉仙閣,最近人手不夠,這張逐月有個弟弟,張追星,聽說長的不錯,還讀過書,送過去,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是。”
宇超要走,突然又被她叫住。
她怒氣還未消,艷麗張狂的臉,帶著紅粉色,像個熟透的桃子。
“差點兒忘了正事,明日小姐要和齊王府世孫去后郊山玩兒,按照慣例,你去搭把手,協助小姐身邊的暗衛護小姐周全。”
“是。”
宇超恭敬退下,他像屬于黑夜般,隱進陰影便消失不見。
天明。
兩抹身影一前一后,跨進聽風樓分支醉仙閣。
“兩位大人,玩兒些什么,我們家呀,可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們缺失的。”
媽媽圓圓的臉,堆脂砌粉,五彩六色。
鄒歡蒙著三角巾,遮住喉結不明顯的脖子,語氣粗糲惡狠。
“張追星在哪兒?”
媽媽臉色不變,只是黑白突出的大眼珠子,掄了個圈兒。
“啊……追星呀,在屋里呢,妾身這就給您叫出來。”
“星兒,快出來,有客人點名要你呢。”
媽媽的話曖昧不清,帶著中年婦女特有的八卦竊笑。
“來了媽媽。”
珠簾被挑起,捏著手絹的男子,翹著蘭花指,媚眼如絲,半遮臉,對鄒歡嬌然一笑,顧盼生輝。
鄒歡拳頭赫然捏緊,不過她依然克制著自己。
“媽媽,你懂我的意思,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然休怪拳腳不長眼。”
張逐月今日分到早食后,突然就發了瘋,抓著欄桿大吼大叫,說有人弄了她家弟。
燕姐趕到的時候,張逐月指甲幾乎全都折斷,指頭血肉模糊,在牢門抓刻一道又一道可怖凹痕。
她只告訴燕姐一個消息,讓她趕緊去聽風樓分支醉仙閣。
清掃聽風樓這樣的風月場所,平日里,都是鄒歡帶著人去做,她對那里的人比較熟悉。
所以燕姐第一時間通知了她。
而這種強行逼良為娼的行為,鄒歡最為厭惡。
她曾經在聽風樓臥底,給其中一個姑娘做內房丫鬟。
那姑娘起初不接客,被媽媽關進刑室教練出來后,仿佛變了個人,對待來往的客人,無論老少,都是笑臉相迎,恨不得馬上勾著男人的脖子,拖進自己的洞府。
鄒歡不明白,到底經歷了什么,讓這個寧死不屈的貞烈姑娘,居然也能做到,千人睡,萬人騎。
就在鄒歡想盡辦法,混進刑室一探究竟的時候,那個她服侍的姑娘,攢夠了給她母親治風濕的錢,讓鄒歡悄悄交到她妹妹手中。
可還沒等鄒歡將錢送出去,這個姑娘就割腕自殺了。
仵作驗尸時,從姑娘的私密處,拖出一串鈴鐺,是緬鈴。
上面涂滿了秘藥,發作時,如萬蟲噬咬私處內部,癢痛不堪。
她的死因,再清楚不過。
可是,是她自己,自愿把自己交付到人牙子手中,本想脫個富家主兒,做個供人使喚的粗丫頭,掙一兩個銅子兒,給母親買些膏藥。
風濕入骨,痛起來,骨頭又酸又疼,母親通宵通宵合不上眼,叫喚哀嘆不絕于耳。
姑娘本想讓母親稍微過好一些,卻沒想到,一切都終止在人牙子手中。
見鄒歡來硬的,媽媽也不軟著。
當場把雙手叉在腰間,肚子往前一挺,圓潤下巴指著鄒歡。
“你可知道老娘背后是誰,居然還想鬧事,來人,給我打。”
“不知死活。”
鄒歡紅了眼,猶如當年為了那個姑娘,徒手打死人牙子,被連降幾級,從六扇門分列捕頭降級為,京都府衙小捕快。
“不可。”
燕姐摁著鄒歡已經凝力的手臂,三角面巾外露出的眼睛,充滿否定。
“這些人不打,他們就不知道,該不該說真話。”
往事在血海中翻涌浮出,猶如張著獠牙尖齒,陰測冷笑,對著鄒歡招手,邀她共赴腥臭。
閃眼間,眾人還未應變過來,石鐵般的拳頭落在臉頰,咔嚓一聲,顴骨碎裂,麻酸疼辣混做一鍋燒成滾燙,倒在臉上。
“啊……”
鷹爪般的指節,扣住打手腰間軟肉,鄒歡下腰轉側,居然將其舉過頭頂,狠狠砸向旁邊另一人。
打手們都是從天興會調過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雙手撐地,一個翻轉,腿腳用力,直壓鄒歡。
另一個人抽出冷光泛白的匕首,正面直插她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