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啟重的出現對瓦塞納而言是個好消息。早在傳來阿方斯的消息時,他已經感到力不從心,找不到工作重點,現在雖然還沒有見到云啟重,但他不再似一只蒼蠅。他想他應該和云啟重徹夜長談。
半小時后,兩人來到公寓樓下。公寓管理員說那兩人始終沒有再露面,吳月兒也沒有回來。約瑟夫問他吳月兒平常去什么地方,管理員好像覺得不說出一個地方就對不起誰似的,可他實在又說不上來,臉憋得通紅。
兩人回到街對面的車里,約瑟夫說,憑直覺,云啟重和那個女人今天肯定還會來,因為按管理員說的他們曾在樓下等了一段時間,說明他們和吳月兒沒有通過別的方式取得聯系。他被瓦塞納抽的煙嗆得雙手抓著方向盤打了一個噴嚏,埋怨他抽的這支煙很可能剛好破壞了地球生態環境平衡體系,如果多一個有環保意識的人,他們這一代人還有希望見到太陽。
瓦塞納很認真地說:“如果少一個沒有環保意識的人,這個世界肯定是另外一種樣子。”
“話反過來說就不一樣了,每天都有成千上萬人死去,這世界依然如故。”約瑟夫得意地說。
街上人來人往,無聲的場景中,人漸漸成了夜幕中的道具。
約瑟夫的“直覺”終于敗給饑餓的胃。兩人剛到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約瑟夫左手的手腕輕微地震動起來,他慌忙看向腕表,小小的屏幕被公寓管理員的腦袋占滿了,大概是喝酒的緣故,滿面紅光,鼻子像一塊紅色的橡皮泥。
約瑟夫抓起兩份快餐回到車里,“吳月兒回來了,她的客訪器應該留有錄像,可以看看那人是不是云啟重。”
“你既然肯定那人是云啟重,還有這種必要嗎?是不是認為不能白來一趟?想見吳月兒才是真的吧。”瓦塞納這樣說,但沒有反對。長時間的等待,他需要一點證據來排遣心中隱隱的不安。
吳月兒回到家中,智能家政系統打開燈光,播放一曲速緩的輕音樂,又為她沖了一杯果汁,之后就提示她下午有人來訪。如果是熟悉的人,會有語音留言的,然而屏幕也是一片空白,她想一定是訪客器或錄制器有了故障。
會是誰呢?她想到云啟重,不禁一陣激動,為什么不留言呢?她思念云啟重,他的出現任何時候對她都是意外的驚喜。又想到可能是那位情報局的調查員,她嘆了口氣。
她忽然想到一般情況下這種故障家政系統會主動告訴她的。正在這時,客訪器響了。
“吳小姐,再次打撓你,十分抱歉。”
約瑟夫如此文雅的舉止讓瓦塞納驚訝不已,這哪里還是平日里的那個搭檔?
約瑟夫看到吳月兒面帶不解,注意力似乎在別處,“吳小姐,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下午有人來找你,可能是云啟重,但我們不能肯定,所以想請你幫我們查看下午一點四十分前后的來訪錄像,確認是不是他。”
“我知道有人找我,但是沒有看到任何圖像,我以為是哪里出了故障,可是家政系統也沒有告訴我。”她突然反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有人找我,而且認為是云啟重?”
約瑟夫啞然了,他沒忘記曾說過不會對她采取監視,現在他當然不能說是公寓管理員向他報的信。
吳月兒的表情,瓦塞納看出她沒有說謊,他忙給約瑟夫解圍,“吳小姐,現在看來不是客訪器的故障,是不是它的錄制器出了毛病,同時家政系統的某個程序也出了錯,所以沒有告訴你,請查看一下現在錄制結果。”
幾秒鐘的中斷后,吳月兒更加不解地說錄制功能正常。瓦塞納感到奇怪。暫且不說來人是誰,他為何消去錄制的圖像?又是如何消去圖像的?
“他們究竟是誰呢?”瓦塞納自言自語,如果是云啟重,我想他不會這樣做的。他實在不愿意接受這種事實。
“他們?難道不止一個人嗎?你這么快又認為不是云啟重了?”
“一男一女兩個人,------”
吳月兒打斷他的話,“我想我知道了,他和曲夢瑤在一起!”
“首先可以確定女的不是曲夢瑤,因為女的是西班牙血統,男的是一位中國人,之前我們也認為是云啟重,但現在------,”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以你們的關系,你認為云啟重有理由消去圖像嗎?”
吳月兒也感到迷茫。
約瑟夫“啊”地叫了起來,“有一種可能,根本就沒有人來訪,如果圖像是人為消去的,只有公寓管理員最具備這種條件。”
公寓管理員跳了出來,“噢!上帝!你是說我謊報消息?你是說我接通了吳小姐的客訪器?又是我銷毀了錄影圖像?”顯然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偷聽。“上帝作證,我沒有這么干,真的,我沒有這么干,我哪有那個能耐?你們不能這樣冤枉我!”老頭的嘴有些哆嗦。
約瑟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瓦塞納想不出公寓管理員這樣做的動機是什么,如果是無聊,他也不會把玩笑開到中情局的頭上,除非他精神不正常。如果是約瑟夫錯了,這樣對他的確不公平,一旦他忍不下這口氣,投訴他們,惹上官司就更沒法向上司交待了。
在缺少證據的情況下,瓦塞納不想把事情攪成一團亂麻,他上前解釋道:“這僅是一種推斷,一種假設,在沒形成定論前,在場的每位都是嫌疑人,包括吳小姐在內,圖像也可能是她自己消去的。希望你能諒解,相信事情很快就有一個明確的結果。”他說著轉過身來說:“如果吳小姐要求把這件事查清楚,我們就從客訪器上指紋取樣,明天中午前,指紋專家就能把七十二小時之內疊加的指紋和人為抹去的指紋依次提取、還原出來。”
早在三十年前,全球就實現了指紋在線記錄,公民出生時就把指紋記錄入數據庫,用這種方法查出一個人很簡單的。
吳月兒同意了,她同情公寓管理員,同時她也很想知道云啟重是不是來過。
約瑟夫指紋取樣時,公寓管理員好像已經證明了自己,說他們早就應該想到這么好的方法,卻站在這里無端地瞎猜。他口氣變得強硬起來,不再似剛才那樣畏縮。仿佛他們覺醒晚了一個世紀。
約瑟夫再也找不到第一次來這里面對公寓管理員的那種感覺了。
去技偵組的路上,約瑟夫一直悶悶不樂,他能理解瓦塞納,但認為他不應該不相信他,當時的場合又不能和他爭執。約瑟夫說公寓管理員的態度反而提醒了他,指紋鑒定未必會有結果,因為手指甲或別的硬物都能起到作用,而且圖像沒經過鑒定就不能認為是人為消去的,公寓理管理員完全可以事先在訪客器上蒙上一層布。總之,他認準是公寓管理員在搗亂。
瓦塞納也比較煩,他沒反對約瑟夫明天去取錄像帶作技術鑒定。兩人離開技偵組已是深夜。
第二天一早,瓦塞納聽到早間新聞報道:一百一十大道銀爵公寓管理員今晨觸電身亡,警方初步斷定為謀殺,案發時間在凌晨兩點,另據警方透露,該公寓二十九層A座,一名華裔女子今晨失蹤。據查,她是“力道”航空公司一名職員,警方已將這兩起案件并案調查。
瓦塞納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抓起衣服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