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先生趕緊彎腰行禮,“大人,以上只是屠書(師爺自稱)鄙見,結果究竟如何,還需要大人進一步查證。”
顧承平的目光再次回到關系圖上,“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白衣道拍賣行藏火藥,還能在衙門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屠村,難道這些人早就潛伏在應天府。”
翌日白衣道總舵
“顧大人堂堂從二品京官,居然親自登臨寒舍,真是令鄙舍蓬蓽生輝。”
笑瞇瞇的白胡子老頭作揖,笑著請顧承平飲茶,“這是上等的西湖龍井,顧大人嘗嘗。”
他象征性地抿了抿茶,沒有喝進嘴里一滴,“果然好茶。”
朝廷里混久了,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神經質。
“道主,承平說話直接,若有冒犯,還望道主諒解。”
白胡子老頭笑著擺手,朝顧承平拱手,“顧大人體恤愛民,為找出兇手,躬身走訪,老夫能有所助,實乃老夫之幸。”
慕容博落坐在顧承平下側,眼神緊緊盯著首座白胡子老頭神態表情,若有所思。
鄒歡提著刀,站在顧承平身后,眼角余光掃視著周圍環境。
“道主,拍賣行人員名錄可否借于承平一看。”
白胡子老頭捋著蓬松胡須,面露難色,“這……唉,顧大人,并非老夫不愿意與官府合作,只是這拍賣行人員名錄一直存放在拍賣行書房,這次拍賣會失火,那本人員名錄也隨之化為灰燼,就連賬房準備的撫恤銀兩,也無從下手賠付。”
“聽說拍賣行領事,白衣道右領事僥幸逃了出來,不知他現在身在何方。”
鄒歡盯著白胡子老頭表情變化,問道。
“右領事為了疏散拍賣行人員,被火柱砸傷,至今昏迷不醒,流言傳他無事,老夫倒希望是真的,只可惜非也。”
白胡子老頭兒垂著腦袋,表情滿是遺憾。
“道主不必傷心,這位慕容博先生醫術精湛,不如讓他替右領事瞧瞧,說不定會有辦法。”
鄒歡手掌指向慕容博,微笑看著白胡子老頭,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微意表情。
“沒想到顧大人身邊盡是高人,這位慕容先生若能救醒我道右領事,白衣道定當重謝。”
“總舵主。”
沖進來一位白衣道弟子,臉色灰白,神情緊張,俯身在白胡子老頭耳邊嘀咕幾句,后者臉色瞬間漲紅,放在桌案上的手拳頭緊握。
“豈有此理,告訴左領事,讓他解決這件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抓不到人,就讓他提頭來見本道主。”
“是。”
顧承平朝鄒歡使了個眼色,后者眨眼睛,表示明白。
“鄒捕快,劉知府讓你到石磨村取的證物,帶回來了沒有?”
鄒歡眼睛瞪大,倒吸一口涼氣,埋著頭,“回大人,屬下……屬下給忘了。”
顧承平薄唇抿成一條線,“你趕快去石磨村取證據,我與慕容先生在此,有道主護我等周全,你不必擔憂。”
白胡子老頭趕緊幫腔,“對,顧大人說的即是,我白衣道在江南排不上第一,也讓不出第二的位置,有老夫在,閑雜人等,休想碰顧大人一根手指頭。”
鄒歡抱拳行禮,提著白玉刀大步離開,她跨出大門,正好看見剛才報信人躍上馬,朝北門口疾馳而去。
鄒歡跳上馬背,緊隨其后。
報信人在離拍賣行廢墟不遠處駐馬,四下看沒有人跟蹤自己后,將馬拴在鄰街的車馬行,拉低帷帽,閃進巷子里。
鄒歡放輕腳步,在巷子拐角處,拿出小圓鏡,偷窺巷子里的景象,一處小院房門半開,報信人見巷子里空蕩蕩沒有人跟蹤,趕緊關上門。
鄒歡撐著矮墻,像貓樣跳上墻頂,小院墻角有顆懷抱粗的桃樹,她拽著樹枝,溜到靠近屋子處的樹干,聽見屋內突然傳來轟隆隆聲響,鄒歡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石門關合。
她從腰間取出一粒指頭大小的石子,投到院子里,發出動靜,鄒歡屏氣凝息,空蕩蕩的小院偶爾傳來街上一兩聲野貓叫,再也沒有其它聲音。
鄒歡抱著桃樹滑到地上,撿起剛才扔的石子,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悄悄退身,返回驛館,顧承平他們已經回來,剛剛看望昏迷的洛祁陽,還是沒有半分清醒的跡象。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
看見鄒歡回來,顧承平趕緊迎上去。
“跟大人您預料的不錯,白衣道果然有問題,那個傳信的弟子出府后,直接騎馬到拍賣行廢墟那里,拐進一家小院后,屋子里出現石門關合的聲音,屬下扔石子到院子里,再也沒有反應。”
慕容先生進一步說道,“我和大人去探望那位昏迷不醒的’右領事’,那人渾身上下裹滿布條,雖然身形上和鄒捕快你給我們的畫像人物差不多,但臉上的骨骼卻完全不一致。”
“他們為什么要撒謊?”
鄒歡不解。
“就像白衣道道主所說,白衣道在江南一帶就算排不上第一,但也讓不出第二的位置,這次拍賣會被藏炸藥,死傷無數,這其中又多富商大賈,武林英豪和官宦人家,白衣道若不能給這些人拿出個交代,又怎么能脫得了身。”
“照大人您的意思,白衣道他們自己暗中已經在查這件案子,而且那間小院屋內的密室,極有可能是他們的刑房。”
慕容博點點頭,看著顧承平,“大人,鄒捕快分析的不無道理,屠書以為,可以派人到小院一探究竟。”
顧承平眉毛擰成倒八字,有所顧慮,慕容博看出他的心思,勸解道:“大人,如果現在不動手,到時候這條唯一的線索斷了,破案又會遙遙無期,至于白衣道那里,勢必會與大人唱反調,可大人您貴為從二品簽樞密院事,孰輕孰重,還請大人深慮。”
鄒歡沒有插話,她知道,顧承平并非害怕白衣道威脅,而且擔心經此一事,太師龐龍會借機拉攏白衣道,成為他的走卒,到時候太子在朝廷中的行動更加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