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歡。”
顧承平語調低沉急促,給人背水一戰的孤勇感覺。
“帶上六扇門的人,和衙門里武功高強的捕快,去你說的地方抓人。”
鄒歡抱拳,“屬下領命。”
火麒麟假裝販夫走卒,挑著貨擔,戴著斗笠,佝僂腰背,在前面探路,燕姐帶人埋伏在小院周圍,以防里面的人竄逃,鄒歡領著從六扇門和衙門里挑選出來的精英,從正門直接攻進院子。
“哎,你們干什么。”
正在打掃院子的阿婆,驚恐地看著鄒歡等人,兩腿戰戰。
鄒歡掃過她的下盤,看虛則實,鬢角皮膚褶皺,明顯有跡可循。
“把她抓起來。”
鄒歡抬手示意,“老阿婆”見狀,歪著身子,眼睛瞪大,矯捷地從腰間抽出兩把彎刀,屈腿橫掃千軍。
四五個捕快衙差拖住“老阿婆”,和她周旋。
“哐當。”
三四間廂房房門被猛地踹開,風吹日曬多年的木門經不起踢打,哐哐當當,接二連三砰然倒地。
屋子里擺設極其陳陋,有衙差將手指在桌子面上劃過,抬起來一看,灰塵厚到看不見指尖指紋。
“注意屋子里所有東西,包括墻面,一定要找出密室入口。”
鄒歡大聲吩咐,貓著腰,警惕地注意周圍環境。
“轟隆隆……”
有人摁到一塊聳動的墻磚,正堂掛著神像的墻,厚重沉緩,慢吞吞向左側打開,露出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
在場的弟兄們有些不禁頭皮發麻,下意識后退,猶豫不敢往里沖。
鄒歡注意到這一點,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點亮供桌上神樹多枝天燈,舉起神樹,二話不說,首當其沖闖了進去,黃亮的燭火瞬間照亮黑暗潮濕的隧道。
弟兄們見狀,女捕快都沖了進去,更何況他們堂堂一軀熱血男兒,也都爭先恐后拔出武器,魚貫而入。
隧道正如陶淵明《桃花源記》所載,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隧道盡頭是一座石室,角落里鋪有干草,十字刑具,烙鐵,荊棘鞭,辣椒水……應有盡有,石室斜上方開有小口,光線透入,幽暗昏惑,蟲蛀的桌子下面滾著幾座燭臺,鄒歡用手探了探蠟燭溫度,蠟淚還未凝固,說明燭火剛被熄滅。
“頭兒,我們已經檢查過,這里空氣混濁,石墻堅硬,沒有任何機關暗門可以離開。”
白玉刀已經出鞘,她左手握著刀柄,右手沿著石墻邊緣摩挲,突然,鄒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狠狠一腳踢在石墻上,
“啊~”
一聲慘叫,“石墻”痛苦倒地,蜷縮著身體,捂著下體要害處,痛苦地打滾兒,哀嚎。
白玉似的刀鋒抵在門面,男人疼得面容扭曲,瞇著眼睛,模模糊糊看清楚,一個勁裝男人,頭發高束,面無表情拿刀指著自己。
“衙門查案,白衣道右領事方舟,你已經被逮捕。”
鄒歡聲音聽不出情緒,一如她的表情,不可捉摸。
“頭兒,這里也有個人,已經昏迷。”
鄒歡不敢放松眼前人,死死盯著面前渾身泥水的男人,提醒剛才的弟兄,“趕緊將他送出去,找大夫。”
右領事見事情暴露,咬著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起地上的石灰,趁其不備,灑向她眼睛,鄒歡來不及躲閃,白玉刀刀鋒一閃,“啊~”
伴隨著凄厲的慘叫,一條血花四濺的人腿在空中劃出弧線,無力地掉到干草堆中。
“趕緊將他捆起來。”
鄒歡的聲音劇烈顫抖,眼睛火辣辣,鉆心的疼,白玉刀滴血的刀尖插在地上,在刀尖周圍形成血色圓圈,她雙手緊緊握著刀柄,將身上所有力量都傾注刀尖,不敢發出聲響。
緊閉的石室里反復回蕩著右領事凄厲的嘶吼,他雖然被鄒歡剁下右腿,但一般的捕快衙差卻又不是他的對手,眼看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的男人被扛出去,他也顧不得右腿的疼痛,凌空側倒躲過衙差抓著繩子的手,砸在木桌,將其壓成碎渣,他撿起一塊稍大碎渣,當做飛鏢直擊馬上要消失在隧道里的身影。
另一位護送受傷昏迷男子離開的衙差弟兄,聽見有東西攜凌空破曉之勢殺來,他想都沒想,直接飛撲,用身體擋住桌子碎渣,沒想到碎渣威力強大,他直接被木茬釘在石墻上,半天發不出聲音。
里面的人半天沒有出來,埋伏在外面的燕姐和火麒麟放心不下,便讓燕姐繼續埋伏在暗處,火麒麟帶人進去接應。
一場抓捕活動下來,衙差和六扇門的捕快重傷,輕傷無數,白衣道右領事方舟被送到醫館簡單處理傷口,隨即被送到衙門,顧承平當刻開審。
“大膽方舟,你身為白衣道右領事,身居高位,此次白衣道拍賣行藏有火藥,導致死傷無數,你等不但不以身作則,配合官府查案,還私自用刑,拷打拍賣行伙計趙三,”
“嘭。”
醒堂木狠狠砸在桌案,七分為公,三分為私,
“你該當何罪。”
失血過多的白衣道右領事方舟,臉色慘白,嘴唇無色,自從被抬到堂下來,他始終垂著腦袋,不肯說一句話。
“白衣道道主到。”
門口圍觀的百姓趕緊讓開一條路,但嚶嚶嗡嗡,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于耳。
“天哪,真沒想到,這白衣道居然干出這樣的事兒來,扣押平頭老百姓,濫用私刑,虧他們平日里還擺出一副樂善好施的樣子來,真不要臉,呸。”
“要我說呀,這拍賣行著火爆炸,指不定就是他們白衣道人自個兒人做的,賣給人家入場文書,卻又沒有寶貝拿出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將拍賣行燒個干凈,這樣一來神不知,鬼不覺,連他們自己都成了被害人。”
“顧大人。”
白胡子老頭兒,白衣道道主不慌不忙,在堂下按照禮數給顧承平作揖。
“道主,這里是衙門審案的地方,按禮你應該下跪,不過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本官特許你免跪。”
白胡子老頭笑著,再次向顧承平拱手,“多謝顧大人。”
他的表情,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緊張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