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爾說完便離開了埃爾維的床位。

看上去負責這樁案件確實讓他焦頭爛額，百忙之中來關照一下外編人員似乎已經很夠意思了。

清潔人員將他的床位收拾得很干凈，順便還帶來了一個新的臺燈，而嘔吐后的味道確實只能由病院的藥味掩蓋。

根據后來給到埃爾維手上書面反饋來看，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嘔吐只是壓力過大的應激反應，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醫療檢測到底是怎么進行的，但是畢竟被勒令需要定期檢查，以后還有機會來了解。

躺在床上期間，那位女護士還是不是回來他這里觀察，防止他再次出現什么意外，這時他才發現護士有根反重力的長呆毛，金黃的發色使得那搓呆毛顯得十分具有異世界色彩。

嗯，居然是個有萌點的女角色，埃爾維不加掩飾地盯著門簾縫隙里再次出現的呆毛，被發現的護士輕咳一聲，走進來詢問了幾個常規的問題又快步離開。

病院會提供三餐給病人，埃爾維今天的菜單是一碗濃湯和一小條面包，濃湯里有種口感奇怪的果實，吃起來像是用綠豆做成的芋圓。

至于面包，看不出原來的谷物類型，但是麩皮沒有去除完，導致在干噎的同時會有一些刮嘴，所以還是粗暴一點沾著湯吃比較好。

總的來說，沒有到難吃的地步，感謝里吉斯。

又是一覺過后，埃爾維穿上還回來的上衣。之前一直沒有注意，他外套的面料其實相當硬，只是被內襯神奇地抵消了，導致就算是貼身穿著兩件薄衫未感到不適，應該也是某種遺物的效果。

病院似乎是建在城市的內緣，因為埃爾維能從透光的窗口看見對面的內環，中間還隔著一個翠綠的水晶，水晶發藍的棱角滲出光粒，組成一條條光帶，連接著內環外墻的各處。

蒙仕杜克是一個懸浮在里吉斯上空的戒指狀城市，依靠中心的【庫樂聶之石】保持高度與低速公轉。其內部街道分為五層的同心圓，外緣設有下往里吉斯的多處通道，供役者隊伍使用。

醫院的前廳和回收所很像，前臺排著的人不多，埃爾維走到一個空著的前臺，給出自己的檢查報告，工作人員和一邊的人確認了情況，轉頭對埃爾維說：

“格萊斯副署長已經幫你將費用報銷了，他還留下了一個字條，說是在帕特里克先生出院時交給他?！?

一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片放到了埃爾維面前，埃里克一愣，旋即意識到了格萊斯是博格爾的姓氏，見他沒有什么問題，工作人員遞出一對紙筆。

“沒什么問題的話，在表上簽名就可以出院了。”

走出病院，埃爾維沒有著急打開字條，不用多想，那一定是留下的委托，就像傳紙條應該也要趁著老師不注意一樣，在街上打開這個想必不是明智之舉。

“斂尸人嗎……”

消化完之前強塞進來信息后，埃爾維已經對蒙仕杜克的路線有了大概了解，至少回家不成問題。

但是關于斂尸人這個職業他還是一知半解，僅僅從字面意思來說，他們是接受委托，下到里吉斯搬回尸體的人，有時順便還會處理一部分城內的業務。

蒙仕杜克的人們相信死者是里吉斯的孩子，只有切斷死者與里吉斯的關系，他們才能得到安息，生命的逝去才有了最終的價值，為此才催生了斂尸人這一行業。

【斂尸人的工作一般還包括安息逝者、治理尸體的異變等，一般而言的程序是為逝者祈禱，收斂尸體，搬運尸體至回收所，回收所會根據尸體的價值，給出相應的撫慰金。】

【斂尸人的工作難點一般都存在與里吉斯之內，城中尸體的異常時間至少還有治安署作為保障，里吉斯之中除了要注意這些外，還要提防各種危險，稍不注意就會和自己運送的尸體成為同類。】

【因此許多斂尸人都會跟隨役者隊伍一同行動，降低風險?！?

女聲給出答案，一些需要注意的流程也順勢塞入，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的信息吸收起來的沒有那么難受。

“這么說，博爾格的委托是城中的嗎……”

埃爾維知道下一次里吉斯的時間成本很高，到達在第一層的探索時間也需要一周的時間，現在的狀況沒到能把他放到里吉斯當中的程度。

既然是城內的委托，很有可能是與黃金針管有關。

針管是沃特他們在第三層帶上來的未知遺物，能讓正常人類變成凝膠狀的怪物或是黑卵。

只有他自己腦內出現了無名女聲，并且長出了所謂的“路標”，具體對他的身體有什么影響，他還不清楚。

畢竟有個家伙說話永遠點到為止。

【我聽見了。】

讀心的感覺讓埃爾維后背一涼卻也無可奈何，思維裸奔可真是糟糕的感覺。

半個小時的路程過去，他在中途還繞了遠路，去回收所的附近溜達了一圈。

也不知道沃特的尸體回收后有多少錢，埃爾維雖然屬于半只腳踏入公職，但個人的活動資金還是得藏私的。

可是他畢竟是在回收所里被抓的，今天去認領估計不是什么好日子，于是只好作罷。

隨著離開內環，街道的混亂程度也在提高，埃爾維與沃特居住的房子是在三環北邊，街道上的叫賣帶來是地面的臟亂，未知生物的內臟，踩爛的果實，從籠子中飛出的螳螂，地攤上也常有貨物被打翻。

難聞的氣味從每個暗巷傳出，躺在排泄物中的醉漢把酒袋扔向墻壁，沒蓋好的蓋子流出酒液，引來幾只肥碩的老鼠。

背著大包的行商身邊掛滿叮叮當當的遺物，幾個赤腳跑過的小孩看著行商，興奮地喊著自己要成為役者，去開拓更深層的里吉斯，拿到好多好多的遺物，像行商一樣掛在身上給大家看。

幾個治安官依舊會盡忠職守地穿行在雜亂的人群中，在這個貧民窟般的地方，每個角落都藏污納垢，僅憑治安署，手能伸到的地方還是太少，大家都不過是填滿里吉斯的養料罷了。

胡思亂想之中，記憶中的簡陋電梯出現，上到自己的樓層，喧鬧才離他而去。

打開門，一切都還沒有變化，治安署的勘察人員沒有打掃現場，那攤液體還擺在地上，以淡淡的腥臭凸顯著存在感。

埃爾維的家是個狹小的套間，外面應該是平時保養裝備和當做臨時客廳的地方，掀開門簾，臥房和倉庫不分彼此，只有兩邊的門邊上還算正常，一個通向衛生間，一個通向廚房。

煙囪應該是共用的煙道，這一列的住戶只要有人開灶，飯菜的味道也會出現在樓上的住戶的家里。

衛生間的燈具一感覺到有人進來，就受驚般打開，在漸亮的燈光下，埃爾維摸出字條打開。

“東城區，二環，1890號，六層，有個需要回收的黑卵。”

記下上面的地址，埃爾維將字條扔進馬桶，與下水口連為一體的某種花型植物笨拙地把紙張拖進口中。